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令我失望,連人都能跟丟,我還當過了這么久,你總該機靈不少了。”夏語冰的口吻儼然是長者,是師父在訓斥弟子,還有隱含的諷刺。
她已經褪去侍者的外衣,著一件白色的衣衫,衣擺與面紗一起隨風飄動,立于空曠的山巔,猶如仙靈。
林馨兒明白了,自己早被發現,“她”是帶著她故意兜圈子,最后停在了落日崖這個終點,也可以說是一個新的起點。
林馨兒知道,她師父的實力是深不可測的。雖然很少出手,但只要出手便能夠致命。
一個毫無武功根基的弱女子,在短短數年就成為高手,本身就是個奇跡。
“你故意將我引到這里,想怎樣?”林馨兒努力的讓自己保持平心靜氣。
“本來,我是要讓你用我賦予你的本事去對付西門家的人,結果你轉頭來對付我的人跟我,真是我親手教出來的好徒弟。”夏語冰在說到“我的人”時,備顯冷意。
魔音使者被重傷確實觸碰到了她的底線。
“魔音使者是你的人,那么星瑤,月瑤,碧瑤還有云清,以及我們這幾個僥幸存活著的人呢?我們算什么?你的玩物?”
林馨兒的腹中很酸澀,面前的人能為了一個魔音使者對她恨意有加,卻將她親手養大的孩子視如草芥,歸她玩弄。這些一直以來敬仰她,愛戴她的孩子們連一個魔音使者都比不上。
該說她也是重情之人,還是鐵血心腸?
“你們?”隱在面紗下的臉冷笑,“你們都只是我的孩子的殉葬品而已,有你們下去陪她,她不會孤單寂寞。”
她的孩子!
林馨兒倒吸一口氣,好半天才深深的呼出來。
一切的罪孽還需要她去承擔么?
“你能跟著我到這里,就說明你對我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我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你不僅沒有成了廢人,還這么快就掌握了我的身份,扭轉矛頭對向我,生生的讓我多了你這么個對手。”夏語冰的語氣說不出來是懊惱還是失望。
事情有了不小的偏移總不是她想看到的。
“你知不知道,當我出現在宮中的時候,會有人覺得我是他們熟識的故人?就算我起初沒有任何疑心,也不得不重新記住一個熟悉的名字,夏語冰。”林馨兒一邊注視著那張隔著面紗的臉,一邊緩緩的道。
看著那張臉,讓她有種照著鏡子的感覺,確實,她們很像,遮住不同的面貌時,那種神似更是幾乎重合。
夏語冰顯然沒有也不會往更深處想,聽了林馨兒的話,嗤笑道,“你是說西門靖烈?這就是他想要你的原因?真是可笑!他以為在后宮里收納那么多與我有某處相像幾分的女人就是一往情深么?卑鄙虛偽可恥的男人!”
林馨兒不愿再多說,看了看漸漸開明的天,這是臘月二十九,舊年的最后一天,這一年沒有三十,明日就到了初一。
這應該是今年最后平靜的一天了。
“不論你明日有什么陰謀,我都不會讓你得逞,如太妃已經死在你的手里,八年多前被你暗中攪起的宮亂也死了不少人,現在又有不少人因你而死,你的報復已經過了,可以結束了。”林馨兒道。
“你這是正式當著我的面跟我宣戰么,我的好徒兒。”夏語冰笑的很邪佞。
林馨兒皺了皺眉,她不喜歡面前的人具有魔音使者那般的笑聲。幸好那張臉被面紗遮住了,否則她無法將這邪佞的聲音同她所熟識的面孔聯系起來。
那張風華絕代的面容,是不該被邪氣玷污的。
林馨兒沒有回話,轉身,想要離開。
她已經發現了她,再想跟著她注意到一些事是不可能的。時間未到,她還想保持最后的平靜。
“已經來了,你還想走么?”
落日崖上,夏語冰的聲音隨風肆虐的飄散,隨著音落,崖邊連同周圍,再往下的落日嶺響動一片。
“快看,在哪里!”
有人從崖下,指著站在高處的兩個人喊道。
“那兩個女人就是水月宮的宮主與少宮主?”有人驚訝又滿含興奮的道。
雖然看不清長相,單看那立于風中的身姿,便知是一等的佳人。
佳人,配上武林中的名氣,便是江湖人心目中的女神。
“果然消息不假,這少宮主是要欺師逆反了。”有人了然般的驚道。
來到京城,準備參加武林大會的前夕,有小道消息迅速的在這群人當中蔓延。
林馨兒為了奪位,借跟軒王水月圣宮一戰圈禁重病的師父,后被其父林博發覺,林家便慘遭滅門,跟太子奔赴北疆實則是想處理水月宮內部的反對者,結果眾弟子不從,眼見掌控水月宮無望,她便借脫離水月宮的托辭,殺同門弟子,栽贓陷害水月宮,讓水月宮成了北疆之戰的罪魁禍首,為北疆屬國與青轅王朝不容,置水月宮幾乎于萬劫不復的險境,妄圖將其師的心血毀之一旦,再依靠自己的詭計絕處逢生,想在武林大會上以收拾殘局的姿態現身,功成名就。
眾人還聽聞,水月宮主在最后關頭依靠強大的水月功法破繭而出,重返江湖,清理門戶。
“簡直就是妖女!”有誰先罵了一句。
接著,義憤填膺的聲音便在眾人中浮起。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不顧師父重病趁機下手,又對自己的家人下使出絕人寰的狠手,此等妖孽,不除不足以平復人心怒火。”
“何止是這些,這妖女還周旋在太子皇上跟軒王之間,妄圖插手朝廷,不僅危害武林,還禍國殃民!”
各種聲音此起彼伏的傳進林馨兒的耳中。
其實這些私下的傳言,皇甫燕沖早已聽到,但是只當成是別有用心之人的謠傳,沒有一一說給林馨兒聽。
當他緊隨著這群江湖人的動靜趕到落日嶺,聽到眾人的批判聲,又看到立于山巔上的身影時,他才醒悟,這些傳言也是有人故意在針對馨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