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運低頭看了看周圍,牢房非常簡陋,地面鋪著茅草,牢房一角有一個馬桶,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牢房的一側是鋼鐵牢門,而另一側則是鐵窗。
方運扭頭看向鐵窗,看得出來是上午,與圣元大陸時間同步。
方運打量自身,衣衫和頭發很亂,但比較整潔,畢竟身為翰林,可以調動才氣洗濯身體。
就在這時,凌亂的腳步聲快速接近。
隨后,一行人出現在牢門前。
一個白凈的宦官尖聲道:“還不給珠江侯打開牢門!”
“是!是!是!”一個身穿秀才服的人快步向前,打開牢門,滿面堆笑做了個請的姿勢。
那宦官皺眉看了一眼監牢內的情況,正要捂鼻子,但看到方運便立即眉開眼笑,彎腰走進低矮的牢門,笑著道:“珠江侯,有些日子不見了。”
方運想起張龍象的性格,略有自負和狂傲,性子冷淡,話語不多,便冷哼一聲,道:“哦?你是何人,我倒記不得了!”
那宦官呵呵一笑,不以為意,道:“您貴人多忘事,但小人可記得您。得,別光顧著敘舊,先談正事。恭喜珠江侯大人,楚王陛下已經詔告全國,因為證據不足,您被釋放了。從今兒個起,您就是堂堂正正的珠江侯。”
“王命詔書何在?”方運問。
孔圣文界在很多地方效仿圣元大陸,在方運殿試的時候,孔圣文界的秦國就開始學習寧安縣的政策法令。不過,孔圣文界依舊有一些地方與圣元大陸不同。
比如孔圣文界沒有“圣旨”,但卻有作用相似的“王命詔書”。
那宦官突然露出尷尬的笑容,呵呵一笑,道:“先不談王命詔書,您許久未歸家,先回家看看吧,馬車就在上林獄門口等著。來人,珠江侯身體不便,扶他離開。”
“哼!不用,本侯無病無傷,可自行離開。”方運說著,緩緩起身,面容冷峻,用冰冷的目光掃視眾人。
許多人被那極富侵略性的目光嚇得低下頭。
方運瞥了一眼那宦官,向牢門走去,心中卻在發愁,楚王不拿出“王命詔書”,就說明楚國朝廷對這件事有些曖昧,當時抓捕的時候就沒有正式發出文書,現在釋放也沒有文書,典型的不了了之,但對張龍象來說極為麻煩。
方運彎腰過門,站直身體,看向兩個獄卒,雙目如冰。
書山老人的冊子中,有這兩個獄卒的畫像。
那兩個獄卒身子一顫,齊齊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大喊。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狗眼看人低,求大人饒了小人一條狗命吧!”
“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全靠小的一人養活,還請大人開恩…”
在場許多人并不知道原因,但卻全都露出恍然之色,顯然是這兩個獄卒曾經害過張龍象。
“本侯是何等人物,豈會與小人計較?不過,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們二人侮辱人族翰林、一國侯爺,理當嚴懲不貸!你說是吧?”方運說著,轉頭看向那個宦官。
那宦官立刻憤怒地紅了臉,指著兩個獄卒尖聲道:“來人,把這兩個以下犯上的賤種拖出去,重打一百大板!打完之后送入荊州府中嚴加審問!”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宮中侍衛立刻沖上前,抓著兩個人拖出監牢,留下一連串的慘叫聲。
方運輕哼一聲,高傲地抬起頭,昂首闊步,走出上林獄。
在走出上林獄大門的時候,方運回頭看了一眼牌匾上“上林”兩字,身為一國侯爵,犯罪后本應該被囚禁在更好的若盧獄,自己卻被關在較差的上林獄,可見之前的地位多差。
那宦官笑著道:“您看,這就是楚王特意為您準備的車馬,請侯爺登車。”
方運看了一眼,十匹白馬拉車,褐色的木質車廂十分寬大,表面竟有純金的雕飾,異常華貴。
“你留在這里,我回家便是。至于楚王那里…替我謝過,本侯暫不上朝!十年未見,珠江軍怕是軍紀渙散,等珠江軍整備完畢,本侯再拜見楚王!另外,這輛馬車歸本侯了!”方運說著,頭也不回登上馬車,演繹出一個心中充滿怨恨的實權翰林。
那宦官站在原地,唉聲嘆氣。
方運坐在馬車上,心中思緒翻飛,之所以不見楚王,是怕自己沒有熟悉這個身份而露陷,這些天應該先適應一下環境再說。
方運不斷思索,再度回憶那本書上記載的一切,心中浮現許多疑問,可惜都找不到答案。
“書山老人說張龍象早就已經死亡,但這些人一無所知,有些古怪。不過,或許跟孔圣文界的力量有關,掩蓋此事不算什么…”
馬車前行,當車夫說快到張府的時候,方運突然有些緊張,畢竟自己還沒有適應張龍象的身份。
張龍象雖然出身富貴之家,但一心圣道,娶妻很晚,只有一妻一妾,這在孔圣文界極為罕見。可惜正妻在五年前積勞成疾病死,而小妾隨后懸梁自盡。
張龍象只有一子,但兩人從未見過,身為逆種嫌疑的重犯,無人可探視。
方運苦笑著搖搖頭,這是第九山的考驗,雖然書山老人沒提,但自己要做的第一步絕對不是整頓珠江軍,而是整頓張家。若連張家整頓不好,楚國朝野必然會展開攻訐,自己莫名其妙被釋放,恐怕已經引發一些人不滿。
張家樹敵雖然不多,但也有幾家,甚至有封公家族。
“不知今日的張家是何等氣象…”
“侯爺,到侯府了。”馬夫道。
方運掀開門簾下車,站在車門前,目瞪口呆地看著前方的張府。
張府兩側都是大宅院,但是張府卻仿佛在另一個世界。
張府的房門被蛀得搖搖欲墜,風一吹咣當咣當直響,墻壁多有殘缺,墻縫和階梯的縫隙中雜草叢生。
侯府門前有一個被削掉腦袋的石獅子。
方運向墻頭看去,竟然可見極高的雜草探出墻頭。
“簡直…”方運不知道用什么話語來形容目前的心情,雖然已經做好張家破敗的準備,但根本沒想到會破敗成這個樣子。
方運目光落在門環之上,上面倒沒有生銹,階梯上的灰塵也不多,看來里面還有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