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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八節 軍臣的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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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凌晨,軍臣還在睡夢中,忽然,外面傳來了喧嘩聲。

  軍臣立刻一個鯉魚打挺就跳了起來,同時摸上自己放在枕頭邊的短刀。

  作為匈奴單于,軍臣的第一反應,首先就是:又有哪個二愣子想不開造反了!

  內部政變,是匈奴永恒不變的故事。

  幾乎每一代單于,都要碰上至少七八回。

  這些政變,有些是王庭的內部貴族發動的,蓄謀已久的政變,但大部分卻是一些不堪忍受匈奴壓迫和剝削的部族發動的絕望攻擊。

  這是由匈奴的傳統所導致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眾所周知,匈奴王庭,隨著季節的變化,逐水草而遷徙。

  整個王庭,有著數以萬計的騎兵,數以十萬計,甚至百萬計的牲畜群。

  這個可怕的遷徙群,在草原上追逐著青草。

  他們所過之處,吃光一切沿途的植物,喝干湖泊的淡水,留下一片狼藉給當地的部族。

  哪里有壓迫,哪里便有反抗。

  過去數十年,不知多少被匈奴壓迫和剝削,逼至絕境的部族,在絕望中發動了各種各樣的攻擊。

  而對這一切,匈奴人,樂觀其成。

  匈奴帝國,就是用著這樣的辦法,來消滅和剪除那些對他們有威脅和不恭順的部族。

  所以,匈奴的王庭,面對類似的動亂和政變,早就習以為常了。

  軍臣剛剛起身,數十位他的心腹親衛,就紛紛掀開帳門,入帳保護軍臣。

  “怎么回事?”軍臣對著自己的親衛隊長問道。

  “回稟大單于,好像是烏孫人那邊出了問題…”有負責在帳外巡視的武士跪地答道。

  “撐犁孤涂,烏孫人跑了!”

  軍臣還沒來及說話,一個貴族就急匆匆的入帳稟報。

  “烏孫人跑了?”軍臣握著刀柄,怒不可謁:“叫左賢王來見我!”只是瞬間,軍臣就有了決斷。

  烏孫人居然跑了!

  這就意味著烏孫昆莫獵驕靡拒絕了他的提議。不愿意為匈奴帝國的強盛添磚加瓦。

  烏孫人的不臣,已是昭然若揭。

  對此,匈奴人只有一個選擇:戰爭!

  草原上的霸主,絕對不會容忍類似的事情發生!

  不然。霸權就會如同多米洛骨牌一樣,迅速崩塌。

  軍臣已經知道,此刻,他已面臨一個自從消滅了右賢王集團后的最大挑戰。

  假如處置不好的話,不僅僅匈奴帝國霸權將遇到挑戰。就是他自己的腦袋,也保不住!

  國內那些有野心的貴族和右賢王的殘余勢力,絕對不會放過這么好的一個機會!

  所以,軍臣幾乎是立刻就道:“派人去告訴昆邪、白羊去將鮮卑王的頭取來,制成酒器,送去長安,告訴漢朝皇帝,本單于重視漢匈盟約,對于破壞漢匈盟約者,有如鮮卑。殺無赦!”

  烏孫已經是一個準敵人了。

  那么,南邊的漢朝,就必須安撫住。

  當年不可一世的東胡帝國是怎么滅亡的?

  軍臣不會忘記!

  正是匈奴與月氏夾擊,使之陷入兩面作戰,頭尾不能兼顧,力量分散造成的。

  不然,以當時的匈奴力量,哪怕是冒頓單于是天神下凡,能移山倒海,也無法逆轉局勢!

  月氏的敗亡。也同樣如此。

  烏孫與匈奴夾擊,使其腹背受敵。

  有這兩個例子在,軍臣再笨,也懂的要先安撫漢朝。

  要知道。現在,與匈奴為敵的,可不是那個大宛或者什么丁零人、扶余人!

  那可是烏孫!

  烏孫昆莫獵驕靡,是冒頓大單于收養的義子,老上大單于親手養大的義弟,這個人對匈奴的組織結構。軍事部署和作戰方式了如指掌。

  更可怕的是,獵驕靡身上還籠罩著一層的神秘的光環——當初,月氏攻破烏孫在昆邪地的故地,殺死了幾乎所有烏孫貴族,前代烏孫昆莫難兜靡身死,只有一個臣子帶著還在襁褓中的獵驕靡逃出重圍。

  逃亡路上,那位臣子,形單影孤,獨立難支,沒有辦法,只能將獵驕靡藏在草叢中,自己出去尋找食物。

  待其回來時,這位臣子驚訝的發現,他的少主,臥在草叢中,有一只母狼,為其哺乳,還有一只烏鴉,叼來鮮肉,喂其食用。

  于是以為有神明庇佑,帶其輾轉千里,投奔匈奴。

  冒頓大單于聽說了這個故事,也認為獵驕靡有天神保佑,于是收為義子,帶在身邊撫養,更將獵驕靡交托給當時的左賢王,老上稽粥單于教育。

  所以,烏孫獨立后,其國內崇拜和信奉狼神之風由此而起。

  狼與烏鴉,成為烏孫的信仰圖騰和圣物,備受尊崇,不許傷害。

  烏孫的王族,都有在其胸膛紋刻一只狼頭的習慣,以視自己是狼神子嗣的象征。

  甚至,許多的匈奴人也都接受和認可了這樣的設定——以為獵驕靡是神子,有天神的庇佑。

  在這樣的情況下,漢朝就必須安撫下去。

  軍臣再自大,也不認為自己能同時面對兩個方向的挑戰的能力。

  為了安撫漢朝,在南邊不要鬧事,一個鮮卑奴的腦袋,自然就無足輕重了。

  而在同時,將鮮卑王的腦袋,制成酒器,送到漢朝,同時也是一種威懾——當初,老上單于擊敗月氏,將其王的頭顱制成酒器,將此功績寫在給漢朝太宗皇帝的國書之中,在夸耀了匈奴的強大的同時,也打消了漢人挑戰匈奴的意愿。

  第二年,漢匈和親條約與盟約正式確定,漢匈關系,進入相互承認和認可的時代。

  只是,那位可憐的鮮卑王,很可能都還不清楚自己已經死到臨頭了。

  不過,除了鮮卑人,恐怕沒有任何人會對此有分毫的意見。

  在這個世界上,弱小本身就是罪過,被人奴役,更是罪上加罪。

  所以,做完這個決定后,軍臣就懶得再去管這個事情了。

  殺一個奴隸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沒有滅族,鮮卑人就該跪下來給他磕頭了。

  此刻,軍臣的全部心思,都放在怎么擊敗烏孫身上——是的,是擊敗,而不是滅亡。

  軍臣需要的是,一個聽話的,順服的,為他賣命的烏孫。

  而不是一個被滅亡的烏孫。

  這倒不是軍臣對烏孫有什么特殊情結之類的問題。

  而是,滅亡烏孫的代價太高了。

  擊敗他,讓他臣服,匈奴所需要的,可能僅僅只是一次大規模的武裝游行和展示肌肉。

  但要滅亡烏孫,起碼要死一萬匈奴騎兵。

  而整個匈奴人口才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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