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觀在南宮,是真正意義上的皇家圖書館,藏書之豐富,絕非普通人家可比。就連后世見慣了大型圖書館的劉辯,看到一排排看不到頭的書架,也不禁嘆為觀止。
因為書寫材料的原因,東觀所有的書加起來,估計也就是一張光盤的量,不過這種氣勢卻不是一張薄薄的光盤能夠比擬的。
東觀的大部分藏書是官方檔案,是日后作史的原始材料。劉辯對這些不感興趣,他跟著盧植直奔那些歷代收集來的藏書。藏書都用不同顏色的絲囊裝起來,整整齊齊的放在書架上,用各色骨簽或牙簽標注著書名和卷數。一路走來,劉辯看到了無數后世只聞其名,不見其面的古籍,心中涌過一陣悲哀。
這里的書絕大部分都會毀于戰火,歷史上最近的一把火就是董卓放的。不僅是這些書,就連整個洛陽城都被他燒成了廢墟。現在,他穿越千年而來,勉強擋住了董卓的勢頭,可是危機遠遠沒有解除,如果控制不住局面,天知道歷史會不會走到舊路上去。
事實上,中國歷史上大規模的焚書事件絕不止這一次,逃過了這一次,也未必能逃得過下一次,華夏的文明記錄絕大部分就這樣毀在自己人的手中,后世的人只能看著書名慨嘆,然后期望能從地下發現一些原本,填補記憶的空白。
盧植沒有劉辯這樣的感慨,他領著劉辯走進一間屋子,對趕來拜見的小吏吩咐了一句,時間不長,小吏取來了一只青囊。青囊里面是一份發黃的帛書,上面畫著十二個人形,旁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小字,不是隸書,甚至不是小篆,而是大篆。
劉辯再一次傻眼了。
盧植皺了皺眉:“我記得有今文摹寫的,拿那一份來。”
“今文摹寫的?”小吏莫名其妙:“請尚書明示,卑職沒有見過。”
盧植很生氣,大聲喝斥道:“胡說,我分明見過,怎么能說沒有,拿名錄來看。”
小吏沒有動,卻直起了身子,手按在劍柄上,一字一句的說道:“盧君師出名門,精研三禮,是禮學名儒,卻在君前咆哮,不知禮在何處?臣雖不敏,敢向盧君請教。”
劉辯詫異的看著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吏。這人手按劍柄,質問盧植,理直氣壯,哪里像一個小吏,簡單像是盧植的上官。反觀盧植,也被他這一句噎得無言以對,怔了半晌,躬身施了一禮,默默的退到劉辯身后。
這可有點詭異。劉辯看在眼里,卻不擺在臉上。他輕咳一聲:“朕要將這書帶走,盧卿,你處理一下。”
“唯!”盧植躬身應了,對猶自手按長劍的小吏說道:“走吧。”
小吏看了劉辯一眼,沒敢分辯,松開了劍柄,施了一禮,退了兩步,跟著盧植走了。劉辯看著他的背影,輕聲問道:“此人劍術如何?”
站在他身后的史阿搖搖頭,附在劉辯耳邊,道:“陛下,他鎮住盧尚書的不是劍術,是道統。”
劉辯有些明白了。“去打聽一下,這人是什么背景,和什么人來往得比較密切。”
史阿詫異的看了劉辯一眼,隨即又點了點頭。
劉辯雖然沒有回頭,卻知道史阿在想什么。他沒有向史阿解釋,但是他能感覺到,這個小吏很可能和袁隗脫不清干系。袁隗的反擊,很可能已經開始了。
拿到了黃帝十二形還是沒什么用處,只看圖,看不懂上面的文字,還是等于零。盧植是大儒,但是他對這種古文字同樣無能為力,只能再次推薦蔡邕,然后告退。
夜色已深,劉辯洗漱之后,坐在床上,卻久久不能入睡。這是他到大漢的第二個晚上,卻已經經歷了太多的事。從剛才那個小吏對盧植的態度,他感覺到了一絲漸漸逼近的危機。
相比于四世三公的袁家,老謀深算的袁隗,只會亂來的董卓反倒好對付。眼下董卓因為兵力不足的緣故,不敢肆意妄為,再加上故吏的身份限制,面對袁隗時,他處于明顯的劣勢。盧植不僅官職不夠,只是一個尚書,還有馬家門生的身份,同樣不足以和袁隗對抗。真正能和袁隗對陣的,就只剩下同樣是四世三公的楊彪。
問題是楊彪雖然忠心無虞,可是他能和袁家撕破臉,正式對抗嗎?別忘了,他的夫人就出自袁家,是袁術的同胞姊姊,袁隗的侄女。
退一步講,就算楊彪能夠大公無私,袁隗能不防著他,能讓他順利上位?賈詡給他提的三個建議是好,能不能實現,現在還真是難說。
舉步維艱啊。
“陛下,怎么了?”唐瑛醒了過來,睜著朦朧的雙眼,神色慵懶。劉辯雖然是天子,實際上只有唐瑛一個皇妃,不知道是因為年紀太小,還是因為之前太后和大將軍忙著爭權奪利,誰也沒想到應該為他這個天子找一些妃妾。
劉辯忽然有些性動,某個部位仿佛突然活了過來,一朵小火苗在心里突突亂顫。
“英子…”劉辯下意識的使出了前世自來熟的泡妞手段,很親昵的說道:“我剛才在想,張角既然能打得盧植和董卓沒脾氣,他的法術多少有點用吧?要不,我們也試試?”
唐瑛愣了一下,頓時明白過來,羞得滿臉通紅。她翻了個身,背對著劉辯,蜷起身子,將頭藏在被子里,嗡聲道:“陛下,夜深了呢。”
“夜深了才好,沒人打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