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司業忍不住道:“原來怎樣,你到底明白了什么?”問到這里,樂司業突有所覺,忙擺擺手,對管庫的胥吏及眾雜役道:“好了,沒你們的事了,都退下吧。”
管庫胥吏和眾雜役紛紛散去,樂司業迫不及待地問道:“你究竟明白了什么?”
“我明白了很多事!”葉小天目中精芒流轉,顯然是突然想通了一件大事,興奮之中卻在強作平靜。
葉小天道:“咱們先說這失竊案。不管動手的人是傍晚進的庫房,還是半夜進的庫房,他們潛進倉庫,撬開銀箱,把銀子一錠錠地拿出來,再運出國子監,都是根本不可能的。可是…,如果他們運的不是銀子呢?”
葉小天目光一掃,微露得意之色,蒯鵬、樂司業、毛問智和華云飛齊齊一愕,失聲道:“不是銀子?”
唯有湯顯祖臉上笑容越來越盛,顯然葉小天的話已經和他心中所悟統一起來,他的推斷是沒錯的。
葉小天道:“不錯!不是銀子!如果…他們運的只是磚頭,只是把一堆磚頭從箱子里搬出來,再一摞摞的運到房山頭兒上一放,那就容易多了。這個過程很短,也不存在運出國子監的困難。”
樂司業低頭看看地面上那一堆青磚,估量了一下它的數目,差不多正好填滿三口銀箱的樣子,他一臉怪異地抬起頭道:“磚頭。你們運來的是磚頭?”
蒯鵬惱道:“怎么可能,我運來的是銀子!”
樂司業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道:“你當時可沒打開箱子叫老夫驗看。”
蒯鵬大怒。道:“難道老子訛你不成?”
葉小天道:“司業大人沒說錯,蒯兄,你運來的的確是磚頭!”
此言一出,眾皆大駭,蒯鵬急了,剛要說話,葉小天已搶著道:“不過。蒯兄你也不知道運來的是磚頭,你始終以為你運來的是銀子。而銀子。已經被人調了包!”
蒯鵬張大了嘴巴,喃喃地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誰調的包。什么時候調的包?”
華云飛想了想,提出了另一個疑問:“大哥,如果銀子還沒運到國子監就被調了包,換成了磚頭,那他們為何又不嫌麻煩地撬開銀箱,再把磚頭搬出來?”
湯顯祖忍不住笑道:“就因為銀子已經變成了磚頭,他們才要想方設法地偷出去啊!”
樂司業和蒯百戶、華云飛等人一臉茫然,毛問智卻沒浪費那個腦筋,他咣啷著一雙大眼盯著葉小天。情知他必有解釋。
葉小天笑道:“不錯,想必湯兄業已想通了其中的關節。就因為銀子已經被換成了磚頭,所以他們才要偷出去。如果箱子里還是銀子,他們情知運不出國子監,反而未必會動手了。”
幾人還是一臉茫然,湯顯祖道:“賢弟,你還是從頭說起吧。”
葉小天欣然道:“是這樣,銀箱在百膳樓里就已經被人調了包。換成了磚頭!”
蒯鵬失聲道:“不可能!醉仙樓里那么多雙眼睛看著,我一直押著銀箱出的酒樓。之后馬上有捕快們幫我押運,這么多人看著,怎么可能…”
葉小天道:“蒯兄,你先聽我說下去,等我說完,你且看我說的對是不對。”
蒯鵬馬上閉上了嘴巴,用力點點頭。
葉小天道:“他們如何調的包,說實話,我現在也不清楚,我之所以斷定銀箱是在百膳樓里調的包,是從我發現這庫中銀箱里裝的其實是磚頭開始的,也只有在百膳樓里就被人調了包,才有這個可能。”
葉小天長長吸了口氣,道:“我們一直在想銀箱是什么時候失竊的、在哪里失竊的,被偷走的銀子又是如何運走的,卻一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抬銀箱的人!”
蒯鵬喃喃地道:“抬銀箱的人?難道那些伙計有問題?可是…還有我和捕快們看著,他們怎么可能把銀子換掉?”
葉小天道:“這個秘密,我現在還不清楚,不過我卻能斷定,銀箱被他們抬出百膳樓時,就已經被他們換掉了。那三箱銀子,每一箱都重量驚人,需要四個伙計抬起,尚且吃力的很…”
蒯鵬、華云飛等人回想起在酒樓里的時候,那些伙計扛起木杠,腳下邁著沉重的步子向外走時的情景,不覺點了點頭。
葉小天道:“蒯兄說過,路上你們只歇過一次,就是迎親隊伍經過的那個路口,之后再也沒有停過,一直抬到這個倉庫,從那個路口到這個倉庫之間路程還很長,那些伙計剛剛抬起銀箱時就那么吃力了,怎么出了酒樓就變成了一身神力,沿途都不用歇歇?”
