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滾滾,夜幕是最佳的掩護。/\wWW.bxwx.cC新筆下/\
離開天馬湖寨城,沿野馬溪東岸的密林南下,陳尋與宗崖等人,先摸黑趕到黑巖峰的北麓,與古劍鋒等人匯合。
數聲鵠鳴,雙方接上暗號,在半山腰東麓飛挑的一座巨大石梁上匯合。
借著些微的弱光,古劍鋒見宗崖左臂竟然完好無損,訝然的問道:“你的手,這是怎么回事?”
“假的…”宗崖將左臂的木質假手摘下來,袖管空蕩蕩的垂在那里。
古劍鋒瞬時明白陳尋等人的用意。
今日,上千部族子弟齊聚一堂,絕大多數人都互不相識,宗崖代表烏蟒到演武臺領下那枚試煉鐵牌,他殘斷的左臂最引人注意,也將成為其他部族辯認烏蟒試煉子弟的最顯著目標。
宗崖此時裝上假手,看著行動不便,但身上最顯著的特征,就這么掩飾掉了,再跟他們匯合在一起后,潛伏暗處的人,就有可能將他們漏過去。
古劍鋒聽阿爸說,宗圖詭計多端,看來烏蟒為了保住那枚試煉鐵牌,當真是花了無數的心思。
天際烏云滾滾,僅有微弱的光茫流泄下來。
雖然已是開春時節,寒風刮過,依舊冷得在直縮脖子。
陳尋縱身跳上石梁,眺望遠處的天馬湖,湖面在漆黑夜色下泛起微弱的粼光,離這邊過去,也就三五十里的樣子。
黑山部此次共派有十五名子弟參與試煉,除去六人不知所蹤外,隨古劍鋒站在這座石梁下等候的黑山部少年還有八人。
除古劍鋒已是蠻武六層巔峰外,其他八人,僅有一人開悟蠻魂,但修為比宗凌還要略差一些,臉上有一道疤。
陳尋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古風。”
“好,古風你跟我們一起走,其他人都回寨子去!”陳尋說道。
“這怎么行?”黑山部其他少年,都焦急的說道。
“他們雖然還沒有開悟蠻魂,但自幼修練蠻武,打熬筋骨,實力都不差,不會拖你們的后腿…”古劍鋒見陳尋只挑他與古風同行,要讓其他人都回黑山部,一時半會沒搞明白陳尋的意思。
其他七人雖然都還沒有開悟蠻魂,但年紀都僅十四五歲,筋骨熬煉,修練蠻武也頗有基礎,可以說都是黑山部年輕一代的精銳。
陳尋心想黑山部竟然讓這么多的優秀子弟與古劍鋒一起來當誘餌,也當真是狠下決心。
倘若黑山部如此犧牲都不能保住一枚試煉鐵牌,黑山部族人大概就不會再有反抗的勇氣,會直接歸附鬼奚了吧?
“白白犧牲這么多人,想將其他部族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不會有什么用;真正兇險的還在進入滄瀾荒原之后,”
陳尋直截了當的跟古劍鋒說道,
“晉入上階蠻武,蠻魂滋生靈識,稍加修練,就能感應極遠外的微弱氣息。或許北山部族子弟,沒有幾個人能看出黑山部的那枚試煉鐵牌實際并不在你們身上,但進入滄瀾荒原之后,面對沿途設伏的鬼奚大族子弟,你們不可能瞞天過海。除了殺出一條血路,別無他法,滄瀾學宮不會給你們偷機取巧的機會…”
“怎么可能?”叫陳尋一言戳破,古劍鋒又是慚愧又是詫異,臉露驚容道,“我阿爸也只能在感應五十米之內的試煉鐵牌…”
陳尋沒有修練縛龍訣之前,蠻魂滋生的靈識,也只能感應二三十米之內的微弱氣息,但修練縛龍訣后,駕馭靈識對六百米外的微弱氣息都能明察秋毫。
試煉鐵牌禁錮的荒獸殘魂是那么的兇烈,在十數里外就像一盞明燈引誘人過去爭奪。
如果說古護只能在五十米之內感應到試煉鐵牌的存在,那說明他的靈識,實比陳尋在修練縛龍訣之前,都要差許多。
黑山部對靈識修練或許都還沒有什么概念,所設下的瞞天過海之計錯漏百出,實在也沒有不正常的。
“鬼奚等大族,近百年來不知道送了多少子弟進滄瀾學宮,也不知道從滄瀾學宮帶了多少玄功回部族傳承,”陳尋問道,“你覺得鬼奚等大族子弟中,就沒有靈識遠遠強過黑山之人?”
