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好晴天,晌午的陽光灑滿閨閣,躺在榻上的鄭妥娘卻不想動一下手指頭。一場好夢醒來,枕邊人已經不在。掙扎著起來,倚著窗戶,看了一眼外頭。船在岸邊靠著,石板橋頭丫鬟們在洗衣裳,岸上不見那輛馬車。心里一沉,欲喚一聲雨兒,珠簾后頭閃出一道倩影,婷婷裊裊的進來一個柳如是,臉上笑嘻嘻道:“恭喜姐姐,賀喜姐姐。”
見她如此,鄭妥娘暗暗慫了一口氣,拉了錦被遮住胸前,笑道:“何喜之有?”
柳如是過來榻上坐著,低聲道:“姐夫走之前留了話,道是出去辦點事情,一準回來。我聽雨兒說了,姐夫走之前,可是留下了三千個美洲銀圓在假娘跟前收著。”
這話就是一顆定心丸,鄭妥娘就怕這冤家一去不回,聽了這話,臉上也遮不住的喜色道:“我起來了。”說著伸手去拿肚兜,穿戴之時叫柳如是看的仔細,笑指頸部下面的白嫩處不語。
低頭一看,是塊淤血,像刮痧之后,忍不住自豪的呻吟一聲:“這冤家,差點沒給人折騰散了架。”柳如是調笑道:“口是心非,這會不知道心里怎么歡喜呢。姐夫文武雙全,現如今上哪去找這等好男子?”
“你喜歡,你拿去好了。晚上讓他上你屋里頭去,我一準不攔著。”鄭妥娘笑著還擊,柳如是啐一聲,紅著臉出去。丫鬟雨兒進來伺候穿戴,見她這么出去,不禁好奇:“如是姐姐這是怎么了?”鄭妥娘道:“還能怎么地?春心動了唄。想當初,一曲人生若只如初見,你如是姐姐親手抄錄,按照胸前流一夜的淚,衣襟都打濕了。”
“這可怎么好?姐夫只有一個人,如今…。”鄭妥娘出言打斷道:“你這小妮子,咸吃蘿卜淡操心,趕緊伺候我起來,你姐夫出去一個早上了,怕他回來。”
夫子廟邊上的一個五進院子里,陳燮安坐堂前,手里捧一杯清茶,笑瞇瞇的看著錢不多和一個徐公子說話。老錢手里捏著一枚銀圓,手指一彈,送到對面的耳邊道:“你聽聽,你看看,這做工,不說仿制極難,就聽聽這聲,假的也能被揪出來。”
實際上這個時候陳燮的心情并不好,跟著到了這個院子里,等了一個小時才來了這么一個錦衣青年,這尼瑪多大的架子?讓財神爺等這么久。
“老錢,這事不好說,按照你那個股份說法,我們家老爺子那就過不去。”錦衣青年的打扮可謂華麗,頭上抹足了桂花油,黑的锃亮,怕是蒼蠅落腳都打滑站不住,腰間玉帶上墜著一個香囊,堂堂五尺須眉,竟似一個娘們打扮。
適才他出來,互相介紹的時候,也沒給陳燮太好的臉色看,客氣話都沒一句。陳燮不想跟他計較,回頭找他們家老頭子魏國公算這筆賬。還當是以前么?勛貴很牛么?明末的勛貴,實際上演變成了一群廢物,過著醉生夢死的富貴生活,仗著自己的背景為非作歹的差不多都是這些人。
“那就不要說了,老錢,走人。”陳燮輕輕的放下茶杯,不緊不慢的站起來。
錢不多為難的跟著起來,拱手道:“小公爺,對不住了。既然如此,這一趟就不算國公府的份子了。回頭錢某親自登門,給老國公磕頭賠罪。”
錦衣公子騰的站起,指著陳燮道:“小子,有種你走出這個門看看。”
陳燮全當沒聽到一般,徑直出來,門口馬車邊上,24人的近衛隊等在外頭。這一趟南下,陳燮帶來了大批的銀圓,自然不會少帶人馬。兩個步兵隊平時不配步槍,也不背強弩,人人一桿短銃,一把唐刀,穿戴是大明尋常服飾。這些人都是打過建奴的老兵,就算沒帶步槍來,拿刀砍人也都是一把好手,不要說還帶著短銃。一旦真的需要,各自的裝備裝箱帶來了,取出步槍等標準裝備,就是兩個滿編的步兵隊。
正準備上馬車,街上出現了一群青皮混混,人越來越多,從各個角落里鉆出來,人人手持棍棒,氣勢洶洶的圍上來。陳燮看了一眼,大致有一二百人的樣子。心里也不著急,大家都穿著內置的鎖子甲,對付這點人還真的不用太費勁。
一只腳邁上車的陳燮,又把腳收了回來,這是看見門口站著一個得意洋洋的小公爺,老錢一臉的氣急敗壞道:“小公爺,這是要做啥?”
