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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四十五節 不對稱的戰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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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完全就是一場不對稱的戰爭!

  幾乎所有的目擊者,在此刻,內心都是這樣一個想法。

  漢軍騎兵,猶如靈活的蝴蝶,用度和精準的射擊,奏響了一出死亡的樂曲。

  不過一刻鐘,林胡人的阻截騎兵,就已經徹底失去戰斗力了。

  過九百匹戰馬,倒斃在戰場上,上千名林胡騎兵失去了他們的坐騎。

  更可怕的是——漢軍毫未傷。

  “這根本就是大人打孩童…”遠方觀戰的陳須放下了自己手里的千里鏡,得意洋洋,充滿了自豪。

  此刻的陳須,仿佛海灣戰爭時期的米軍指揮官,趾高氣昂,不可一世!

  而林胡人則徹底崩潰了。

  因為,他們現,他們面對的對手,與他們完全就不是一個等級的。

  漢朝的這些騎兵,就仿佛是天兵天將,神話傳說之中的無敵軍團。

  他們與風同行,吟唱著死亡,贊美著戰爭。

  隆隆的馬蹄聲,每一次響起,都會震動林胡人的心臟,震動的弓弦,好似來自地獄的低吟,每一次拉開,都會讓林胡人的心臟緊繃。

  “完了…”斜奴望著自己的軍隊,面如死灰,他終于明白了,為什么整個草原都在傳頌著‘漢騎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這支軍隊,已經不是任何引弓之民所能對抗的!

  他們的騎術,比任何游牧民還要高,他們是真正的騎手!

  他們的射術,更是無與倫比,宛如藝術!

  更夸張的是,他們的戰術,簡直不可思議!

  哪怕斜奴再不甘心,也只能承認——漢軍重新定義了騎兵這一兵種,并且讓這一兵種臻至巔峰!

  而鮮卑人和烏恒人,目睹了這一刻。

  他們的心情,一下子就沖上云端。

  從先前的絕望,變成了對勝利的憧憬!

  “勇士們!王師來救我們了!”丘可具此刻,就像科威特國王一樣淚流滿面的大聲喊道:“王師很快就會擊破林胡人,我們勝利了!”

  “萬歲!漢天子萬歲!”鮮卑騎兵和烏恒騎兵高聲振臂,然后以截然不同的態度投入戰斗。

  林胡騎兵立刻就感受到了莫大壓力。

  在冷兵器時代,士氣對軍隊的影響,是絕對性的。

  一支擁有戰斗意志和高昂士氣的軍隊和一支士氣低落,情緒崩潰的軍隊,那是兩回事情!

  林胡騎兵立刻就遭受了重挫!

  短短幾瞬之間,就有上百名林胡騎兵被反撲的烏恒鮮卑騎兵殺死。

  不過兩刻鐘,儋林蟄從天堂來到了地獄。

  他舉目四望,整個世界都在崩塌。

  前方,他派去阻截漢朝騎兵的兩千騎兵,已然徹底崩潰。

  被漢軍重挫的士兵們,驚慌的四散而逃,而整個草地上,倒斃了無數的戰馬。

  百十個倒霉蛋,在地上痛苦哀嚎,他們是被自己的坐騎掀翻在地,并且被友軍慌亂的戰馬踐踏重傷的可憐人。

  斜奴所部,已經不復存在了。

  在草原上,所來沒有任何一支軍隊,能在折損戰力過半后,依然能夠堅持戰斗的。

  而那支魔鬼般的漢軍騎兵,根本沒有理會崩潰的林胡騎兵,他們在數百步外,完成了重整。

  整齊的隊列帶著恢弘的氣勢撲面而來。

  騎士們高唱戰歌,《漸漸之石》的吟誦之聲,響徹草原。

  儋林蟄雖然聽不懂漢軍在唱什么,但悠揚的旋律和高昂的吟誦聲,讓他明白,漢朝人已經在慶祝勝利!

  勝利?

  等等!

  漢朝人以為他們贏了?

  儋林蟄握緊了拳頭,他不會認輸的!

  “這些漢朝人只會遠射,近戰不行!”儋林蟄看了看被自己糾纏住的鮮卑人和烏恒人,他大聲的對著自己的軍隊吼道:“我們比漢朝軍隊在人數上多了不止三倍!就算三個換一個,失敗的也是漢朝!”

  他試圖鼓舞士氣,讓自己的軍隊恢復士氣和信心,他指著被糾纏的烏恒騎兵和鮮卑騎兵說道:“你們都看到了,只要我們抓住機會,就一定能擊敗漢朝人!”