蒯鵬臉上露出憬然神色,湯顯祖微笑道:“銀箱抬出酒樓后,他們變輕松了,那是因為在抬銀子出酒樓的過程中已經掉了包。”
華云飛道:“既然銀子早就被他們調包了,他們何必費盡周折再來偷一遍磚頭?難道還有另一伙賊?”
湯顯祖道:“不!就是同一伙人!他們來偷磚頭,是因為只要我們打開箱子,發現里邊裝滿磚頭,馬上就能猜到銀子是在百膳樓里被人調包的。因為出了酒樓之后蒯兄特別警覺,又有捕快押運,這一路行來,他們根本沒機會再做手腳。”
蒯鵬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如果銀子是在國子監失竊的,那么那些賊絕不會閑極無聊,偷了銀子之后再放一堆磚頭進去,所以,箱中只要有磚頭,咱們就能確定是在何處被人做了手腳,從而找出真正的嫌疑人。所以他們一定要把磚頭再偷出去,制造銀子是在國子監失竊的假象。”
樂司業聽到這里大感興奮,他現在可是渾身輕松,國子監的嫌疑終于徹底洗清了,一時間,樂司業也是血脈賁張,興奮不已。這賊忒狡猾了些,他現在也恨不得馬上把這賊揪出來了。
葉小天道:“沒錯!所以,這次竊銀案,其實是分成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用磚頭換掉真銀子,他們想竊銀,只能在這一階段進行。第二個階段,是處理掉冒充銀子的磚頭,從而泯滅證據,栽贓陷害!”
湯顯祖道:“所以,他們一定要再偷一次,把磚頭偷走,才能避免暴露。”
葉小天道:“我是見那兩個雜役搬桌子,力氣耗盡幾度停下歇息,才想到那些伙計抬銀箱時就有問題。可是如果銀箱那時就出了問題,總也不該是空的啊,空箱子飄飄蕩蕩的一路抬來,恐怕蒯兄和捕快們早就發現有異了。然而我們在這庫房里見到的,卻是空箱子,壓箱的東西呢?”
湯顯祖道:“賢弟方才再度檢查箱子,想必就是為了驗證這個問題。”
葉小天道:“不錯!我仔細檢查,在箱中發現許多刮痕,在箱角縫里還發現一些磚沫兒,而原來我們翻看箱子,找的只是銀子,根本不會注意這些細節,即便有所發現,也只會認為箱子以前裝過別的東西。”
葉小天抬起一只腳,在磚垛上踩了踩,道:“這時我才想到房山頭上這堆不起眼的青磚,很可能就是用來壓箱的東西,我特意把它們搬開看了看,地面的痕跡也是新的,顯然堆放不久,而管庫的胥吏和雜役們,卻沒有一個知道這堆青磚的來歷,若年深日久,他們記不起這堆磚頭的來歷還情有可愿,只是近日之事,他們也想不起來嗎?結果自然呼之欲出了。”
毛問智摩拳擦掌地道:“走!咱們馬上去百膳樓,找那群王八蛋要銀子!”
百膳樓外,大路對面屋檐下,葉小天幾人站在那里,看著對面的百膳樓。樂司業也跟了來,此時若不能弄個明白,他是吃不香睡不好了。湯顯祖奇怪地道:“我還是想不通,他們在百膳樓里是怎么調的包呢,那銀箱可一直在我們的視線之內啊。”
葉小天道:“只要能確定問題出在這里就好,至于究竟是怎么調的包,讓他們親待就是了。”
樂司業忍不住插口道:“你想讓他們親口承認調包了銀子?”
葉小天道:“他們當然不會承認,可我若是在酒樓發現了那筆銀子呢?”
葉小天微微瞇起了眼睛,道:“一家酒樓,生意再好,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現銀存在酒樓里。再者,那些銀子都有不同銀號的鑄印,很容易被我們抓住實據。你別忘了,那里邊還有一些是以黃金器皿抵價的,更是無從抵賴的鐵證!”
樂司業眉頭一皺,道:“他們調包了銀子,還能不及時運走?”
葉小天道:“我賭的就是他們還來不及運走!自從金陵城涌進大批難民,滿街都是巡檢捕快,夜里又實行宵禁,他們做賊心虛,敢輕易運銀子出去?何況他們已經抹去了國子監庫房里的證據,自有僥幸心理。咱們發現的又早,所以這銀子還未運走的可能極大!”
樂司業頷首道:“有道理!”
葉小天微笑道:“我葉小天說話,自然有理有據!”
這時,蒯鵬領著一票錦衣衛,氣勢洶洶地趕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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