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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雜家無處可去

熊貓書庫    十國千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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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雜家無處可去  樞密府內,王樸看著窗外的雨簾沉默了良久,轉身對魏仁溥正色道:“我大周朝數十萬將士、億兆庶民已到了千鈞一發之際,你我身居要位,必要有所擔當、不能叫天下亂了!”

  魏仁溥聽罷神情也是一凌,抱拳道:“我必守在樞密府,謹慎從事。”

  兩人言語中神色嚴肅,仿佛有無數的情懷驟然涌起。

  唐末以來百年亂世,曾經強盛不比的中原大帝國漸漸變得千瘡百孔、一日不如一日,胡夷趁機崛起一度到了主宰中原政權興亡的地步,晉朝以來處境更加不堪。到了周朝眼看有幾分中興之望,可是一不留神,國運要滑到什么地方、會不會再度陷入動亂便無人清楚。

  這時王樸從袖袋里掏出一張紙來,遞了過去:“我擬了一份京城內外各門城防部署,只是稍微調整現有的駐地,魏副使看看有什么疏漏沒有。”

  魏仁溥接了過來,仔細揣摩了一番,說道:“官家素贊王公有大才,既然出自王公之手,必是考慮周全了。”

  “既然如此,老夫把這防圖送到金祥殿去瞧瞧。”王樸道,“你我分開各司其責。魏副使留守樞密府,派人回家通報一聲罷,最近就別回去了。”

  魏仁溥作拜應答。

  王樸回禮,轉身就走并不回頭。魏仁溥目送他出門,又站在窗戶前,看著王樸打著傘和幾個人一起快步走到了官署外面的路上。

  金祥殿內,柴榮臥床后再也沒起來。宦官楊士良見了王樸小聲道:“官家神志還是清醒的,不過一般不說話。最好是猜他的意思,在榻前說一遍,要是說對了官家會點頭。”

  王樸問道:“龍體比起昨天怎樣?”

  楊士良搖搖頭:“雜家問吃不吃粥,官家只是搖頭…王公自個來看罷,您跟我來。”

  二人一前一后通過一處甬道,直接走到正殿后面,又到一間宮殿門口,只見內外侍立著不少宮女宦官。南邊的屋檐下甚至有禁軍侍衛,以前軍校是肯定不會到這些地方來的。

  他們跨過門檻,王樸只覺得一股子湯藥味鋪面而來,然后就聽到時不時一聲沉重的嘆氣,就好像呼吸困難一般。楊士良伸出手臂,手向下面微微一按,示意王樸先站在門口。

  然后宦官楊士良小步走到御塌前,站了一會兒,就聽見他小聲問:“官家,樞密使王樸求見,您要見么?”

  片刻后,楊士良轉過身向王樸招了招手。

  王樸上前行叩拜之禮,宦官讓到一邊輕輕說道:“官家知道你恭禮,想讓你起來說話。”接著又道,“王公,您得走近點,說話別太大聲了。”

  王樸依言上前,說道:“陛下,臣想了想,殿前司、侍衛司駐地許久沒調動了,總覺得需要稍微調整一下。臣與魏副使已經商量好了一份東西,您想聽聽嗎?”

  柴榮閉著眼睛,微微點頭,又把一只手稍稍從被子里伸出來,輕輕一揮。雖然都是些小動作,但大伙兒的注意力都在皇帝身上,因此看得真切。

  于是楊士良招呼左右退下,留王樸在榻前一番小聲的說話。最后柴榮點了頭,回應了樞密院的安排。王樸叩拜退下,招呼楊士良等宦官上前。

  就在這時,柴榮忽然睜開了眼睛,怔怔地看著屋頂。楊士良見狀忙躬身立于塌前,時時注意皇帝那毫無血色干涸的嘴唇動了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柴榮忽然說道:“傳旨…叫皇后也來…留金祥殿。”

  “奴家遵旨。”楊士良忙叩拜道。

  柴榮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郭紹先回到了家里,雖然圣旨是“即可出京”,但按理總得安排一下隨從人手;另外不是還有昝居潤要做“監軍”么?當時昝居潤沒當場接到圣旨,等他接到后應該會派人來聯絡,大家協同一下行程,都是需要時間的。

  當然,如果換作是當初皇后病重,郭紹不會回到府上后連一點起身的動靜都沒有。

  左攸跟著他進了前院客廳,然后隨手掩上了門,立刻說道:“必不能去華山,不然萬一有變,等咱們回來什么都晚了。”

  “我知道。”郭紹點頭道。

  左攸沉吟道:“昝居潤還好說,他帶了幾個人咱們都有數。不過趙匡會額外注意這事兒,他應該會派人沿途盯著…要不,找人裝作刺客,在路上搞點亂子,主公趁機脫身…”

  “這不是上策。”郭紹道,“我是去替皇帝尋丹、又帶著護衛,如果遇刺只可能是趙匡的人所為;一旦我們號稱遭遇刺客,趙匡知道不是他干的,便可以肯定是咱們使詐,他會警覺。說不定等我想悄悄摸回東京,路上或在城里就會被他的人發現…但若沒有更好的辦法,這也不能不算一個選擇。”

  郭紹沉吟片刻:“東京到華山有八百里?”

