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腦硯臺,墨蛟筆洗,方文侯真是一步快,步步快啊。哪怕是半圣世家的舉人,能得墨蛟筆洗已經是極限,這龍腦硯臺太珍貴,哪怕半圣世家的翰林都難有。”喬居澤羨慕道。
“自然要感謝簡銘和童‘侍’郎。今日若方運成功通過凌煙閣五亭,就能得到雷家的登龍石,還要再謝謝他們。”
“這都不算什么,此詩才是重點。不知道日后文侯大人還能創出什么特別的奇詩絕詩,我真是無比期待。”
“的確,顛顛倒倒反得太妙了。你們瞧,常東云這家伙還在笑!”
方運把桌子和文房四寶收入飲江貝中,看向常東云,道:“既然你不想讓我們繼續相送,那我們就此別過,祝東云兄一路順風!”
常東云下意識地拱手回禮道:“謝…”
在常東云張口的一剎那,每一個人都感到一種只有戰場上刀劍才能散發出的冷意襲來,包括方運在內所有有文膽之人本能地外放文膽之力,要抵擋這力量。
“嗤嗤…”
數不清的布匹裂開聲響起,而與此同時常東云閉上嘴,詫異地看著周圍。
除了方運的衣衫完好無損,附近所有人的衣服都出現密密麻麻的細小裂痕,如同被數百把刀劍掠過一樣,只要稍稍撕扯就會全部碎掉。
喬居澤驚道:“藏鋒!乃是大儒真言的藏鋒之能!原來這是極為少見的藏鋒詩!以戰詩為劍鞘,封存‘唇’槍舌劍的鋒芒。一旦外放‘唇’槍舌劍。第一擊的威力至少是平常的兩倍甚至三倍!怪不得常東云閉口不言,直到最后才不小心說話。藏鋒如進士孕劍一樣,最好不要說話,要說也必須少說,所以剛成進士叫慎言境。”
“可惜啊。這首詩不是傳世,若能傳世,我十國進士的‘唇’槍舌劍威力大增!”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傳世戰詩詞太難得了。不過藏鋒詩用處極大,若方運對一位大學士使用藏鋒詩,那他的‘唇’槍舌劍一擊足以殺死本來同層次的妖王,方運的作用接近半個大學士!”
“心服口服,心服口服!”
一些人景仰地看著方運,也有一些人羨慕地看著常東云。這首詩除了有原作、首本寶光,還有筆墨的寶光,威力足足是正常的四倍,那么常東云接下來的‘唇’槍舌劍第一擊。威力恐怕不下于普通翰林。
常東云面帶歉意向眾人彎腰致歉,然后無奈地指著自己閉著的嘴,表示自己現在實在不便說話。
喬居澤立刻道:“你不用愧疚,這是好事。就算藏鋒完畢,你也要少說話。以后不到萬不得已,盡量不用‘唇’槍舌劍。只有在特別危險的情況下才可以使用。或許能救你一命。”
常東云點著頭,繼續拱手致歉。
“東云兄你走吧,記得經常傳書…不,你那里傳書不方便,記得寫信,講述一下邊關的事情,好讓我可以更了解邊關,我成進士后,必須要到那里走一走。六月送張破岳將軍的時候還答應他,若是他的前軍有難。我必然前去救援。”
常東云用力點頭,然后重重一抱拳,果斷轉身離開。
等常東云坐上馬車離開,前來送行的數千人才陸續離開。
那些舉人或舉人之下的學子走得最快,而三十余進士則一起跟在方運后面,慢慢往回走。
讀書人中進士后,一般有兩條路可走,一是踏入仕途當官,二是進入學宮深造。
兩者都有缺點和優點,前者的缺點是在官場中一不小心就會文膽‘蒙’塵,圣道無望,而后者的缺點是若不能成翰林,則無大成就,年紀大了再當官會被同榜的進士官員遠遠落下。
直接入朝為官的好處是可以不斷獲得世俗的力量,一位進士再不濟,也有影響一府的能力,退休前也至少能獲得從四品的加封。而進入學宮深造的好處是一旦突破成為翰林,地位完全不同。
景國無論怎樣,進士的數量可以用旱澇保收來形容,每年必然出現幾十位進士,但翰林的數量卻不確定,平均一算,景國每年的新翰林連五個都不到。
眾人往回走,喬居澤在方運身邊輕聲道:“昨夜小國公串聯多人,妄圖讓上舍之人同意共上凌煙閣,一旦有六人同意,此次上凌煙閣就會一起前往,節省才氣。小國公找到我的時候,我還不知道什么情況,便說今日再答復,等找人一問才清楚是要為難你,便回絕了。小國公可以拉攏三個上舍之人,而另外七人中,你我自然回絕,觀海社的一人已經明確回絕,而文相一脈的一位進士自然回絕,所以就剩下那三人的態度。其中一人與雷家走得近,估計已經同意。”
“那另外兩人呢?”