鬼奚部甚至有好幾個晉入還胎境的天蠻強者,傳承遠非黑山部能及。
古劍鋒又是難堪又是沮喪,沒想到他們借陳尋吸引他族注意力的計謀,早就叫陳尋看透,更沒有想到黑山部商議多時的計謀,根本就一點用場都沒有。
古劍鋒一張臉憋得通紅,恨不得挖個地縫鉆進去;好在夜幕深沉,陳尋他們也看不見他的臉色。
宗崖問道:“黑山還有另七人在哪里?要跟我們一起走,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分開之后,除非到滄瀾城,就不再聯系,我也不知道他們會走哪條路,會怎么走。”古劍鋒愧然說道,也不知道陳尋會不會信他的話,心里同時又為分開南下的另七人擔擾。
宗崖嘿嘿一笑,他當然是不相信古劍鋒的話。
陳尋倒覺得古劍鋒這時候沒有必要說謊。
試煉爭奪,無所不用其極。
鬼奚部既然打定主意,將少族主古劍鋒拿出來當誘餌犧牲,就不應該將另一路人的行蹤及南下方案,再說給他知道。
“我現在能感應到有一枚試煉鐵牌就在黑巖峰南麓的半山腰間停留,想來是左棘部子弟所持的那枚,他們就在我們稍前些出天馬湖寨城;其他三枚都已經一溜跑遠了,半途沒有停歇過腳,想來是希望趁夜色能跑分散一些,遮掩蹤跡,”陳尋說道,又看著黑山部諸人,“這樣,你們今天夜里都留在這里,等明天再回寨子去…”
古劍鋒心里虧疚難消,正想聽陳尋吩咐怎么安排,就見陳尋一邊說著話,卻一邊將背后的鐵胎巨弓拿到手里。
古劍鋒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就見陳尋瞬間從箭囊抽出一枝鐵箭,轉身拉弦開弓,動作有如行云流水,竟無一息停滯,下一刻,那枝在漆黑夜里還閃著寒光的鐵箭,就如一抹黑幽浮光,沒入夜幕之中。
瞬息過后,就聽“撲”的一聲悶響,鐵箭像是深深的射入一棵巨樹之中。
陳尋抽箭再射,就聽著遠處的密林里“撲騰騰”的一陣驚動,似有一只大鳥從樹梢中驚起,掠過樹梢往遠處疾馳而去…
聽著像鳥,但絕非是鳥,禽鳥不會貼著樹梢頭飛。
樹梢震動處,一片漆黑,古劍鋒看不到一點光影,掣出背后短矛,靜心聽著風聲,整個身子如巨弓張開,看著陳尋動作,打算看陳尋將鐵箭射往哪里,他就將骨矛擲向何方。
“他跑遠了…”
陳尋收起弓箭。
既然他們的行蹤已經叫人發覺,就沒有必要再隱藏,陳尋當即讓宗凌舉火,往遠處搜索過去。
鐵箭赫然插在一顆三四人合抱的鐵鍛樹腰上,僅剩尾翎還露在外面,掛著一片粗麻布,樹根處的青苔上灑有一片血跡。
古劍鋒看火光照耀下的斑斑血跡,暗暗心驚:天邊烏云滾滾,借著微弱的光芒,他僅能看到四五尺以內的微弱影子,陳尋竟是看都不看,抬手就將潛伏三百米外的敵人射傷驚走,這難道就是他所說的靈識!
“會是誰?”古劍鋒疑惑問道,心想陳尋靈識如此敏銳,想來是他們趕過來時,無意間叫人半道綴上了,背脊也嚇一身冷汗,要不是陳尋過來匯合,他們八人如何抵擋這人的襲殺?
“應該是左棘部的子弟,”陳尋看樹梢頭有些枝葉折斷,但此人已經遁遠,說道,“他的氣息收斂極好,我開始也沒有覺察,在我說起左棘部時,他才不意間透漏一絲氣息,叫我覺察到…”
“左棘部的人不走,一定是在打我們的主意,操他娘的。”宗崖恨恨的啐了一口,卻沒有再說什么。
“要不要追過去?”古劍鋒問道。
白天在天馬湖寨城里,他有留意左棘部子弟的情況,是有一名高手叫他看不透深淺,想就是剛才潛到三百米外窺探這邊的那人,古劍鋒心里想,倘若這人都叫陳尋射傷,其他左棘部子弟都非陳尋跟他的敵手,他們現在就綴尾追去,恰能奪下左棘部手里的那枚試煉鐵牌。
陳尋搖了搖頭,說道:“算了,我們下山去…”
他又讓宗凌、南溪兩人,將黑山部那幾名子弟身后所背的二三十根短矛都隨身帶上。
黑山部數百年來,都在蟒牙嶺北山,以狩獵為生,練就一手擲投短矛的絕技;陳尋與古雷在溪谷深山惡斗時,就有所領教。
黑山部所制的骨矛,質輕卻堅如精鋼,三四百米外擲殺獵物,威力極大,將二三十根骨矛都帶上,威力實不比鐵胎巨弓差多少。
將骨矛分成三堆扎好,由宗凌、南溪、古風三人背上,陳尋見古劍鋒還猶豫著想說什么話,問道:“你是不是疑惑,我們怎么不趁機搶下左棘部手里那面的試煉鐵牌?”
“嗯?”叫陳尋看破心事,古劍鋒也不否認,烏蟒手里僅有一枚試煉鐵牌,顯然遠不夠陳尋與宗崖等人同時進入滄瀾學宮。
“就算將北山部族子弟手里的五枚試煉鐵牌都搶過來,進入滄瀾荒原,也只會讓我們成為鬼奚等大族子弟襲擊的唯一目標,”陳尋平靜的跟古劍鋒解釋道,要想獲得更多的信任,彼此之前就得多嘮嘮磕,“此時下手搶別人手里的試煉鐵牌,對我們絕無好處…”
古劍鋒點頭,見陳尋雖然看上去比他還要小兩歲,但無論是修為,還是心智,都是他遠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