小公爺笑道:“沒啥,不是還沒談妥么?我覺得,還是坐下來慢慢的談完了在走為好。”
陳燮低頭看了一下時間,淡淡道:“現在是上午十點五十分,我給你們二十分鐘結束戰斗。提前有賞,超時軍法伺候。”
“是!”24名近衛,也不說保護陳燮,人人連著刀鞘一起摘下刀,為首的崔新獰笑道:“結陣,跟著我沖!”24人如同一把錐子,奔著圍上來的這些混混主動殺上門。
噗的一聲悶響,當頭的崔新閃過往腦袋上落的哨棒,肋部吃了一棍,身子不過是微微一晃,手里的刀就狠狠的連著刀鞘一起落在當前一人的肩膀上,咔的一聲,肩胛骨斷裂。
啪啪啪,無數刀鞘落在肉上,每一個近衛都是一個路子,硬抗落在身上的哨棒,然后一刀過去,不是手斷了就是腳斷了,肯定是要斷骨頭的就對了。這群烏合之眾,啥時候見過這等粗暴的搞法,一個照面就給放倒了十幾個,躺在地上抱著傷處哇哇慘叫。
短短不到三分鐘,混混的隊形給打穿了,地上也躺了一地的傷殘人士。堵住去路的崔新,使勁的擰了幾下脖子,舉起手里的刀,高呼:“登州營!前進!”
24個人,人人一把刀,竟敢跑排一個一字陣,結結實實的把整條路給堵住了。之前還很牛哄哄的混混們,這會一個一個的驚嚇不小,兩腿戰戰者占了絕大多數。方才那一下,前后才花了多少時間?可以說很多人都沒反應過來呢,就看著人家殺穿而過。
這幫人不但對敵人狠,對自己也夠狠,人人都挨了好幾下哨棒,雖然不是要害,但是尋常人吃了幾下,豈有不傷之理。可是你看看人家,根本就沒當一回事,掉過頭來就開始見人就砍。
終于有人當的一聲丟下哨棒,掉頭就跑。身后的親衛就跟老鷹攆小雞似得的追殺。跑的快的還好一點,跑的慢的被追上,唐刀往后腰一捅,喲的一聲就得往前趴下,小腿上接著就是一腳跺上去,短腿是必須的。這幫人真是太兇殘了,小公爺看著臉都白了。
看看大局已定,陳燮心疼的罵一句:“一群廢物,害老子又要花不少銀子。”說著抬腳給跑過面前的一個混混踹飛,唉喲一聲慘叫,撞在墻壁上落下后,捂著胯部呻吟,怎么都爬不起來。
陳燮這才往門口的小公爺跟前走,小公爺很想后退,但是腿已經軟了,哆哆嗦嗦的就是一點力氣都使不上。身邊的兩個下人,拎著哨棒沖上來,喊:“跟你拼了。”
陳燮一拳出去,一根哨棒飛起,一腳踹出,一個身子飛起,撞在墻上。剩下一個看著是練家子,穩穩的站在門前,護著坐在門檻上的小公爺。扣中道:“閣下是戰場上廝殺的好漢,何苦為難我等市井之徒?”
陳燮站住,看著這名漢子道:“你不錯,沒有跑。將來要是南京城里呆不下去了,去登州找我。報上我的名號,自然有人帶你去見我。記住了,我叫陳燮。”
漢子收齊哨棒,拱手道:“多謝這位老爺成全。”
陳燮擺擺手道:“陳某人速來敬重有忠心的好漢。”說著轉身對一臉苦澀的老錢道:“回頭讓人送二百個銀圓來,就算是湯藥錢。一群爛番薯臭鳥蛋,也想把爺留下。堂堂國公府,就剩這點出息。想當年,徐公爺是何等的英雄氣概,都讓一群廢物子孫辱沒了。”
老錢道:“哎,好好的一樁買賣,就這么砸了。”
斜對面的一個巷子里這會傳來一聲高呼:“慢著,誰說這買賣砸了?老夫看可以繼續談。”
一名老者自巷子內步出,頭戴金冠,腰纏玉帶,一臉威嚴,緩緩上前,身后跟著兩名黑衣。
崔新等人紛紛放棄追殺,緩緩的收攏隊伍,崔新帶著兩個人,往陳燮身后一站,默默的盯著老者身后的黑衣人。陳燮見此人走近,緩緩抬手一拱手:“見過魏國公!”
老者微微點頭,就算給陳燮回禮了。慢慢的往前,走過陳燮身邊也不停步,站在那名漢子跟前道:“你不錯,是條好漢。留在國公府,辱沒你了,跟著他走吧,功名馬上取。”
“小人王賁謝公爺抬舉,不過小公爺對在下有一飯之恩,不能不報。就算是要走,也是小公爺開口,老國公說了不算。”這名漢子,竟然不給魏國公徐弘基的面子。
老者抬腳踹翻錦衣男子,怒道:“廢物,這點事情都能辦砸咯。就你也配這等好漢追隨?”
錦衣青年在地上滾了幾滾,不等爬起便喊:“王賁,你去跟著那個陳燮吧,總比留在我跟前要強。”魏國公進了門,讓兩個黑衣漢子給兒子丟出來,吱呀一聲們關上了,傳來一句話:“繼續談,談不攏不要回家見我。”
老頭子氣場極強,門關上的瞬間,臉上卻是一臉的駭然。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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