“一人是豪‘門’之家,出身雖高,但在學宮十分低調。一人是寒‘門’子弟,此人偏偏不學墨家之技而專墨家兼愛,平日里最喜以兼愛非攻之理調解學子間的矛盾。不過此人確實有一顆兼愛之心,處事公正,保護弱小,在學宮的聲望極高。”
方運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從進士開始,讀書人就出現明顯的百家分化,農家、工家和醫家等等更加分明,而進士之下永遠主修儒家。
方運道:“那豪‘門’之家的進士主修哪一家?”
“雜家。尤年此人一向目標清晰,他曾對朋友說過,志在一國之相,要以自身所學治國安邦,走的是雜家權術圣道。”
“你的意思是,小國公很可能湊夠六人?”
“是的。現在之所以沒傳出消息,可能是小國公失敗,也可能是他秘而不宣,只等凌煙閣開啟后突發制人。此事,宮里之人也無法‘插’手。”
“我明白。不過,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們不能被不確定的事情壞了心情,那些人要共上凌煙閣,就隨他們去。”方運道。
喬居澤無奈道:“你果然妙語連珠,此話有理,我們靜觀其變吧。”
方運又給趙紅妝發了傳書,趙紅妝說有事處理所以不能來。
走進學宮,方運情緒沒受絲毫影響,微笑著指向一棵高達五十丈的巨樹,足足有二十人合抱那么粗,這巨樹遠超學宮所有樹木和建筑,異常醒目。
方運道:“聽說這棵樹是當年陳圣栽下,前些年快死的時候,陳家人手持陳圣親書的《詠懷樹友》,高聲朗誦,讓這棵樹恢復生機,然后把那篇陳圣之文埋入樹根,一夜之間大樹暴長三十丈,確有此事?”
喬居澤微笑道:“這事你問對人了,我當日還是童生,就在這學宮內讀書,那日早上我就在現場,沒錯,此樹的確一夜之間暴長三十丈。當時還有調皮的孩子要爬樹,但很怪,無論誰爬到三丈高的時候,都會渾身無力,不得不緩緩下來。后來我們明白,那可是陳圣讓其復活的樹,怎能隨便供人攀爬。”
方運點點頭,指向一座橋,道:“這橋雖為‘和合橋’,可聽說經常有失戀之人跳河?”
眾進士笑起來,一個進士解釋道:“是的,百年前有個舉人情場失意,做夢夢到孔圣說跳和合橋就能與他中意的‘女’子百年好合,于是他竟然真從和合橋上跳下去。說來也巧,那人竟然最后真抱得美人歸,逢人便說自己得孔圣托夢。后來真有人信了,夜里偷偷跳河。不過我們都知道,所謂孔圣托夢不過是那人的妄想,跳河之人與其說是為了挽回,不如說是趁機發泄一番。”
眾人一邊走,一邊談論學宮內的種種趣事,景國學宮始建于東漢年間,逐漸擴建,留下了許多歷史典故,眾多名人曾經前來,甚至有足足十二處‘圣居’,都是半圣當年居住過的地方。
因為離凌煙閣開始的時間還早,眾人就帶著方運這個初來景國學宮的人游玩,不斷為方運介紹學宮的各處名勝古跡。
景國學宮的歷史比景國皇宮都久遠,乃是景國出名的人文勝地,每年只有在節日的時候才對外開放,讓子民體驗學宮的氛圍。
不多時,學宮內銅鐘長鳴。
“凌煙閣一刻鐘后要開始,我等快些前去。”一人道。
“走。”喬居澤指了一下圣廟的方向,加快腳步,方運也隨之跟上。
方運一邊走,一邊手握官印,給文相姜河川傳書,要對韋育進行逐學宮。
姜河川很快答復:“若不出意外,今日景國學宮學子將共上凌煙閣,你確定要對韋育發起逐學宮?”
方運一愣,沒想到小國公已經湊夠六人之數,想了片刻回復道:“韋育不除,常東云等于白白沒了大好前途!我心意已決,望文相成全。”
“既然如此,我便不強求。以你之心,應該不會被區區共上凌煙閣影響。”
“謝文相大人。”
不多時,眾人便來到圣廟之前。
方運見過縣、府和州的圣廟,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國圣廟。
景國學宮的圣廟同樣是紅墻黑瓦,除了比別處的圣廟大,更多了一種厚重和滄桑,每一塊磚、每一片瓦都仿佛記錄一段歷史、承載一段故事。
在圣廟之前,站著許多舉人和進士,遠處則有許多童生和秀才,他們還不能進入凌煙閣。
不等凌煙閣出現,就聽文相的聲音在上空回‘蕩’。
“韋育身為景國學子,不思報國,反勾結雷家為禍學宮,其心不正,本應送入監察院審問,但念在他曾有小功,暫且記下。方運有權對其逐學宮,若韋育失敗,則罪加一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