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便于拿捏程二老爺,周老爺派了人守著程家,因此當程大老爺進門沒多久,周老爺就知道了。
“程大老爺進京了?”
聽聞這個消息,周老爺有些意外。
“他來干什么?”
“能為什么,為了嬌娘的錢財。”周夫人說道,“那么多產業被程二兩口子霸占,他怎么甘心。”
周老爺點點頭。
是啊,怎么甘心。
不過不對啊。
“他怎么敢啊?”他皺眉說道,“難道奪嬌嬌兒嫁妝吃得虧還不夠嗎?”
“大哥,你怎么來了?”
這邊程二老爺還在驚訝的問道。
不待程大老爺回話,程二夫人就先冷笑開口了。
“還用問嗎?貓兒聞著腥就來了。”她說道。
程大老爺迎頭啐了她一臉。
“惡婦!這里沒你說話的地方,休書已經寫好,你這就滾出我們程家。”他喝道。
一直以來程大老爺為人和善,長兄如父嚴厲,但也只是對程二老爺嚴厲,對于程二夫人一直謹守禮數,雖然后來很是不喜,但也沒有當面這樣口出惡言唾罵。
程二夫人被罵的措手不及目瞪口呆,待反應過來程大老爺說的話,頓時羞氣交加。
“天殺的,在家欺負人還不夠,躲到京城也躲不過。”她哭道,“你敢休我,我吊死在你家門前去!”
程大老爺面色鐵青哼聲。
“去!”他伸手指著外邊。
程二夫人哭聲更大,程二老爺只覺得腦子亂哄哄,一面安撫程二夫人,一面又對程大老爺跺腳。
“大哥,你這急吼吼的進京來,到底所為何事!”
“所謂何事?二郎,你因為這婦人挑唆干出什么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嗎?”程大老爺冷聲說道,說著話將幾張文書拿出來抖開。“這是怎么回事?”
程二老爺認出那是神仙居等店鋪的文書臨摹,頓時心里也明白了。
“大哥,這是怎么回事,你心里不清楚嗎?”他亦是沉臉說道。“這是嬌娘的。”
“是啊,我清楚這是嬌娘的,但現在這是怎么回事!”程大老爺喝道。
“這蠢兒寫了自己的名字,你我可都是健在的。”程二老爺說道,“父母存,不有私財,律法有定,父子無異財,她這是要被告不孝的。”
程大老爺冷笑一聲。
“不錯,你還知道父母存。不有私財,那你知不知道父母存,別籍異財,是為不孝,要徒三年?”他說道。“你竟然把這些產業寫到彭氏名下,安得什么心!”
程二老爺面色僵硬一刻。
“安的什么心?”程二夫人停下哭,在一旁哼聲說道,“防你的心,當初你連她的嫁妝都敢奪占,更況且這些產業。”
程大老爺冷笑一聲。
“這么說你們承認這別籍異財是你們故意而為之了?”他說道。
程二老爺遲疑一下,那邊程二夫人已經毫不遲疑的點頭。
“對。我們承認。”她說道,帶著幾分不屑,“這不過是對外人用的障眼法。”
說罷帶著幾分笑。
“大哥,難不成外人不告,你自己要去告?”
“大哥,你要知道。這可是嬌嬌兒的產業。”
她在嬌嬌兒三字上加重語氣。
“她的東西你可別亂生心思。”
當初生了心思吃得苦還沒受夠嗎?程二夫人帶著幾分得意幾分警告。
沒錯,這些東西是寫了自己的名字,但來處卻是程嬌娘,既然是程嬌娘的,先前的虧吃過。程大老爺想要謀奪就不敢了。
這也是他們為什么會這樣輕松隨意的就敢別籍異財,因為這是家事,不是外人能斷清說明的,而是只有自己家人才心里清楚的事。
而作為自己家的人,心里卻清楚這是程嬌娘的產業,但卻也在程嬌娘手里吃過虧,心生畏懼,哪里敢去告。
外面做足場面周全沒有人可以尋出把柄來告,家里人心里清楚但卻沒人敢有異議,而那女子卻又有律法壓制不敢不聽,天長日久…不,不用天長日久,現在這些產業就已經真正的屬于自己了。
只屬于自己了!這些日進斗金的產業!
“大哥,你千里迢迢不顧病體跑來京城,就是為了這事?”程二老爺也恢復鎮定,搖頭不滿,“還不如先管管四郎做出的荒唐事,至于嬌娘和我們的事你就別管了。”
程大老爺淡淡一笑。
“晚了。”他說道,“我進門之前已經先去府衙遞了狀紙了。”
“他真遞了狀子?”
周老爺愕然問道,一臉不可置信。
“是的,是的,小的回來時還特意拐到府衙去找人打聽了,果然是遞了狀子,府衙里也正亂著呢。”小廝說道“程家也亂著呢,當聽到程大老爺說遞了狀子,程二老爺就和程大老爺就打起來了…連程二夫人都不甘落后。”
說起打架小廝忍不住眉飛色舞。
“不過目前看到底是程大老爺帶的人少有些落下風,被程二夫人在臉上抓了幾道…”
誰落了下風誰占了上風,對于周老爺來說根本不關心,對他來說這兩兄弟互相打死對方才好呢。
現在奇怪的事是程大老爺敢如此做,周老爺捻著胡須一臉不解。
“他難道就不怕嬌嬌兒著惱?還敢來搶她的東西?”他自言自語道。
“老爺,程二老爺敢搶,程大老爺怎么就不敢搶?他們兄弟一丘之貉。”小廝撇嘴說道。
話音一落,周老爺猛地坐直身子。
“你再說一遍!”他喊道。
小廝被嚇得一個哆嗦。
說錯了嗎?以前家里不都是以罵程家人為榮嗎?罵的高興了,老爺還會給賞錢。
怎么今日才罵一句一丘之貉老爺看似就急了?
