今晚小侄子滿周歲,只能寫這么多了。
軍隊出征歷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的,這一次因為要渡江的關系,在事先更是需要征集足夠的船只。
呂哲是一個對土木工程比較了解的人,他的渡江方案并不是征集多少大船然后一批一批的運送過去,而是調集小舟配合足夠的木板,選一段水流比較平緩的河段,利用幾天的時間直接造出一條浮橋出來。
用方舟作為浮力,在間隔的方舟上架設木板,在用繩索和釘子鞏固。這一類的橋并不是呂哲首創,以前秦軍進攻楚國的時候王翦也這么干過,所以并不讓人覺得新奇。再則之前建造兵堡的時候已經建過浮橋,只是那會因為過去的人比較少也沒多少物資,相對于這次的規模比較小罷了。
橫跨整個江面的浮橋寬度足有五米,季布率領本部跨過長江的第一天就在對面早先過去的工程隊舊址上砍伐樹木擴增,因為前期有不少木頭留下倒是沒費什么勁第二天那里營寨就已經立出一個輪廓。
營寨的外圍防御設施與早先建好的兵堡成了臨靠長江的一個掎角之勢,做好這一些的季布沒有停留,將營盤交給趕上來的中軍部隊,他的五千本部就直接消失在茫茫的森林之中。
長江的南岸比之北岸更加的荒涼,若是說北岸還有江陵那么一個有人跡的縣城,它的南岸則就是一片連綿數十里的原始森林。
先鋒軍一直都有開路的職責,季布這支部隊當然也不例外。他們的開路方式不是砍掉路上的所有樹木,而是為后方的部隊探查路途中的地段沿途留下記號。實際上先鋒軍確實也只是這么做就足夠了,所謂的“逢山開路,遇水填橋”真正意義上不是戰兵該去干的事情,那是輔兵部隊的責任。
季布麾下的部隊沒有輔兵,呂哲在開會時讓季布的本部“逢山開路,遇水填橋”是一個失誤,后面為了彌補這個失誤又給季布增派了五千的輔兵部隊。(好吧,其實是榮譽失誤了,現在趕緊圓過來。囧)
先鋒部隊所屬的五千輔兵帶的工具最多的是斧頭,他們將沿途地段的樹木砍伐掉,用工具拉到道路的旁邊。重復地跟隨著戰兵的腳步一路砍伐過去之余,他們攜帶的牛車也裝載了一些砍伐下來的木材,不過大部分砍伐的樹木是留后方的袍澤去處理。會攜帶一部分經過處理的木材,要是路上遇到溪流,那時候他們就要架設橋梁給后方的部隊通過。
在季布的部隊出發后的第二天,呂哲率領一萬戰兵也踏上了出征的路途。
這兩支戰兵為主的部隊只攜帶了五天的干糧,輜重是交給后軍,也就是共尉率領的那兩萬五千輔兵。
只攜帶五天的干糧怎么夠呢?那么有必要來詳解一下。
古時候的戰爭模式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任何時代的部隊…除非到了有運輸機的年代可以空運或者空投,不然任何一支軍隊都不可能從出發就永不停止地一直前進,冷兵器時代的軍隊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一般在行走三天后就會進行短暫的休整。這種休整是緩解疲勞,也是在等待補充糧草。
主戰部隊在任何時候都是一支軍隊的前鋒,中軍自然就是主將所在的軍隊,后軍除非要行使什么計謀,不然從始至終就是一支押送輜重的部隊。在沒有空中力量之前,戰場是有分前后的,自然是前方危險后方安全。這種模式在華夏到了秦朝的一千多年的冷兵器作戰中幾乎沒有變動過,哪怕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時候也是這種模式。
如果一支戰兵部隊攜帶糧草,他們的行軍速度絕對快不起來,失去速度的部隊還能叫作先鋒嗎?直接叫四不象部隊算了。
季布所屬的五千輔兵其實他也不用費心去管理,那只是一支跟在戰兵后面打雜的部隊,做一些開路和搭橋的累活。
輜重部隊一直是老弱組成,他們一般干一些戰兵不屑于做的事情,其中就包括不停歇地位前方的部隊緊急補充糧草。