  林胡騎兵總算拾起了一些信心,至少,他們在鮮卑人和烏恒人面前,沒有畏懼。

  可惜,林胡騎兵的信心很快就徹底崩潰了。

  因為,他們的身后,燃起了滾滾濃煙。

  數百名漢軍騎兵,在林胡人的側翼,不斷的用火箭,襲擊著林胡人的家園。

  這種用鯨油制成的火箭,不斷的散落到了林胡人的穹廬和各類草料、木料之上,立刻就將這些地方點燃。

  火勢很快就蔓延開來,林胡部族的營盤內,頓時一片慌張。

  “是時候,給與他們最后一擊了!”陳須看到這個情況,揮手說道。

  于是,隨著漢軍的將旗所指,數千騎雷鳴而動,如狂風一般席卷而來。

  同時,張骨都所部也與包圍和糾纏著烏恒人和鮮卑人的林胡主力遭遇。

  精準的箭術和高的騎術,立刻就讓儋林蟄體會到了絕望!

  加之老巢受襲,一片混亂。

  儋林蟄只能選擇引兵撤退,但,現在輪到烏恒人和鮮卑人不答應了。

  在先前的戰斗中,損失慘重的烏恒人和鮮卑人,現在迫切需要戰功和級來彌補自己的損失。

  他們死死纏住了林胡騎兵的主力,不讓其脫離。

  配合著張骨都所部,讓林胡騎兵感受了什么叫地獄?

  一刻鐘后,漢軍主力趕來,林胡騎兵徹底陷入了絕望之中。

  儋林蟄回望燃燒的營盤和恐慌的部族成員。

  然后再看著尖叫著奔逃的士兵以及崩潰的貴族們,他呆呆的望著這個世界。

  他無法理解,為何前后兩支漢軍,表現如此迥異?

  明明先前的漢軍,雖然裝備精良,但是,并非不可戰勝,甚至可以說,完全有希望擊敗。

  但后面這支軍隊…

  卻強大的出了他的想象。

  他們高的箭術,完美的騎術,仿佛每一個人都能媲美他曾經見過的匈奴王牌——射雕者!

  一整支完全由射雕者組成的騎兵!

  哪怕是全盛時期的匈奴帝國,老上單于麾下的那支無敵大軍,也曾有過!

  更可怕的是——這些漢朝騎兵的戰術無比歹毒。

  能射馬絕不射人!

  這是一個讓林胡人徹底絕望的毒辣選擇!

  失去了戰馬,林胡人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除了等死,別無選擇!

  “大王,我們跑吧!”斜奴哭著帶人跑到儋林蟄面前:“再不跑就來不及了!您是儋林人最后的王子,也是右屠奢最后的繼承人!您不能死在這里!”

  “跑?”儋林蟄笑了一聲:“天地之大,本王又能跑到那里去?”

  如今,他的部族,已經在火焰和混亂之中尖叫。

  他的軍隊,在絕望和無助之中崩潰。

  而漢朝的主力,也已經奔馳而來。

  林胡部族的滅亡,就在今日!

  就算他能跑掉,他又能去向何處?

  幕南的祖地,如今已經在漢朝的控制下,南池的游牧地,更是不能再回去了。

  去找長林還是投奔蠕蠕?

  去這些部族當一個奴才?

  儋林蟄死也不愿意!

  他是儋林人最后的王子,森林中精怪的后代,也是尹稚斜的義弟,匈奴右賢王的養子。

  “那我們降了吧…”斜奴說道:“奴才聽說,且之那個混賬,現在在龍城混的很好,樓煩的奴才,也在漢朝過的不錯,以大王的身份地位,就算是投降了,漢朝皇帝起碼也得封一個侯爵吧!說不定,大王還可以在漢朝人的支持下,成為單于…”

  “哈哈哈…”儋林蟄仰天長嘯。

  投降?

  這確實是一個美妙的誘惑!

  引弓之民,也從不避諱投降,甚至以侍奉強者為榮。

  但是…

  他不能降!

  他是右賢王的養子,尹稚斜的義弟,是漢朝皇帝仇恨名單列表的前十!

  哪怕漢朝人暫時忘記了,總有一天,會有人告訴他們——儋林蟄是誰?

  到那個時候,新仇舊恨,一起算總賬,那酸爽…

  “只有戰死的林胡王…沒有投降的林胡王!”儋林蟄對斜奴道:“漢朝的趙武靈王,尚且不能讓偉大的儋林人屈膝投降,現在的漢朝人更不行!”

