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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節 廟算(2)

熊貓書庫    我要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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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坐在溫室殿的御榻上,劉徹托著下巴,進入了沉思之中。

  他的腦海里,許多的想法逐一浮現。

  毫無疑問的,對匈奴戰爭必須提前發動!

  但,漢室的戰爭準備做好了嗎?

  這個答案在劉徹心里很清楚——沒有!

  目前漢室的軍隊,八成以上,依然是笨拙的步兵和弓弩兵。

  只有幾個精銳的野戰軍團完成了騎兵化。

  三年后,漢室最多能武裝出十五萬左右的騎兵。

  但問題的關鍵在于,劉徹不可能將這十五萬人全部送上草原去跟匈奴人死磕。

  漢室的后勤體系,也根本負擔不起如此多的作戰部隊出塞,在遠離長城數千里的草原上作戰的需要。

  事實上,能一次性支撐起五萬騎兵和三萬左右的步兵、弓弩部隊出塞,就已經是奇跡了!

  在歷史上,小豬與匈奴的戰爭中。

  元光五年,漢軍首次出塞作戰,兵分四路。

  衛青以車騎將軍,出上谷,公孫賀為輕車將軍,出云中;公孫敖為騎將軍出代郡;李廣為驍騎將軍出雁門。

  總共兵力合計是騎兵四萬人。

  為了供給這四路大軍的后勤補給。

  從云中到上谷,自長安至雁門,漢室政府為此組織了超過三十萬人的民夫和五萬以上的步卒,轉運糧草。

  但這一戰的結果,很不理想。

  除了衛青這一路在奇襲龍城成功,斬首數百外,其他三路都是損兵折將。

  公孫敖出塞的時候,是滿編的一萬騎兵,結果,只回來了三千騎。

  李廣更慘,他這一路幾乎全軍覆滅,自己都被匈奴人俘虜了…

  這一戰的結果,讓劉徹回憶起來。都心驚肉跳。

  四萬人出塞,連兩萬人都沒有回來,總共戰果就只有衛青斬首數百級。

  而當時是元光五年,在二十多年后。

  很顯然。劉徹現在雖然覺得自己干的不賴,但怎么也沒辦法在短短三年內就趕上歷史上漢室二十多年休養生息,訓練士卒,培養軍官的成果。

  雖然新式武器和裝備很多。

  但劉徹很清楚,決定戰爭走向的。永遠都不是那些冷冰冰的兵器。

  而是人。

  現在的漢室,在騎兵的素養和騎兵軍官的數量上,是拍馬都趕不上那個元光五年出塞的四萬漢軍的。

  但那次戰爭,漢室也并非一無所獲。

  三年后,即元朔二年,在衛青統帥下,吸取元光五年失敗教訓,重新訓練和編組軍隊的漢軍,再次出塞。

  這一戰,漢軍揚眉吐氣。一雪前恥!

  衛青統帥大軍出云中西進,一路所向披靡,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擊潰匈奴白羊、樓煩兩大主力,收復河套,斬首三千七百一十一級,俘獲數千人,牛羊戰馬累積百萬余頭。

  更重要的是——全甲兵而還!(史記——衛將軍驃騎列傳所載數據)

  這雖然有些夸張,但依然說明了,衛青所部的損失。幾乎微乎其微。

  由此,漢軍開啟了中事歷史上最輝煌的一個時代。

  一漢當五胡,這可不僅僅是句宣傳語,而是事實!

  因此。劉徹,現在最希望得到的是衛青在元光五年漢軍敗退后總結出來的經驗教訓,以及相應的改編訓練計劃。

  可惜,對此他一無所知。

  衛青霍去病這對舅甥,戰神,在歷史上沒有留下他們的有關兵書著作。

  或許。可能留下來了。

  但是,巫蠱之禍與宣帝后對霍氏連綿百年的追殺,使得這兩位雙子星的所有文字與兵書著作,幾乎全部毀滅。(歷史上到劉秀后才停止對霍氏的追殺…)

  這不能不說是一個極大的遺憾。

  劉徹有些苦惱的搖了搖頭。

  現在,衛青大抵還是個正太,至于霍去病,估計連精子的精子都沒出現…

  指望這對雙子星跨越時空來教他怎么辦,那是不可能的了。

  劉徹只能寄希望現有的人才以及制度。

  “或許,朕該考慮,尋找一個類似后世天朝與安南猴的兩山輪戰的戰場來磨礪朕的軍隊…”隨即,劉徹苦笑著搖搖頭。

  當今世界,去哪里找一個能給漢軍磨刀的磨刀石呢?