鑒于這次作戰應該沒有什么難度,呂哲的心情也不像之前的戰斗那么緊張或是擔憂,他在渡過長江到達南岸的時候甚至還帶著五百親兵在沿岸溜達了一圈。
這一溜達不是那種漫無目的的閑逛,呂哲是想親自考證關于古時候長江南北岸土質不同的說法到底對不對。
似乎是從哪本書看過,在隋唐之前的長江南北岸土質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區別,北岸的土地因為一些原因土質里沒有鹽化,而南岸的土質卻是大部分鹽化潮土的理論。
鹽化潮土是個什么玩意?大概就是河流泛濫堆積不同沉積物的層理性,土壤地下水周期性升降變化、旱作條件下的低腐殖質積累是潮土形成的一個過程。
親自查看后,呂哲初步斷定南岸沒有什么鹽化潮土,只是從長江分流進內陸的一些小湖泊倒真的出現不明的死水現象,看來那本書也不是在胡說八道。
從南岸看向北岸,一些河段有密密麻麻的民玞正在忙碌,他們是在建造引水渠和擺放那看去做工簡單的水車。
分布得比較散的七個沉井已經建造完成,一些空中的水渠卻是還沒有辦法使用。要從沉井中將水引到空中水渠其實一點都不簡單,那需要很多的工程和水利技術才能做到,呂哲選擇的方法是仿“古羅馬空中引水渠”的方式。
看到自己的規劃在一點一滴的變成現實,估計每一個都會感到開心?呂哲當然也不例外。
看的時候呂哲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止過,要是沒有被外力打斷的話,那座新城池要是建成必然會成為南方唯一的一座雄城,城市一旦建成那么他也就在歷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想想后世人們談到這座城時會講起自己的名字,這是一種無法形容出來的感覺。
在呂哲欣賞自己的“杰作”時,早先出發一天的季布卻是遇到了一個小麻煩。
黔中郡是一個開發相對比較輕的一個郡,它的范圍之內總共有四條河或者江,其余比較小的溪流更是十分繁雜。季布率領部隊還沒有出森林的范圍就被一條寬度大約六百步的河給擋住了去路,他記得地形圖上的這條河的名字叫作澧水。
澧水的兩岸全是密密麻麻的樹木,一些樹木顯得比較奇怪,樹木下面的樹身本來不應該是兩個顏色,所謂兩個顏色就是樹干底部明顯是有渾水浸泡過,上面是樹木枝干本來該有的表皮顏色。那低矮的垂下的樹枝也不應該有水草,一些枯萎的樹杈也明顯是被水給泡過。
靠近河流的樹木上的痕跡說明這條河并不是一條安分的河流,似乎經常會漫到森林地帶。
接近河岸時,不用刻意的觀察也能看見地面上奇怪的景色,水草什么的遍地皆是,一些坑洼的泥潭上布滿了死魚骨頭。眼前的一幕幕足以說明一件事情,那絕對是一幅洪水或者積水退去后才會有的畫面。
季布先頭部隊的輔兵只是帶了一些利斧,除此之外根本沒有攜帶其它種類的勞動工具,在出發前呂哲說是大概需要三天才會遇到這條名叫澧水的河流,可是他們第二天就被澧水擋住了去路,這與計劃根本就不相同。
準備用來制作浮橋的舟還在后軍,而且共尉率領的輔兵部隊還需要兩天才會跟上來,季布苦惱是應該按照已經出現錯誤的計劃停在原地等輔兵部隊上來,還是選擇繞路從比較平穩的河段直接伐木渡河。
如果是一個死板的將領,那么哪怕是現實與計劃不符合也會停在原地,命人上報之后等待主將新的直視。可恰恰季布一點都不死板,他覺得想在百越人沒反應過來之前出其不意拿下臨沅縣,那么就不應該在澧水傻愣愣待著。
澧水是一條長達四五十里的大河,它延伸出去的水系更是多到無法數,現在先鋒部隊已經算是進入黔中郡的地界,那么也就算是百越人的地盤。
有著那么多的支流的澧水為黔中郡不少鄉村提供著水源,百越人也有下河捕魚的習慣,要是一萬人的部隊在澧水邊上駐扎兩天,可能會被百越人知道秦軍進入黔中郡的消息,那時候還要怎么出其不意的入侵呢?
