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死沙場這種事情怎么說呢,哪怕陳曦的撫恤做的再好,絕大多數時候人死了獲得的撫恤對于家庭而言,肯定不會比人活著更好!
好吧,之所以是絕大多數時候,主要是因為還有破滅貴霜的最后一戰這種奇怪的情況,不過就算是到時候實發了,撫恤和獲益基本是一致的,感情層面的缺失也依舊無法彌補。
所以曹昂說是接下來最為重要的是穩定人心,曹仁是認同的,但知道做什么,和能做到什么,中間還有著相當的距離。
“各位可有什么好的建議,無需在乎失言,我等一并商討即可。”曹昂看著在場眾人緩緩地開口說道。
“大兄去了何處?”夏侯淵睜開眼睛看向曹昂詢問道,這不是以臣子的身份在詢問,而是以親戚的身份在詢問,但當著這個場面,怎么說呢,也就多虧是曹昂心態好,換曹操,這么擺譜鐵被收拾。
“父親將冕旒交給我之后,便與公臺一同離去了,至于去了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說不定是泛舟云夢了。”曹昂神色坦然的說道。
曹昂說的是真的,真正的曹操和陳宮一起離開了,他有心要派人隨行保護,但陳宮卻告訴曹昂,什么保護都沒用,只會暴露,交給他即可,曹操也是如此言語,曹昂無奈,只能順其自然。
“刺殺怎么辦?”夏侯淵面色陰郁的開口說道。
“待數日之后,將高翼等人釋放即可。”曹昂就像是不知道夏侯淵問的是未來,而給對方回答了一個過去事件的處置。
高翼、華犇確實是頂尖的老兵,最后用落日箭定位的路昭也是徐州老兵之中的佼佼者,但在典韋面前,沒有黃滔那個級別,跑都沒得跑。
以至于回頭就被典韋一一拿下,給喂了點松弛肌肉的藥,就給丟到了大牢里面,不過曹昂也不打算清算,準備著過幾日就將這幾個家伙丟出去,之后就算沒有兩清,這些人短時間也不會找曹操麻煩了,也算是消除了部分和徐州的恩怨了。
“我說的是接下來該怎么面對徐州那些家伙的刺殺!”夏侯淵就像是沒聽懂曹昂的打岔一樣,將話題強行掰了回來。
“找不到就可以了。”曹昂搖了搖頭說道,這也是陳宮帶走曹操的原因,這個世界上能讓諸葛亮找不到曹操的辦法,一直在陳宮手上。
作為親眼見過世界壁壘的陳宮很清楚自己的隔絕玄襄的本質是什么,而現在的情況是曹操只要還在這個世界,徐州的老兵就肯定能找到曹操,而且就算使用一些特殊的技術隔絕了徐州老兵的鎖定,諸葛亮只要愿意下狠心,也肯定能找到曹操。
諸葛亮可以不自己下場,但諸葛亮給報坐標的話,那是完全合理的情況,而只要有坐標,自然就有徐州老兵找過來。
所以先搞一堆假身,再建設一個封閉性的世界,讓諸葛亮無法確定曹操的位置,這樣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不過陳宮估摸著這樣能撐過的時間也是有限的,而且運氣不好,就算是世界層的封鎖有效,曹操偶遇到了徐州人,那也是個死。
至于說護衛什么的,對于陳宮而言,意義不大,人多了,反倒還會讓目標太大,而沒有典韋這種級別的強者,十幾人,幾十人規模的護衛,面對徐州那邊不遠萬里來報仇的頂級精銳,其實意義不大。
還不如就這么上路,起碼目標小很多,當然,這樣沒有護衛的情況,剛好遇到了徐州來報仇的老兵,當場死了的話,那只能說運氣不好了。
“我沒有問題了。”夏侯淵悶聲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雖說不知道曹操的情況到底如何,但曹昂的回答最起碼還算讓人安心。
曹昂看著兩側的文武官僚,不由得嘆了口氣,除了對比劉備,他們曹氏麾下的文武官僚堪稱最為華麗的集團,但所能發揮出來的真實戰斗力卻又是幾大暴力集團之中最低的,尤其是超發事件之后,人心渙散。
只是信譽這種東西,豎立起來困難,毀滅卻異常容易,至于重塑的難度,看看現在的曹氏就知道了,同樣的困難。
“先繼續組織人手救災吧。”曹昂眼見麾下文武士氣低迷,不由得嘆了口氣下令道,其他的事情先停停,將救災之事提在最前,重塑信譽這種事情只能一點點慢慢來,先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一眾文武離去之后,曹昂坐在主位上不由得嘆了口氣,這個位置并不好坐,哪怕在之前曹操沒在的時候,曹昂暫代了一段時間,但當自己父親真正離開之后,曹昂重新坐在了這個位置上,還是感覺到了那種壓力。
