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陰暗的燈光下,影子的眼睛閃亮如星。
仿如死神降臨。
格雷格心志讓恐懼壓倒,連滾帶爬的翻起來,不顧一切地沖向陽臺。
他在這一刻,甚至忘記了這是八樓。
沖到陽臺。
格雷格發現影子的身體比風還快,還輕,瞬間越過自己,敏捷如豹地躍上欄桿,再向前一躍。這個死神,他要干什么?他不是要追自己嗎?格雷格完全無法思考了,面前的影子,看起來比羽毛還要輕盈,隨風而降。
在格雷格失神的注視下,影子于半空中翻旋著身體,動作美妙得就像一只高處跳下的靈貓。
波波!
下面傳來兩聲輕響。
影子雙腳,踏在東山湖水面上。
就像一個施展了凌波微步的魔法師,頭也不回,一步一步,踏波遠去。
這,這怎么可能!上帝,請告訴我這是幻覺,不,這不是真的!不過他為什么要走?難道他不想殺我嗎?死神也有仁慈的審判?又或者,他知道我只是一個配合行動的司機?格雷格心中涌現一陣狂喜,只要自己能夠逃出生天,一定向上面匯報,告訴他們…格雷格心中正欣喜若狂地幻想著,胸口,忽然傳來一陣的劇痛,喉嚨里,有股熱熱的東西一下激噴出來。
鮮血、以及許多辨認不出的內臟碎塊。
噴濺了一地。
直到這時,格雷格才明白,原來自己早就完了,就在自己轉身逃跑,背對死神的一剎那,自己的心臟,就已經被敵人一拳轟碎…
“媽媽。”格雷格記得,當初在離開家鄉時,那個生活悲苦的婦人一直哭泣,哀求自己不要離開她的身邊,可是自己相信拳頭和勇力,相信自己通過努力,可以創造更加美好的生活,可以讓自己進入白人的世界,加入上等人的行列。
現在,一切都完了。
格雷格感覺視線開始模糊,眼前的景物漸漸黑下去。
周圍又黑又冷,只有心中那個哭泣婦人的影像,越發清晰,他明白什么將要降臨,恐懼的靈魂,禁不住顫抖起來,一縷從來沒有過的悔意,自心底涌現:“媽媽,我錯了!”
黑夜過去。
新的一天開始,陽光普照,和以前沒有不同。
林東今天起得特別晚,也許是心情不錯,他睡了一個舒舒服服的大懶覺。
中午照例到大嘴美食店開餐,萌貨仍然不見人影,但有一個讓林東意想不到的人,卻坐在桌子前。
濃眉哥。
滿臉苦大仇恨的濃眉哥,正努力地對付著一頓大餐。林東發現這廝也是個吃貨,一個人竟然吃了六碗飯,現在還敢向第七碗伸出罪惡之手,也不知道他那份工資怎么夠他填飽肚皮。林東一屁股坐下來,跟上次濃眉哥來找時一個腔調:“我說大哥,拼個桌行嗎?”
不等濃眉哥開口,林東就向店主大叔招手:“不要浪費時間,趕緊給我碗筷。”
端起碗。
一邊搶菜吃,一邊問:“大哥,今天這么有空?”
“結案了,我下午放假。”濃眉哥悶聲悶氣地扒著飯,好半天才開口:“這頓飯要AA制。”
“我靠,你好意思?你都吃了半天!”林東從來沒有看過這么吝嗇的男人,他覺得像濃眉哥這種針鼻削鐵打大刀的人,一輩子將注定孤獨終老。
兩人火力全開地拼搶著桌面上剩余不多的菜,轉眼間一掃而光。
林東趕緊招手,讓店主大叔加菜。
菜一上。
濃眉哥很不客氣地伸筷子挾,滿嘴是飯的他口中卻說:“這是你加的,你自己結帳。”
林東愕然,像剛剛才認識對方似的,奇問:“大哥,你其實不叫濃眉哥而是叫吝嗇哥吧?你叫的要AA制,我叫的要自己結帳,這還有天理嗎?”
“我只有剛才AA制那么多錢!”濃眉哥非常坦然。
“那你還叫那么多?”林東暴汗。
“你不是有人請吃飯嗎?”濃眉哥徹底把林東給打敗了,早知道他是這樣的人,林東覺得自己應該坐在距離這家伙一公里的地方吃飯,否則,都不安全。濃眉哥趁林東郁悶,風卷殘云地將桌面上的菜清光,就連湯汁也澆在自己的飯面上。林東用仇恨的目光瞪著這個無恥的家伙,濃眉哥卻非常淡定,不慌不忙地干掉最后一碗飯,還舒服地打了一個飽嗝。
在林東化悲憤為食欲之際,濃眉哥提出了一個假設:“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一個密室,在不驚動周圍警衛的情況下,有人用游泳的方式,穿過封鎖線,進入里面?”