  已知世界中,除了匈奴外,其他任何國家和軍隊,見了漢軍,都要喊爸爸…

  或許遙遠的西方世界的羅馬,挺合適。

  但隔了幾萬里,劉徹也沒辦法。

  “只能是加強訓練,加大軍官的培養力度了…”劉徹揉揉太陽穴。

  這個時候,劉徹想起了后世二戰之前,列強諸國為了加強空軍和裝甲部隊的建設速度而采取的一些措施了。

  “必須要鼓勵民間養馬,騎馬,培養年輕人的騎術和素養…”劉徹想著納粹在戰前遍地開花的飛行俱樂部,做出了這個決定。

  但應該怎么鼓勵和培養呢?

  劉徹想到了如今關中和北方最流行也最普及的一個運動——蹴鞠。

  在蹴鞠的基礎上,改成馬球,或許是個不錯的辦法。

  后世的李唐,就是以馬球運動來培養貴族和年輕士大夫的尚武之心的。

  “或許可以搞個聯賽…”劉徹腦洞大開:“另外還可以組織一個賽馬會…列侯士大夫不是愛賭嗎?讓他們去賭馬吧!”

  這個辦法或許很不錯!

  漢室的貴族士大夫和富人階級,最愛的就是賭博了。

  在如今這個時代,斗雞走狗,甚至是全民參與的。

  長安城里的每一個閭里,關中各個市坊和城市,你要是沒看到有人在斗雞走狗,博戲娛樂,那就肯定是有廷尉或者御史大夫衙門的人出現了。

  但這依然遠遠不夠。

  馬球也好,賽馬也罷,就算弄成了,最多也就是頂多在中產階級哪里掀起一股浪潮,對漢室的騎兵建設的作用有限。

  你總不能指望列侯勛貴士大夫子弟會去前線沖鋒陷陣吧?

  就算他們愿意。劉徹也不可能讓他上前線去當小卒子啊。

  萬一要是發生一次雪崩式戰敗,一次性掛掉百八十個列侯勛貴子弟,那些哭哭啼啼的婦人和朝野輿論的譴責,也足以讓戰爭戛然而止。

  所以。關鍵還是在民間,在農民。

  “朕得想個辦法,讓百姓也能養的起馬,不說家家戶戶都有馬,三五戶中。肯定得有一匹馬才好!”雖然很多人都不愿意承認,但事實就是,從古至今,乃至于兩千年后,人類歷史上的所有戰爭,戰死沙場的所有士兵,幾乎全部是來自社會中下層的人民。

  他們在大人物們高尚或者卑鄙,熱血或者冷酷的忽悠和命令中走上戰場的炮灰。

  作為穿越者,劉徹深知這一點。

  無論他的出發點多么好,理念多么偉大。設想多么美好。

  但歸根結底,還是要忽悠百姓,為他的這些理想和設計與愿景付出生命與鮮血。

  但是…

  問題在于,中國的百姓,不像西方的農奴那么好忽悠啊!

  或許一時熱血,他們能聽從天子的命令,拿著武器,自帶干糧,為了陛下與社稷和華夏而戰。

  然而,這熱血來的快。也去的快。

  當他們發現戰爭的殘酷的時候,他們很快就會冷卻下來。

  要是再發現,自己拼死拼活為了陛下,為了社稷。為朝廷而戰,戰死了那么多的同袍,但自己一根毛的好處都沒撈到。

  那必然是——商湯革鼎,遍地兩個人!

  像米帝那樣用坦克去碾示威的退伍老兵,這要出現在中國,想都不用想。直接就是遍地義軍,討伐無道了。

  楊廣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他用隋朝的滅亡與毀滅,警示著所有的人:老百姓可以忽悠,但你要給好處,給你賣命,卻沒有回報,你就不怕那些在戰場上回來的,鍛煉了一身本領的丘八老爺們造反嗎?

  所以,軍人的地位和待遇工作必須要做好!