  左攸道:“差不多,八九百里遠。”

  郭紹的手掌在額頭上一陣摩挲:“要想快速趕回東京,只能走驛道騎快馬、在驛館換馬。這太容易暴露…這陣子天氣也不好。”

  左攸也一籌莫展:“主公是想先到華山,然后進山后立刻脫離大隊趕回來?”

  “是有這么一想。”郭紹道,“但這樣做風險更大。”

  就在這時,便有人敲門。左攸起身開門,拿了一份拜帖回來,交給了郭紹。郭紹一看,忙道:“宮里的人…你去把他帶進來,打好傘。”

  郭紹走出門口,在屋檐下等著,一會兒果然見到左攸帶人來了。左攸沒進屋,郭紹把人迎進廳堂,果然見是宦官曹泰。

  曹泰見面后左右看了看,立刻沉聲道:“雜家冒死前來,是為了給娘娘帶話。娘娘說,讓郭將軍不計一切留在東京。”他頓了頓小聲道,“官家已經臥床不起了,皇后擔心隨時可能有變!”

  郭紹道:“我知道的…”他踱了兩步,又問,“上次叫曹公公替我帶的話,帶到了么?”

  “定然帶到了。”曹泰道。

  郭紹沉吟片刻,又道:“這次你回去見到皇后,提醒她再多想想那句話。”

  曹泰一臉不解,回想了一下:“郭將軍有愿望,想再見皇后一面?”

  郭紹不置可否,只道:“你提醒一下皇后便行了…曹公公回去不怕被逮住么?眼下這光景有些人可顧不得手段。”

  兩人抓緊時間,一人一言,語速很快、口氣都很緊張,來不及多想。曹泰道:“雜家早有準備,郭將軍放心便是。”

  郭紹道:“一會兒換個人,我派個人上你的馬車;你走廚房那邊的小門。等下把衣服脫下來。”

  曹泰聽罷點頭道:“也好…對了,雜家現在也見不著皇后。”

  “什么?”郭紹頓時一臉詫異。

  曹泰道:“剛來之前,皇后被宦官楊士良接去了金祥殿,是官家的意思。只準皇后帶幾個隨身服侍的宮婦,宦官不準去…那金祥殿眼下主要是楊士良和另外幾個宦官在管,另外有東三班的軍隊。現在雜家也進不去,只能在內侍省呆著聽天由命。”

  “這…”郭紹一時間眉頭緊皺,臉色十分難看,“皇后不會有危險?”

  曹泰道:“應該不會。皇后估摸著,官家是提防‘百年之后’有個人能在小皇子身邊,只好皇后最恰當。但現在官家疑心很大,他既需要皇后幫他又怕臥榻后被人挾制。于是成了這般樣子。”

  “跟軟禁沒甚分別了。”郭紹道。

  曹泰道:“正是如此,現在宮里人心惶惶,重要的人都在金祥殿附近。”他說罷看了郭紹一眼,“雜家的話已經帶到,現在郭將軍對雜家說甚么也沒用…雜家也見不著皇后。告辭。”

  郭紹忽然道:“那曹公公還回去作甚?”

  曹泰一下子被問住,自言自語道:“是呀,雜家還回去作甚?但雜家是閹人,不去宮里能去哪?”

  郭紹道:“你就留在我府上。”

  曹泰默不作聲,似乎是默應了。作為閹人,只有當宦官才能體現價值。但現在這狀況,萬一皇后失敗,曹泰肯定沒好下場,留在外面也不能更壞。

  郭紹道:“方才有些話我不便明說,就怕萬一你被逮住了把機密泄露。現在曹公公哪兒都別去,就在府上呆著…現在我問你,各處宮門的守備人員和布防狀況,你記得么?”

  曹泰道:“雜家當然記得,有幾道門還是雜家的人當差,現在內宮一團糟,沒人有工夫顧著重新換人當差。楊士良等一干人忙著在金祥殿服侍官家,更不會狗拿耗子。再說,就算要搞、也該搞王忠和王繼恩那邊的人,皇后仍舊是皇后,還是小皇子的母妃,誰沒事現在和皇后的人過不去?”

  “有道理。”郭紹不動聲色道。

  曹泰忽然回過神來,怔道:“郭將軍要那東西作甚…郭將軍想干甚?!”

  郭紹臉上的殺氣帶著瘋狂的感覺,冷冷道:“趙匡想干甚,我就想干甚!”

  曹泰忽然身上抖了一下,臉色變得紙白,說話也不太利索了:“趙、趙匡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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