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一次在海邊聯系戰熠陽差點被微安發現,閔世言變得更加小心了,只在絕對安全的情況下聯系戰熠陽,畢竟上次那樣的把戲不能再玩一次。
同時,他也在密切注意著許榮榮的情況,但是沒觀察到什么變化,許榮榮自己也說沒感覺到身體有異常的地方。
就這樣,四天的時間過去了。
第五天,卡里蘭海島平靜的上空落下了密密麻麻的雨簾。
谷憶旋和許榮榮坐在房間的劣質沙發上,靜靜時地看著外面白茫茫的雨簾。
許榮榮覺得口舌有點干燥,喝下去大半杯開水,一個多小后,她又不自覺地去倒水。
她似乎什么都沒察覺。
然而,這些天來谷憶旋一直很注意許榮榮的情況,她早就注意到了,從昨天下午開始,許榮榮就經常喝水。今天到現在才是下午三點,她卻已經喝了八大杯水了。
另一邊,許榮榮倒了一杯開水后,感覺到水壺里已經沒水了,和谷憶旋說:“我去接點水燒開水。”
谷憶旋看著她的背影,唇翕張了一下,最終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過于殘忍了,她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許榮榮很快接了一壺自來水出來,插上電源,按下水壺上的按鈕開始燒水,這才重新坐回了沙發上,也才看到谷憶旋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疑惑地看著谷憶旋:“怎么了?”
“榮榮…”谷憶旋感覺她要說的每個字都有千斤重,吐出來是很艱難的事情,“你有沒有發現,你…喝了很多水。”
“我渴啊,我——”許榮榮驀地想起來這兩天自己喝水的頻率確實高得異常,聲音戛然而止,笑容也僵在唇邊,半晌后她才看向谷憶旋,“我喝的水,是不是比平時多了不止一倍。”
谷憶旋艱難地點頭,始終說不出那一句——也許,M305已經在你的體內開始起作用了。
許榮榮很努力地想擠出一抹笑容來,卻怎么也辦不到,只聽到有一道聲音在她的腦海里不斷地盤旋——
她進入死亡倒計時了。
這一刻,許榮榮突然希望戰熠陽可以在身邊,因為她害怕,害怕病毒一旦發作,她就會喪命,再也見不到戰熠陽了。
“榮榮,”谷憶旋無能為力,只能緊握住許榮榮的手,“別怕,明天世言來了我們告訴他,而且國內…國內的病毒研究中心不是在研究疫苗了嗎?會好的。”
許榮榮只能點點頭,等著時間流逝。
這個下午,格外的沉重。
很快地,天黑了,有人送晚飯過來。
被注射了M305之后,許榮榮和谷憶旋的三餐就變成了正常的中餐,雖然算不上豐盛,但總比面包白開水要好得多。
飯菜都擺放在茶幾上,谷憶旋盛了碗菜心瘦肉湯給許榮榮:“不要多想,先吃飽再說。否則病毒沒把你打倒,你自己先把自己餓倒了。”
許榮榮勉強牽了牽唇角,喝了碗湯,扒拉了幾口飯之后,就再也吃不下了。
“再多吃點吧。”谷憶旋勸道。
許榮榮微微皺著眉:“憶旋,我知道不吃飯不行的。可是我好像…真的飽了。我…一點也不想吃。感覺胃已經被填滿了。”
谷憶旋心頭一涼:“你確定不是因為心情郁悶,所以不想吃?”
“不是。”許榮榮搖搖頭,“我是真的…吃不下。”
“…”谷憶旋放下了飯碗,震驚中帶著恐懼地看著許榮榮,只想到一個關鍵——M305的作用。
許榮榮也意識到了,試圖逼著自己再吃點東西,但是怎么也吞不下飯菜,她感覺自己只要再吃一口,就會被撐死。
谷憶旋“啪”一聲放下筷子:“這什么病毒啊?!”
許榮榮笑得無奈:“是吧?很變態吧?你吃吧,我去洗個臉。”
說完,許榮榮起身進了洗浴間,房間內,只剩下谷憶旋。
谷憶旋也早就失去了胃口,但是顧及肚子里的孩子,她不得不再多吃點,只是時不時會擔心地看洗浴間一眼。
許榮榮坐在洗浴間的馬桶蓋上,出神。
她在想,她還有沒有什么沒來得及和天寧以及戰熠陽說的,要不要寫下來,這樣就算她出事了,戰熠陽和天寧也一樣看得到…
她甚至想到,如果她真的死了,戰熠陽會怎么樣,是不是會像六年前的她一樣絕望和難過…
她舍不得戰熠陽也嘗到那樣的滋味。
所以…她不想死。可是她的命運被別人握在手里。
這個夜晚,注定沉重。
第二天的晨光灑遍整個海島的時候,谷憶旋也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今天她醒得比較早,下意識地去看許榮榮,睡夢中的她蹙著眉,很難受的樣子。同時,她注意到許榮榮的雙唇很干,雙頰也有些許泛紅,手覆上她的額頭探她的體溫,果然,有輕微的發燒。
谷憶旋去倒了杯水回來,拍了拍許榮榮的肩膀她就睜開了眼睛,她把水遞給許榮榮:“喝了吧。”
許榮榮感覺口腔里有一簇小火苗在燒著一樣,連眼睛都是干涉的,接過水,一口氣全部喝光了。
“怎么樣?有沒有好受一點?”谷憶旋問。
許榮榮笑得勉強,搖了搖頭:“還是很難受。不過還好,不至于要命。”
谷憶旋心疼許榮榮卻素手無策,只能說:“告訴世言吧。”
她跑去打開了門,門外那個曾被她踩過一腳的男人惡狠狠地攔住她,又是那句:“你不能離開這個房間!”