季布派人向中軍的呂哲匯報實際情況,又將自己的想法如實上報,也不等呂哲的回復就直接伐木制作木筏渡江了。
所幸現在是夏季,早不是春雨泛濫的春季,澧水在目前的季節尚算“溫順”,一萬部隊依靠臨時制作的木筏在渡江期間雖然有出現意外,不過倒也沒有造成重大的傷亡。
一天之后,在付出十余條木筏散架,落水的有九人失蹤其余人都被救起來的輕微代價后,季布帶著部隊又出發了。
呂哲派去回信的人到達行軍路線上的澧水邊時,季布和其部隊早就渡過澧水再次消失在茂密的叢林里。
這個傳令兵其實有些傻眼,他是來轉告季布,主將認可季布的猜測,在同意“自行其事”的同時還要告知季布已經有一支運糧隊在快速趕過來,輔兵會給先鋒軍補充新的干糧,等待補給后季布再出發。
得知季布沒有接到新的命令就已經渡過澧水,呂哲揮揮手讓傳令兵退下,看他的表情似乎并沒有因為季布擅自行動而惱怒。
在旁人為季布松了口氣的時候,那口氣還沒完全吐完呢,他們突然聽見呂哲對典官(書記官)說:“季布擅自行動,且先記上一過。”
典官自然是主將說什么就記什么。
那些聽到的人們,他們一愣之后心里發怵,軍隊所謂的“一過”就是一種懲罰,得到什么樣的懲罰還要看官職來區別。比如季布是那個比同校尉的左協統領,那么就是立功削掉一級,除此之外還有十軍棍在等待著。
當然,那是軍官才會有的待遇,士兵一般沒有“記過”的資格,基本是當場完成懲罰。
呂哲現在的十一萬部隊中,正經秦軍出身的不過才兩千余人,余下要么是六國遺民整編成軍,要么就是南郡的原住民,他們這些人基本都不太了解秦軍是一幅什么樣子。
秦軍的善戰依靠的不是個人的武力,是嚴明的軍紀所約束的一個整體,十余萬部隊中有人已經被操練近兩個月,有的則是不到一個半個月,他們雖然稍微已經有了集體的意識,不過還不了解什么叫作軍隊。
呂哲所理解的軍隊是一個沒有人情只有軍律的鐵血集體,他當然知道季布的選擇從某些意義上來講是正確的。可是如果因為某些理由他不處置季布,當抗命不尊有了種種理由之后,那還怎么去約束各個將領?
同一時代的所有軍隊中秦軍的戰力絕對是頂級的,那么是什么讓秦軍那么南征善戰?這已經足夠說明軍律的重要性,呂哲是沒有足夠的時間才逼不得已率領這些沒有訓練合格的部隊出征,他只能依靠實際作戰中的賞罰來給這支部隊深植下軍律的莊嚴性。
季布的部隊渡過澧水再向南行軍二十余里總算是來到森林的邊緣,從邊緣向外看去是一片雜草叢生的平原地帶,看去似乎并沒有人煙存在的痕跡。
“這里距離臨沅還有二十里…”露天環境下,季布手里捧著簡易的地形圖,“只是上次地圖已經出現差錯,這次…”苦笑一下有些無奈。
不是搞笑,而是這個時候的地形繪畫真的沒有什么比例,地圖基本上只是一個參考意見,不能實際的運用。
“來人,”合上羊皮卷,季布對著斥候官道:“加派人手探查周圍的環境。”
斥候官應命而去。
陌生環境的作戰一點都不簡單,季布當然知道這一點。森林的行軍對人的考驗也不是一般的小,他轉身看到的是顯得疲憊的部下們。
“休息半個時辰…”季布目光變得堅定:“然后直撲臨沅!”
