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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節 義縱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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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元德元年九月,秋高氣爽,大雁南飛。

  義縱帶著的漢室討伐大軍終于抵達遼東郡郡治所在地襄平。

  襄平縣屬于漢室造襄防線中的一個戰略中樞。

  所謂造襄防線,即是漢室在戰國和秦代的造陽至襄平一代的長城基礎上,建造的一條類似珍珠鏈一樣的防線。

  在這條防線上,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五郡唇齒相依,互為犄角,鎖住漢室東北方向的門戶,拒阻來自北方的威脅。

  但,很少有人知道,或者記得,造襄防線是怎么建立起來的。

  “燕昭王二十八年,燕將樂毅伐齊,取七十余城,燕乃全盛!”義縱策馬,躍上一個山坡,眺望著遠處的襄平心緒卻是百感交集,感慨萬千:“其后,燕將秦開伐胡,卻東胡千余里,始造長城,自造陽至襄平…”

  心中想著這些歷史,義縱就不免感嘆:“當年燕人營造襄平城,寓意諸胡成平,克敵制勝,不意自秦之后,襄平淪為一個防御要塞,直至今日…”

  事實也確實如此!

  當年燕人營造的造襄長城,與其說是一條防線,倒不如說是為了發起攻擊而苦心準備起來的橋頭堡。

  戰國時期,燕國在中國內戰中雖然是僅次韓國的魚腩。

  但地處北方,三面臨胡。

  中原的秦楚趙魏等強國燕人奈何不了。

  但周邊的胡人夷狄。燕國爸爸卻是無壓力碾壓。他們向北拓土了一千多里,向東拓土兩千多里。

  實質上,這條造襄防線或者說燕長城。起碼有一大半,是燕人從東胡跟其他亂七八糟的夷狄蠻族嘴里搶來的。

  燕國當年興建這條長城,也不是為了單純的防御,更多是為了進攻,為了開拓疆土。

  畢竟,除了樂毅那會牛逼了幾年,吊打了齊國外。戰國時期的燕國,就是被諸國輪流調、教的小受。

  燕隊。在內戰中更是敗多勝少,幾乎就是不斷的割地賠款,送妹子。

  在這樣的情況下,燕國要是不再想點辦法去彌補虧空和損失。估計早被人滅了。

  特別是戰國末年,隨著秦國的威脅與日俱增,燕國的王族和貴族被逼急了,不斷的通過造襄防線這個橋頭堡,對外發動征服戰爭。

  今天的漢室的東方邊境能一直延續到唄水河畔,勢力延伸進朝鮮半島,也全虧了燕國人當年被逼到墻角后的拼死拓土。

  只是燕人雖然已經很努力了,但秦人比他們更努力。

  更麻煩的是,燕人拼死拼活。連最后的棺材本都拿出來,好不容易才打下的疆域,卻沒辦法立刻轉換成人力物力和兵源。相反,燕國的力量被大量的用在對外擴張上。

  所以,它悲劇了。

  然后滅亡燕國的秦國,雖然是戰國七雄中出了名的胃好牙口也好,消化功能獨步天下。

  但面對這么大一只燕國,就算是吃貨中的戰斗貨。秦人也只來得及囫圇一下,尚未徹底消化。就被大澤鄉的一聲怒吼給吼碎了。

  漢室以來,因為匈奴的崛起,造襄防線就真的變成了一條單純的防線,再也沒承擔起它的建造者們寄望的那個任務。

  此時此刻,義縱站在這山頭,眺望著遠處起起伏伏的山脈,以及蜿蜒向前,烽燧密布的長城。

  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種見證歷史的感覺——時隔將近六十年,這條防線,再次成為了中隊對外擴張的橋頭堡和戰略基石。

  同時,義縱心中也有著一種類似朝圣般的感覺。

  當世多數軍人的偶像不是孫子孫臏就是司馬驤且吳子,再差白起、李牧。

  但義縱的偶像,卻非這些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崇拜的那位將軍,就是這座襄平城的營造者,在史書上默默無聞,光輝為那些璀璨的將星所遮擋的燕人秦開。

  當年,秦開為燕將,主持對外征服。

  向北,秦開擊敗了東胡,迫使東胡遠走一千里多里,向東,秦開把燕國的疆土推進到了襄平以北數百里,并在此建城為塞。

  而當時東胡在草原上的地位,與今日匈奴在草原上的地位相差無幾。

  就是因為這點,義縱才崇拜那個只在史書上留下了寥寥幾語記載的將軍。

  “想將軍在日,北擊胡,東征夷,拓土數千里,何等的英雄蓋世?”義縱心中默默的想著:“今日,小子也少不得,要學將軍,東征夷,為天子拓土,將來更要出塞遠征,取匈奴單于首級,獻闕漢宮!”

  “自古善戰者,無赫赫之功!”義縱在心中發誓:“我義縱寧愿千百年后,子孫于青史之上,不聞我名!”

  義縱年紀雖輕,卻明白一個道理:倘若后世子孫記得他的名字,對他推崇備至,豈非就說明,他今日所做的一切,最終被證明一場空?

  義縱寧愿被人遺忘,正如他的偶像秦開一樣趟在史書不知名的角落中,像一個沉默的守望者,孤獨的訴說自己的故事,而他打下的疆土,永為中國之土,他擊敗的敵人,煙消云散!

  義縱認為,做到這一步的軍人,才是真正的軍人。

  義縱策馬向前,整個人的精神忽然高漲起來。

  他仿佛感覺到了百余年前,秦開也曾策馬,帶著軍隊走在這條路上。

  義縱忍不住回頭,凝視著身后的山河。

  他感覺到,秦開也曾經如他這樣一般,曾凝視身后的國土。

  “我知道了,這就是將軍的職責!”義縱忽然有種明悟:“我與秦開一般,都效忠自己的君主,深愛這片土地,所以,我們才會不斷向前!”

  “奏樂!”義縱策馬高喊。

  聽到他的命令,羽林衛的隨行樂師們奏響了音樂。

  “起歌!”義縱再次命令,他自己首先帶頭唱了起來:“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蒼涼豪邁的秦風頓時響徹這片天地。

  冥冥中,義縱知道,百十年前,秦開肯定也曾帶著他的將士,高唱著慷慨悲壯的燕歌,向著屬于他們的戰場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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