林東搖了搖頭:“游泳多麻煩,我覺得直接在水面走過去更方便!”
濃眉哥呆了。
好半晌,他才摸摸后腦,努力不讓自己的神經崩斷:“你覺得這世間有人能夠在水面上行走嗎?”
“達摩老祖就行,一葦渡江沒有聽說過嗎?”林東同學嚴重鄙視濃眉哥的見識,濃眉哥聽得一臉噎住了的表情。他感覺跟面前這個人說話很費力,仿佛兩個世界的人似的,當然,他不知道,林東對他也是這種感覺。
濃眉哥站起來,左掏掏,右掏掏。
搜遍渾身。
才找出幾張皺巴巴的紙幣。
林東第一次發現這個大兔朝里竟然還有比自己更窮的家伙。
臨走,濃眉哥又回頭,用一種很古怪的表情問:“假如有個很欠揍的家伙,明知犯了錯誤,為了掩蓋,今晚還在富江酒店設宴,高調慶賀不是生日的生日,你覺得會不會有一個人,從水面走過去,給他一點教訓?”
林東頭也不抬,還他一句:“我覺得沒有人會自水面走過去那么無聊,就算去,也從門口走進去。”
濃眉哥聽后,帶著便秘了三天的表情。
離開了。
班長大人的電話就像準點報時一般,剛好十二點正,就響了起來。
“去你小姨那上班?不不不,我想休息幾天,我現在需要休息,這個暑假我再也不要打工了,對,心都傷透了,多久?這個,大約需要休息一百年吧!”林東隨口報了個期限,發現這廝如此懶怠,那邊的班長大人恨不得把他抓起來吊打。
“別讓我逮到你!”班長大人的口氣就像喜歡綁票尤其喜歡綁架小媳婦的山賊老大。
掛了電話,林東心情不錯地溜達起來。
手機店逛一圈。
店里兩個妹子圍著林東拼命推薦,手把手教他試機,林東只看不買,也完全不影響心情,笑聲如鈴。旁邊慘被無視的四眼老板,此時的臉色早已經黑如鍋底。
他強忍一口氣,等林東與兩個妹子依依惜別地揮手再見,走出店門遠去不見背影,才憤怒地呸出了一口。
污言穢語,就跟不要錢似的,從外表斯文的他的口中噴出來。
“尼瑪的花頭鴨子,藥店碧蓮不…”
罵得正過癮。
忽然幾個人涌進店里。
其中一個是歪頭,模樣看上去特逗。
“幾位想買什么款式的手機?”四眼老板一看有生意上門,咒罵暫停,帶點意猶未盡,決定等招呼了這一波客人,喝杯水,找個空暇,再好好噴一下那個該死的小白臉。
“買尼瑪!”小個子何金水和歪頭他們圍上來,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暴打。
打完后,揚長而去,就連保護費也不收。
這事看上去一點兒也不科學。
活活被打成豬頭的四眼老板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招惹這幾位大爺的?難道是迎接時的口氣不對?臉上的表情沒有配合好?還是此前罵人的說話讓他們聽到后誤會了?勞資冤哪,勞資罵的是那個企圖勾 引自家店里妹子的小白臉,不是他們幾位爺啊!
晚上,再在大嘴美食店開餐的林東終于忍不住了,問店主大叔:“你女兒呢?”
“去同學家玩了。”店主大叔對他女兒明顯沒有經營上心:“還打包不?”
“算了。”林東擺擺手。
沒有那個萌貨在一旁搞亂,吃飯似乎沒有平時那么開胃,林東同學今晚只拿下十二碗,比平時足足少了三大碗,戰斗力退減明顯。
悶悶不樂地回去躺下,好不容易熬到八點。
打開電腦,再搜索下東山的衛星地圖,金牙什么的,濃眉哥不說,林東也會去找他的麻煩。
因為,真瞳探視中,金牙這個早被鎖定的目標,曾經與沾染了仇恨之源的金發費奇呆了好久的一段時間,費奇他們前面轉移的兩個地點,都有他。其實林東不知道這個人叫啥,但是濃眉哥一說,他馬上就對號入座了。如果濃眉哥今天不出現,不提到金牙,林東肯定半夜摸上去,直接把這廝給干掉,省心又省事。
金牙在酒店大擺宴席,請人來賀壽,應該是想掩飾心中的恐慌吧?
林東這么一轉念。
忽然不想立即干掉金牙了。
不如先將這廝吊打一頓,以后每看見一次,就暴打一次,作為身嬌玉貴的大老板,整天生活在恐懼之中那豈不是更加痛苦?所以,自己完全可以換種方式,有機會就跟對方談談‘交情’,這樣說不定能收獲更多的樂趣!
“話說今天是星期幾呢?”林東鼠標一點電腦右下,唔,是星期三。
好吧!
哥要做個好人!
于是林東同學下去街口打個出租:“富江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