“感覺很多人有太多想說的,但看到我之后,反倒欲言又止了。”曹昂嘆了口氣,坐在主位上,將荀攸之前交給他的公文袋打開,厚厚一沓公文,不過看那略微有些變色的紙質,曹昂就知道這玩意時間不短了。
這東西并不是荀攸所言的,是荀彧讓他帶來的,而是荀攸從荀彧那邊專門拿過來,給曹昂解答問題的,相比于曹操,在荀攸看來,曹昂的性子可能更適合荀彧一些,他的叔父這么多年過得也很拘束。
曹昂拿起那沓公文緩緩的看了起來,然而這一看就看到了天黑。
“昂兒,我聽人說你從早上開完會就水米未進,一直在這邊,所以做了點粥菜過來看看你,就算有什么煩心事,也不能不吃飯啊。”卞夫人提著食盒在天擦黑的時候來到了這邊,她也是午后才聽人說是曹昂從會后一直將自己關在府衙,水米未進,有些擔心,才帶了點飯菜過來看看。
有一說一,曹操倒臺之后,卞夫人和曹昂的身份變化最大,以前這些事情是絕對傳不到卞夫人的耳中,現在卞夫人是名副其實的老夫人,曹昂作為兒子有些什么事情,自然會有人專門告訴她,換以前,除非是曹昂要被嘎了,否則這種消息絕對傳不到卞夫人那里。
“啊?”曹昂聽到卞夫人的話,才反應過來,然后抬頭才發現,天已經擦黑了,趕緊起身對卞夫人施禮。
“天已經黑了啊,我之前沉迷于荀軍師所寫的內容,一時不察,居然已經天黑了。”曹昂趕緊抱歉,雖說一天水米未進,但曹昂的精神非常之好,甚至之前開會時的愁苦,都變得消散了很多,因為荀彧的這份卷宗,給了曹昂很多方面的解答。
更重要的是,按照這上面的方案,一步步的推進,重拾曹氏治下萬民的信心,也只是時間問題。
“看得出來你心情比昨日以及早上好了很多,無需憂心你父,陳公臺那人我認識了十幾年,他不會無的放矢的。”卞夫人以為曹昂憂心曹操的安危,開口勸解道,然后從一旁的食盒中將粥飯拿了出來。
“對于陳叔父我還是有信心的。”曹昂輕嘆道,“我只是從荀軍師的公文之中看到了很多事情的解決方案。”
“荀文若啊。”卞夫人聞言沉默了一會兒,“你爹和荀文若看似志同道合,但就我的感覺,你爹和荀文若遲早有一天會鬧翻,實際上荀文若之才較之陳公臺猶有過之,只是不適合在你爹麾下發揮罷了。”
“若是以前,我對于這話多少有所懷疑,但看完這東西,我倒也不再懷疑了。”曹昂搖了搖手上的那沓公文,“可能真的是荀軍師不適合與我父親相處罷了,這里面的很多方案,我父親在位,根本沒辦法施行。”
“不是沒辦法施行,是荀文若一直希望能修正你父親本性之中的一些缺陷。”卞夫人早先就以第三者的視角分析過,所以在說這話的時候,心態極為的平和,“可惜,周圍順應你父親本性的太多,荀文若的再多規勸也沒用,甚至埋下了某些禍事的伏筆。”
“母親你不收回你的精神天賦嗎?”曹昂接過飯碗的時候,帶著幾分疑惑詢問道,他能這么快掌握荀攸送來的這份公文之中的核心思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依托卞夫人精神天賦帶來的加強,所以曹昂多少有些奇怪,為什么自己母親沒有主動收回去。
“我又用不上,你需要這個東西來運轉勢力,調配治下,用你父親的話來說就是,我以后什么歷史地位,可就看你了。”卞夫人神色平淡的開口說道,她拿著這個精神天賦確實沒啥用。
“我會努力的。”曹昂悶聲說道,并沒有推辭的意思,如果在之前他還覺得自己和精神天賦擁有者就算有差距,也不至于說是云泥之別,但他母親讓他體會了一下精神天賦擁有者的籌謀思考能力,曹昂多少也意識到,縱然差距達不到云泥之別,也大的難以道里計。
“我一個婦道人家,不太懂那些軍國大事,但以我當年的經歷而言,大多數人家拒絕某件事更多是利益不夠,信義和道義這種事情很重要,但大多數只是以此為理由罷了。”卞夫人赤裸裸的揭穿了所謂的仁義道德,畢竟她當年作為娼妓,見多了人間冷暖,很清楚仁義道德的淺薄之處。
當然卞夫人也知道,仁義道德這種東西其上限遠高于所謂的利益,但這個世界大多數時候,擊敗對手并不是靠上限,而是靠不那么爛。
“母親,我先試試我的方法。”曹昂笑著說道。
如果能重塑信義,維持現有的價值觀,曹昂也不想進入逐利的價值觀,信譽與道德構建的社會,最起碼所有人都有位置,哪怕是弱者,也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但進入了逐利的價值觀,誠然是利益面前人人平等,但沒有利益也就意味著這個人在社會失去了自己的位置。
如此的話,著實是過于可悲。
“所以我只是一個婦道人家。”卞夫人倒也沒覺得曹昂不同意自己的建議是什么忤逆之類的,她的心態非常好,能靠夫君靠夫君,能靠兒子靠兒子,精神天賦雖說能拿來奮斗,但拿來給夫君兒子使用,不更好依靠?