  不能讓前方流血流汗,回家后發現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甚至老婆被人戴了綠帽子的事情發生。

  但這只是基本的保障。

  秦的經驗告訴劉徹,想要全民尚武,形成一個全社會都認同的‘赳赳武夫,國之干城’的理念。

  那還得來一個條龍服務。

  當兵打仗,不僅得讓士兵感覺有面子,有尊嚴。

  還得有實實在在的看得見摸的著的好處。

  具體到中國的人心,那就是房子、票子、妹子還有百姓的命根子——土地。

  這個倒是沒有什么難度。

  戰國時期秦的耕戰體系,至今依然健全的保留著,撿起來,擦拭一下灰塵,改頭換面,換個名字,就可以當成漢室自己的了——就跟漢律啊什么的一樣,山寨秦制,這是老劉家的傳統了。

  不過,這樣一來的話,漢室的財政就要吃緊了。

  就靠著收農民伯伯的稅賦,顯然是不可能完成這個任務的,好在,鹽鐵官營系統漸漸健全,每年都能不斷的給漢室提供新的收入,并且數字還不低!

  今年少府跟大農令衙門就預計能從鹽鐵上撈到差不多十萬萬錢的收入。

  不過,這大炮一響,黃金萬兩,戰爭一旦開始,這錢和資源,從來就不嫌多。

  劉徹覺得,是時候開辟幾條新的財路了。

  本月的朔望朝,就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加征車船稅?”劉徹有些舉棋不定。

  商稅的話,現在就別想征收了,也沒辦法征收,因為,目前的社會和環境,不存在征收商稅的基礎。

  即使在朝議上通過,執行起來,也是困難重重。

  因為,你根本不可能讓商人乖乖交稅。

  人家有的是辦法逃稅避稅。

  這車船稅和礦稅倒是可行。

  以大小和運載量以及規模計稅的方式,使得商人們根本沒有逃稅避稅的空間。

  但劉徹就擔心,下面的官僚會把這個好好的政策給玩壞了。

  人家既然能從農民那里收到五倍甚至十倍的算賦,想必也能同樣弄到更多的稅賦。

  別到時候,合法守法的中小商賈都被搞的破產了。

  但大商賈,有背景靠山的官商,卻因為財大氣粗,關系多,一毛錢稅交,還越活越滋潤。

  到時候,劉徹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但不加稅又不行!

  總不能富可敵國的商人,紙醉金迷,但負擔卻壓在農民身上吧?

  這個時候,劉徹真是有些羨慕米帝的聯邦稅務局啊。

  要是他現在能有一個聯邦稅務局那樣強大的執行機構,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或許,朕該嘗試建立一個自己的稅務局?”劉徹yy了起來:“一個有著強大戰斗力和執行力,同時公正無私,鐵面無情的征稅機構…”

  但這只是在yy而已。

  這個世界上就不存在這樣的政府部門。

  劉徹對此也很清楚。

  現在,就算是一個次一級的稅務局,那種雖然干事,但吃拿卡要的貪官局,劉徹也弄不起來。

  原因無它。

  主流社會的道德觀和價值觀,目前不會容忍這樣一個專門針對商賈的稅務局出現。

  商人是什么?是市籍之人,是賤民!

  雖然,在現實中,商人早就擺脫了賤民的格局,不少大商賈甚至敢跟一國諸侯王斗富。

  輿論也早就清楚這些,早就不止一個人說過‘今商賈雖賤,然其富貴矣,今農雖重,然農已賤矣’。

  但大家討論來討論去,最終的結果卻是‘黃金珠玉,寒不能衣,饑不能食,愿陛下貴粟…’

  說了跟沒說差不多…

  但即使如此,這已經是非常激進的法家言論了。

  想在這個基礎上,再進一步,毫無疑問,需要漫長的輿論準備和造勢。

  這個周期,起碼也是以十年為單位計算的。

  所以,劉徹只能無奈的將這個問題先放在一邊。

  不過,在現有的商業稅收基礎上,做些文章還是可以的。

  尤其是,擅權的操作空間很大。

  “大不了,逼急了朕,朕丟掉節操去學劉彭祖,把擅權都換成朕的人!”這樣一想,劉徹的心里才稍微踏實了一些。

  但這也只是最終逼不得已的下策。

  中國畢竟不是西方歐陸那樣的貴族領主的分散式王國制度。

  中國是一個大一統的中央帝國。

  所謂船小好調頭,所以,很多西方人能玩的把戲,在中國是行不通的。

  中國這個龐然大物,任何的改變,都將影響幾千萬人的生計未來。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就是這么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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