“去告訴閔世言,我們這里另一個人不舒服。”谷憶旋口中吐出標準的英式英語,“快點!”
男人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讓人去通知微安和閔世言了。
十分鐘后,閔世言和微安趕了過來,前者眉頭微蹙擔心許榮榮的情況,后者漂亮的雙眸有興奮在跳躍——她的研究終于要看到效果了!
微安站在床前打量著許榮榮,看著她明顯的變化,笑了笑:“世言,把她帶回研究中心吧。”
閔世言把許榮榮扶起來:“能自己走嗎?”
許榮榮點點頭,只是覺得腦袋又漲又熱。
“那好,起來,跟我走。”閔世言極力掩飾,不讓自己的焦灼從聲音中透露出來。
許榮榮下了床,三個人往外走,谷憶旋擔憂地看著許榮榮。
微安朝著谷憶旋笑了笑:“這算姐妹情深?不過你不用急,等你變得跟她一樣了,你們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谷憶旋怒從心生,最終卻還是忍住所有的怒火,看著他們往外走去。
閔世言是走在最后的,他趁著順手關門的時候,不動聲色地給了谷憶旋一個眼神,示意她安心,然后拉上門,轉身離開。
谷憶旋想起許榮榮的樣子,怎么也無法安心,因為她擔心的不止是許榮榮,還有閔世言。
她是個沒有宗教信仰的人,此刻卻仍然想祈求所謂的神明能在百忙之中看到許榮榮,賜予她好運,渡過這個難關。
此時,許榮榮已經被帶到了研究中心。
微安按著她在手術床上躺下,“例行檢查,不會要你的命,放輕松點。”
隨后,許榮榮就感覺到有什么貼在了她的額頭上,心口上,甚至是小腹上,那東西由一根電線一樣的東西連接著她和復雜的儀器,她不懂,想弄清楚,卻越來越力不從心——她身上的力氣和意識都在慢慢消失,最后,她徹底陷入了昏迷,不省人事。
閔世言站在許榮榮的身后,看著微安給她檢查,死死克制住自己。
一直忙到中午,微安抽了許榮榮的血液去化驗,終于算是檢查完了,她拔除了連接在許榮榮身上的儀器,閔世言這才開口:“怎么樣?”
“很好。”微安笑得十分滿足,“和預想中的效果一模一樣,甚至超出了我的預期。應該是劑量的關系。不過,這也會加速許榮榮的死亡。”
閔世言面不改色,甚至能揚起唇角微笑著恭喜微安。
微安顯得十分高興,脫下口罩:“我去把檢查結果整理好,傳給Charles。他會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的。”
閔世言跟著微安進了她的辦公室,看見檢查分析出來的結果和血液分析結果已經全然顯示在她的電腦上,她做成電子形式的報告,給Charles發了過去。
很快地,微安桌子上的電話響了起來,她接通,聲音變得很恭敬:“Charles。”
聽見這個名字,閔世言變得警惕,仔細地聽微安的電話內容,微安卻只是“嗯嗯,好的”的應答著,他聽不出什么有用的訊息來。
掛了電話后,微安歉然看著閔世言,他問:
“怎么了?”
“我要去和Charles見一面。在總部!”
“總部”兩個字徹底勾起了閔世言的興趣,他露出饒有興致的表情:“距離這里多遠?”
“不遠。”微安說,“Charles剛才告訴我,就在距離這里不到八十公里的一個島嶼,他會派船來接我。我明天回來。”
閔世言點點頭,“我會注意許榮榮和谷憶旋的情況。”
“嗯。”微安俏皮地笑了笑,“送我去碼頭吧。”
閔世言沒有拒絕,和微安一起離開了研究中心,外面已經有一輛軍用摩托在等。
這座島距離陸地很遠,平時出入靠船和直升機,大型的車子根本進不來,只有幾輛軍用摩托,一般只有像要去碼頭這樣遠距離的路才用得上。
把微安送到碼頭,看著她登上船離開,閔世言原路返回,去找谷憶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