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辯率領大軍趕到廣成關,盧植親自出城,將劉辯迎進城中。
見劉辯來援,盧植且喜且憂。喜的是援軍到來,他不用再擔心孫堅的進攻了。憂的是天子將兵,難免有兇險。戰場上什么事都有可能發生,哪怕你保護得再嚴實,一支流矢都有可能要了你的命,更別提混在軍中的刺客了。
“陛下乃萬乘之尊,當持重啊。”
劉辯苦笑一聲:“盧卿,天下糜爛,大漢土崩瓦解,朕還能持重嗎?只能奮此殘軀,效高皇帝、光武帝,提三尺劍以定天下,方能不負列祖列宗。就算是戰死沙場,以身殞國,將來也不至于無顏地下。盧卿,你的好意,朕心領了,還是說說戰事吧。”
盧植長嘆一口氣,既為局勢的艱難而憂,又為劉辯的勇氣而喜。劉辯說得沒錯,大漢已經土崩瓦解,現在只剩下東西兩京還在手中,詔書出了京畿,還有幾個人愿意聽,那都是說不準的事。此時此刻,天子親征,也是一個鼓舞士氣的辦法。
“袁術本人駐扎在魯陽,孫堅統領一萬大軍,已經進逼到梁縣。”盧植將劉辯等人引到地圖前,請劉辯居中而坐,然后講解起了當前的形勢。他這些天守在廣城關,雖然因為兵力懸殊,無力出擊,卻也沒閑著,派出大量斥候,搞清楚了袁術大致的兵力部署,一五一十的講給劉辯等人聽。
聽完之后,劉辯笑了一聲:“袁公路果然是個不成大器的東西。”
盧植不解:“陛下何出此言?”
劉辯點了點地圖:“袁術的這個部署,分明是讓孫堅送死。魯陽、梁縣相隔二三百里,即使是騎兵奔馳也要兩天,步卒增援至少要三到四天,萬一梁縣有事,他來得及增援嗎?孫堅孤軍在前,正是我們吃掉他的好時機。太傅,文和,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皇甫嵩滿意的點了點頭:“陛下所言甚是。這的確是一戰擊潰孫堅的好機會。”
賈詡站了起來:“陛下神目如電,一言中的。不過,袁術這么做,也不是全無道理。”他的目光從呂布、張繡等人的臉上掃過,意味深長的說道:“孫堅雖然是江南人,卻不是什么謙謙君子。他十七歲出道,就嬴得了江東猛虎的美名。如今的太守之職,烏程之爵,可是他一刀一刀砍出來的。這等猛將,臨陣以一當十,豈能輕視…”
賈詡話音未落,呂布就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江東猛虎?”呂布笑容一收,眼中殺氣迸現,不屑的唾了一口:“呸!”他站起身來,雙手抱拳:“陛下,臣呂布不才,愿率麾下千騎,為陛下前驅。若遇孫堅,臣必斬其首,奉至陛下面前。”
沒等呂布說完,張繡長身而起,抗身道:“陛下,臣蒙陛下錯愛,統領的羽林騎乃是諸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勇士,愿為前鋒,斬孫堅頭,破袁術軍,為陛下解憂。”
“張繡,你敢與我爭功?”呂布大怒,一邊吹胡子瞪眼睛,一邊卷袖子,準備與張繡再干一架。張繡不甘示弱,也瞪起了眼睛,擼起了袖子:“我怕你么,連日來,大小數十戰,你呂布可曾占到半點便宜?這是陛下親征的第一戰,務在必勝,當然要用我羽林騎。”
“我呸!”呂布頓時急眼了。這些天來,他一直想狠狠的扁張繡一頓,奈何張繡得到了導引術圖譜之后,武藝突飛猛進,他使出了渾身解數,也只能和張繡戰個旗鼓相當。如此一來,他想證明自己當初敗于張繡手下只是因為戰馬的問題就無法實現,換而言之,他當時的確是敗在張繡手下了。
這是他無法容忍的事,所以一聽張繡這話,他登時就真火了。“敢在陛下面前再戰一場么?”
連日來的戰斗,讓張繡的信心大增,即使面對曾經讓他望塵莫及的呂布,他也沒有絲毫懼色。他斜睨著呂布,不屑一顧:“若得陛下恩準,我隨時奉陪。”
“放肆!”盧植實在看不下去了,厲聲大喝。他聲如洪鐘,又一身正氣,即使是呂布、張繡這樣的猛人也不能不禮讓三分。“陛下面前,大呼小叫,你們能不能給朝廷留一點臉面?”
“呃…”呂布和張繡尷尬的躬身施禮。一提到臉面,他們總有點心虛。沙場征戰,他們可以傲視天下,談到朝廷禮儀,他們就慫了。這玩意真的玩不轉啊。想想太尉董卓當初被人從朝堂上趕出去的窘境,他們到現在都心有余悸。在盧植這位禮學大儒面前,他們更不敢有絲毫放肆。
盧植轉身對劉辯深施一禮:“陛下,君子不重則不威,雖處軍營之中,不可一日荒殆。請陛下責呂布、張繡君前無禮之罪,以正視聽。”
劉辯很無語,他雖然不以為然,但是他也知道盧植說得對,不能讓呂布他們這么放肆,否則以后天子威嚴將成為一句空話。由此可見,叔孫通當初制儒禮,還是非常有必要的,一幫粗人,天天在天子面前扯著脖子打架,甚至于拔刀舞劍,這算怎么回事,菜市場么?
“二人各罰俸半年。”劉辯板著臉,宣布了對呂布、張繡二人的處罰,隨后又加了一句:“呂布,把你的口水擦干凈,不準讓人代勞,你自己擦,現在就擦!”
“陛下…”呂布窘迫不堪,求饒的看著劉辯:“臣…不敢了。”
“不敢也要擦。”劉辯一擺手:“不給你一點教訓,你不長記性。”
呂布無語,眾人大笑,卻誰也不敢笑出聲來。一來怕呂布記仇,二來怕君前失禮,也被罰俸。錢倒是小事,丟人事大。
呂布無奈,找來拖布,寫狂草似的擦了兩下,趕緊就將拖布扔得遠遠的,就像拖布燙手似的。
“國有國法,軍有軍規。”劉辯沉下臉,不緊不慢的說道:“只有上下一心,如臂使指,我們才能以寡擊眾,以弱勝強。如果各行其事,肆意妄為,不過是一團散沙,如何能克敵致勝?”
眾人起身,齊唰唰的說道:“唯,臣等謹遵陛下訓誨。”
劉辯放緩了口氣:“盧卿,劉表,朕有一件事要委托你。”
“請陛下吩咐。”盧植和劉表連忙站了起來。
“在座的都是勇士,卻疏于禮節。朝廷的禮儀繁復,怕他們一時無法熟悉。盧卿是禮學大家,劉表亦是博學之士,就請你們斟酌朝儀,簡化一些,好讓他們能夠盡快掌握,不至于再犯。”劉辯頓了頓,又道:“大道至簡,簡則易行,現在的朝儀,的確是有些太復雜了,也不能全怪他們。”
盧劉二人還沒說話,呂布就深有同感的叫道:“陛下所言甚是,朝儀太復雜了,臣等記不住啊。”
劉辯厲聲喝責:“不準隨時吐痰這種事,你也記不住?”
“呃——”呂布尷尬的閉上了嘴巴,懊悔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
眾人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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