呂哲的整個作戰計劃十分的簡單,沒有什么分成幾路大軍之類的,只是劃出攻略的先后順利,然后一個點一個點的拔出過去。這種作戰的特性就是前幾個“點”的攻取速度會非常快,能夠快速的占據下足夠的地盤。
早在南郡作戰時季布已經適應這種戰法,不過那是在熟悉的地形下的作戰環境,與之兩眼摸黑的黔中郡實在是兩個樣子。
稍微休整了一下,季布下令部隊再次行軍,他們剛剛出平原大概五里左右就遇到一個百越人和楚人混居的村莊。
在季布“突襲”的軍令下,那個平和的小村莊在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沖進去以前如狼似虎的士卒,一陣殺戮之后在村莊的兩百來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成了尸體。
殺戮進行的很快,這點毋庸置疑。季布站在村莊外圍的田墾邊看著一大片金黃色的稻田:“留下兩個百人隊,余下的繼續前進!”
那是大概三十畝的水稻田,現下的時節田里的稻穗已經將近成熟,三十畝大概能產六十石到七十石的糧食。
季布也有資格參加作戰會議,他可是親耳聽到譯吁澤的述說,黔中郡可是為十萬百越人提供了半年的糧食。而那不過是黔中郡產出的一小部分,那么黔中郡的糧食出產該有多少呢?
身為左協統領的季布非常清楚呂哲這一次攻略目標,出兵黔中郡占地盤只是附帶的一個戰略目的,更多的是想要劫掠黔中郡的糧草補貼南郡。
這樣做會對黔中郡的破壞非常大,不過按照呂哲的原話:黔中郡不是百越人就是脫離華夏自甘墮落的野人…
那句話的意思就是不用去管破壞會對黔中郡的住民產生什么影響,是很殘酷的一項指令。
現今年頭可沒有什么人道主義的說法,自然是不會有人站出來對呂哲的命令吼叫什么違反人道主義之類的蠢話。相反,他們十分認同呂哲的作戰目的,劫掠別人來照顧自己在所有人看來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在自己都不顧上的情況下誰會去管那些野人的生死啊。
季布本部徑直朝臨沅撲去時,路上又拔除了十余個村莊,作戰時難免會發生失火的情況,臨沅城的守軍看見一道道煙柱從遠而近不斷升向天空著實迷茫了一下。
現在可不是燒田準備播種的季節,發現這一情況的臨沅百越守軍不是傻子,他們當然知道那是有人在燒殺搶掠。不過他們并沒有往南郡的秦軍殺來的方向想,還以為又是百越之間的野蠻部落又在仇殺或者搶掠。
臨沅的守軍做出了必要的防御姿態,但是他們基本沒有守城的經驗,直至季布的部隊出現在臨沅城不遠處他們還沒有整理出一套有效的防御鏈。
一路殺戮過來的季布所部,他們看見百越的守軍已經上了城墻,也沒奢望臨沅是那種城門大開毫無防備姿態的樣子。
對攻城戰有了經驗的季布早就命令輔兵做好攻城用的梯子,他先是命令輔兵開始安營搭寨,隨后帶著人查看臨沅城的城墻。
果然如情報上顯示臨沅城墻是年久失修的狀態,一些出現的豁口百越人不但沒有修補反而留下來當成進出城的出入口。
重新回到本部,季布也不知道是該笑百越人的愚昧還是愚蠢,稍微準備一下開始發動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