  他扭頭對斜奴道:“倒是你,我的忠奴,你走吧!帶人走吧,去幕北告訴狐鹿涉和句犁湖,沒有四十萬鐵騎,不要越過弓盧水!絕對不要!”

  雖然儋林蟄到現在都無法理解,為何前后兩支漢軍的差異大到如此地步。

  但他已經明白,漢朝騎兵的強大,不是吹出來的。

  這支軍隊,與引弓之民的軍隊相比,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的。

  兩者不僅僅在裝備上、戰術上存在著巨大的代差。

  就連技戰術,也出現了巨大的鴻溝!

  北匈奴騎兵低于四十萬,貿然越過弓盧水,那跟送死沒有區別!

  漢朝騎兵會輕而易舉的將北匈奴的軍隊打成渣渣!

  就像他們今天輕松的消滅林胡部族一樣。

  而北匈奴現在是整個引弓之民最后的希望了。

  他們倘若失敗了,引弓之民就將不復存在。

  漢朝人將會統治整個世界,直至時間的盡頭!

  元德八年春二月已亥(初六)下午哺時三刻(約16時)。

  最后的一位林胡王儋林蟄戰死于西遼河上游。

  其殘部僅有兩千余人,逃出了戰場,余者或死或降。

  林胡,這個古老的部族,終于迎來了終結。

  消息傳出,幕南震怖,無數人膽戰心驚,脖子涼。

  而在另一側,郅都統帥著忠勇軍、樓煩軍以及部分長城諸部的仆從騎兵,約兩萬余騎,一路從順德直趨南池。

  花了十天時間,完成了一次武裝游行。

  沿途,無數部族簞食漿壺以迎王師。

  大大小小的部族,哭著喊著,想要加入到漢朝爸爸的溫暖懷抱。

  郅都從善如流,一面遣人將這些歸義部族安頓到長城附近,一面繼續進軍。

  而其他不愿意投降的諸部,則如驚弓之鳥,瞬間遠撤。

  郅都所部先鋒三千余騎,在騎都尉趙渙的率領下,于元德八年春二月丁酉(十一日)抵達了后世的二連浩特境內,并立刻在樓煩人的引導下,搶占了此地最重要的戰略要地——鹽湖。

  在事實上來說,后世的二連浩特的蒙古語名字是叫額仁達布散淖爾,意思就是色彩斑斕的鹽湖。

  在此時,鹽對于草原各部來說,是絕對不可或缺的重要資源。

  無論人畜,都無法離開鹽。

  沒有鹽,所有部族都只能等死。

  而此地,則幕南北部和錫林郭勒草原西部最重要的天然鹽池。

  是方圓千里的各部食鹽的主要來源地。

  占有此地后,漢軍就將整個錫林郭勒草原以及北部幕南都控制在手里。

  與此同時,林胡部族敗亡的消息,也在整個幕南傳開了。

  一天之內,一個四萬多人口的大部族,在漢軍面前灰飛煙滅。

  此事,深深震怖了諸部的貴族。

  加深了各部對于漢室的恐懼。

  哪怕是最頑固的游牧民族,也不得不為自己的未來和生存而考慮。

  對于引弓之民來說,臣服和侍奉強者,從來不可恥。

  若非漢室強行要搞編戶齊民之策,恐怕現在,大部分部族,都已經跪下來了。

  哪怕是最強硬的蠕蠕人,也只能遵從其內心對強者的臣服本能。

  如今,在生死存亡的大問題面前,更多的人的節草繼續碎裂。

  長林部族立刻陷入風雨飄搖之際。

  每天都有貴族帶著自己的軍隊和牧民逃離長林當屠的控制。

  短短七天之內,長林部族就有數千人逃亡。

  剩下的其他人,也都是人心惶惶。

  很多人,當面喊著‘誓死效忠大王’背地里卻在悄悄謀劃著逃亡歸漢。

  這讓長林當屠憤怒不已,又無可奈何。

  終究,長林部族的底蘊太少了。

  根本無法在這樣的危急時刻,團結人心。

  更可怕的是——下面的貴族,都在私底下計劃著殺死長林當屠,拿他的腦袋去漢朝領賞。

  在危機之下,長林當屠不得不選擇向北去與蠕蠕人匯合,哪怕他其實非常非常討厭蠕蠕人。

  此時,漢軍控制鹽湖的消息傳來,長林當屠聞訊,氣的猛然噴出一口鮮血。

  他明白,現在,無論是他,還是蠕蠕人,或者其他任何不愿意臣服漢朝的人,都已經不得不戰了。

  因為,沒有鹽,所有人都得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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