嫁個好人家,生個好兒子,靠夫君奮斗成為王后,靠兒子奮斗成為王太后,我奮斗什么?我的命運有幾成是靠我努力改變的?
基本改變不了,卞夫人早在八九歲的時候,就意識到靠自己的奮斗是改變不了命運的,出身在娼家,奮斗吧,你再怎么奮斗都改變不了命運,有些該死的時代,個人的資質和奮斗在大多時候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你出生甚至就注定了結局了。
如卞夫人,鄭玲這種靠自學能在四五十歲左右開精神天賦的女性,在八九歲的時候,其實就已經認識到了出身、命運和社會架構,以及社會對于自己的壓迫。
在認識到這些之后,依舊努力的學習,充實自我,抓住一切機會跳出這個泥潭,才有了卞夫人和鄭玲這些人。
問題在于,跳出來之后呢?
繼續奮斗嗎?
大多數都不是了,因為她們當年的執念隨著那一躍,就直接達成了,畢竟在這個該死時代的束縛下,她們依舊能脫身而出,那基本意味著在脫身而出的那一刻,她們就直接實現了自己的愿望。
作為娼家,卞夫人的目標就是嫁一個好人家,脫離這個該死的環境,至于后面成為列侯側室,諸侯王妃,到現在唾手可得的王太后什么的,只是順其自然罷了,跳出了娼家,對于卞夫人而言,已經實現了大愿。
所以卞夫人看的很開,曹昂愿意聽自己的人生經驗那就聽,不愿意聽,那就不聽,自己沒必要束縛曹昂,曹操從坎大哈離去之后,曹氏最大的危險已經消失,剩下的走到哪一步,對于卞夫人都是贏多贏少的問題。
所以曹昂有自己的選擇最好,自己能給的幫助也給了,剩下的路,由子嗣自己去走就是了。
曹昂聽到卞夫人的話,干笑了兩下,想要解釋,卞夫人搖了搖頭,“無需解釋,這話并非是在壓你,而是事實,我并不想插手這些東西,你能處理最好,你不能處理的,我其實也幫不了你。”
“您的精神天賦已經給我帶來了很多的幫助了。”曹昂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卞夫人的精神天賦,很多東西曹昂可能需要幾年才能想明白。
“我沒有精神天賦,這是你的精神天賦。”卞夫人搖了搖頭說道,曹昂聞言略微思考,算是記住了此事。
“吃完飯早點休息吧,不要給自己太重的壓力,也不要模仿你的父親,做自己就好了。”卞夫人看著吃完飯的曹昂,將碗筷收拾了起來,臨走叮囑了兩句,就迅速的撐傘離開了。
“去通知毛先生過來。”卞夫人離開之后,曹昂深吸一口氣,對著外面的夏侯霸招呼道,休息,怎么可能休息,他現在要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父親留下的爛攤子收拾好,否則的話,這次的機會可能真要錯過了。
很快毛玠就趕了過來,他畢竟是第一個向曹昂主動靠攏的謀臣,而且能力也是相當的優秀,所以某些事情,曹昂還是需要和毛玠先行商議。
至于編寫這份解答了曹昂疑惑的公文的荀彧,如果是之前的曹昂,荀攸還能靠著精神天賦讓曹昂忽視一些細節,進而簡單的認為荀彧真的是心態崩盤,需要休養一段時間,但現在曹昂有著同級別的籌謀能力,有些東西當面的話,是不可能瞞的過去的——荀彧并不看好曹昂。
和荀彧看不慣曹操的本性,但不得不合作的情況不同,荀彧對于曹昂的不看好和之前Ai曹操對于曹昂的不看好是一樣的,這是能力上的不夠。
換句話說就是,荀彧認為曹昂能穩住曹操勢力,但荀彧并不看好曹昂能擊敗阿爾達希爾,而打不過阿爾達希爾,曹氏未來是沒有希望的。
能拿下赫拉特、坎大哈、喀布爾,打穿開伯爾進入印度河平原,那曹氏未來就算成為不了霸主,只要后人不犯蠢,遲早也能逮住機會成為霸主,因為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有山川之險,大片產糧地的曹氏,遲早能等到機會。
可拿不下阿爾達希爾,就不可能有喀布爾,而過不了喀布爾,進不了開伯爾,就不可能有印度河平原。
沒有這些,曹氏也就只是一個比普通中亞諸侯稍強的諸侯王。
這是沒有未來的。
曹昂洞悉了這一點,雖說沒有什么惱怒,但也不想這個時候去請荀彧,他能不能做到,不是荀彧認為有用,是做出來的。
“毛先生,在曹氏和外姓將校支持的情況下,你組織人手抽調各部百夫長以上級別需要多久?”曹昂見到毛玠之后,沒有絲毫的隱瞞,直接說出了自己任務,“我現在需要聚攏所有的百夫長,北貴這邊我會讓巴拉克他們來做這件事,但也需要毛先生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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