“一丘之貉…”他結結巴巴說道。
“不是,前邊。”周老爺瞪眼道。
“程二老爺敢搶,程大老爺怎么就不敢搶?”小廝忙又說道。
周老爺一拍手。
“對,對,原來如此!”他恍然說道,“程二老爺是先搶,他如今來搶。是搶程二老爺,而不是搶嬌嬌兒的,相反,說不定這老小子還是要搶了還給嬌嬌兒!”
說著站起身來。越想越明白。
“沒錯,沒錯,程二郎奸詐,仗著孝道壓制嬌嬌兒,別人不能說話,程大郎能啊。”他說道,一面說一面撫掌叫好,“好個程大郎,吃過一次虧,真是聰明了。我都還沒反應過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一旁的小廝也明白了,不忘討好,“但老爺您還是比他聰明,你看娘子如今可是在咱們家住的好好的。”
周老爺點點頭,點頭完了又皺眉。怎么聽這話夸的有些別扭?
“行了,別廢話了,快叫上人去程家。”他說道,一面伸手喚婢女更衣,“程大老爺來了,作為親家怎么也得去拜訪一下。”
周夫人正在這時候進門,聽到了這句話嚇了一跳。
“老爺你沒事吧?”她問道。
什么時候程家的人來了周老爺會去拜訪?不追著打一頓就是好的了。
“沒事沒事。再去晚了就可惜了。”周老爺說道,一面急惶惶的邁步出門,“快點,多帶些人,拿上家伙…”
既然程大唱了開唱,他怎么也得趕上去敲鑼。好處不能都讓程大郎一個人占了。
看著周老爺帶著人打家劫舍一般去了,周夫人一頭霧水,叫過小廝仆從來問,聽明白了不由乍舌。
“當初還記得程家引以為傲的不二程,沒想到如今家也快分了。人也生分了,連臉皮都不要了,上公堂打官司兄弟斗毆。”周夫人喃喃說道。
“財帛動人心嘛。”仆婦說道。
周夫人搖頭。
財帛?
財帛可不一定都能動人心,比如現在如果把那女子的產業都捧到自己面前,送給自己,自己也不會覺得歡喜,反而是驚駭。
“動了程大老爺心的可不是那女子的財帛。”她說道,“而是那女子。”
也只有那程二夫婦,仗著自己是其生身父母,看不清那女子是如何的兇神惡煞。
“不過不急,他們很快就能看清楚了。”她說道。
說到這里合手念佛一刻,平穩了因為又想到那女子而驚亂的心。
“她…在做什么?”她低聲問。
她是誰,不提名字仆婦反而明白,在這個家里,也只有這個女子是獨一無二能享用“她”這個泛稱。
“在待客。”仆婦亦是低聲說道,“秦家十三郎來了。”
“秦家十三郎啊。”周夫人嘀咕,“人家都這么上心有意的,就趕快嫁了吧。”
說到這里又想到什么。
“六郎呢?”
仆婦訕訕一笑。
“自然,也在。”她說道。
“外邊熱鬧什么?”
周六郎皺眉問道。
“說是程家大老爺來了,老爺帶人去拜訪了。”小廝說道。
程家大老爺來了,帶人去拜訪?去拜訪為什么要帶人?一般不都是打架鬧事才帶人的嗎?
這話外人聽著別扭,周六郎倒是習慣的很。
他們家以前拜訪程家的人,的確是帶著人去打架。
這是小事不用理會,他收回視線,轉向秦十三郎。
“我看你就不用白費口舌了,那高小官人根本就不會聽。”他說道,“他就認準了他丟了臉,受了羞辱,不報決不罷休,你越說好話,他就越理直氣壯。”
秦十三郎笑了。
“那也沒什么壞處。”他說道,又看程嬌娘,“至少比讓他認為娘子你理直氣壯要好。”
程嬌娘微微一笑。
“都一樣。”她說道。
都一樣,無所謂。
秦十三郎搖頭。
“這次不一樣。”他說道,“高家不一樣。”
跟劉校理,跟馮林,都不一樣,以前的那些人都可以統稱為官,但現在的高家,除了官,還是貴戚,馮林等人是皇家的臣,而高家則是皇家的親。
這親怎么也比臣要多一分感情多一分親近。
周六郎哼了聲。
“不就是仗著平王。”他說道,“要是沒有平王,他們高家也沒這么囂張。”
秦十三郎皺眉要說話,那邊程嬌娘先開口了。
“平王嗎?”她說道。
簡簡單單三個字,似是問話,更似是復述周六郎的話,她的聲音也平淡柔和,但不知為何,這三個字傳入耳內,秦十三郎竟然覺得心猛地一緊。
平王嗎?
不就是仗著平王,要是沒有平王,他們高家也沒這么囂張?
是因為依仗平王高家才如此得勢嗎?
那,如果沒了平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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