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亦琳在走向陳浩然,看見蘇雅韻挽著他的手的時候,心里面其實就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了。
但她還是維持著面上的微笑,走到了他旁邊,輕松自如地跟他打招呼:“來了?”
陳浩然點點頭,“嗯”了聲,“你什么時候到的。”
“剛到。”戰亦琳沒心情寒暄,看了看蘇雅韻,笑,“蘇小姐。”
蘇雅韻也很有大家閨秀氣質地朝著戰亦琳點頭微笑,并且在暗地里,不著痕跡地把戰亦琳打量了個遍。
她承認,自己是比不上面前這個英氣勃發的戰亦琳的。
戰亦琳的漂亮無人能夠否認,身上卻沒有一般長相出眾的女孩那種矯揉,整個人自然真實,透出一股利落的英氣,隱約給人一種壓迫力,說白了就是讓人感受到她強大的氣場,卻又不會明目張膽地給人造成壓力。
她淡妝,卻掩不住那種性感。可是她的性感不是來源于她姣好的身材和樣貌,而是源于她自信卻不張揚的淺淺笑意,舉手投足間的那股利落,和不拖泥帶水的言辭風格。
總之,漂亮出眾是不足以形容這個女孩的,也只有陳浩然這種雅痞能偶駕馭這種女孩。因為習慣了按部就班一成不變的死板男人,跟不上她的節奏,離經叛道風/流少爺的她又不屑。
但是…她和陳浩然,也許沒可能了…
想著,蘇雅韻就露出了異樣的眼神,這種眼神,讓戰亦琳感到深深的不安。
戰亦琳目光深深地看向陳浩然,“我有話要跟你說。”說著她詢問蘇雅韻,“蘇小姐,方便嗎?”蘇雅韻畢竟是帶陳浩然來的,她要是就這樣把陳浩然帶走,未免太沒禮貌。
蘇雅韻笑了笑,“你們是有公事要說吧?我沒什么不方便的,去吧。”她緩緩松開了陳浩然的手,動作間表現出了無限的親呢,對陳浩然說,“我在這里等你回來。”
陳浩然只是朝著蘇雅韻笑了笑,旋即看向戰亦琳,“走吧。”
兩人走到了酒店的后花園,四周無人,只有漂亮的燈光在孤獨地流轉。
戰亦琳努力說服自己,不要對陳浩然帶著蘇雅韻來的事情想太多,像許榮榮說的,把她的想法全部告訴陳浩然就好。
“你有什么想跟我說?”陳浩然問。
“我…咳,那個…你那天拆彈的時候,沒事吧?”戰亦琳沒做好心理準備,隨口扯了一個問題。
“沒事。”陳浩然笑了笑,“戰亦琳,你智商是不是變低了?我要是有事,還能站在這兒嗎?”
“…”說得也有到道理。
戰亦琳囧了囧,做了一下心理建設,然后,豁出去了——
她直視陳浩然的雙眸:“陳浩然,我是想跟你說:我想了很久了,我…”
“我先說吧。”陳浩然忽然出聲打斷了戰亦琳,“是我先說了有話要跟你說的,怎么都應該是我先說,對不對?”
“…”戰亦琳半天的心理建設就這么被陳浩然打斷了,她恨得想撲上去咬他,但想了想還是點頭了,“嗯,你說吧。”
其實,戰亦琳有些期待聽到陳浩然的話。
如果真的像許榮榮說的,這貨是來跟她表白的,那么…不就省了她的功夫么?所以,讓他說好了。
陳浩然假裝沒看見戰亦琳眉眼間的期待,張口,緩緩地說:“亦琳,我想跟你說,我……有女朋友了。”
“…”戰亦琳愕然看向陳浩然,死死地盯著他看,瞪大的眼睛里寫滿了不可置信。
陳浩然笑了笑,接著說,“我們…打算結婚了。這就是那天我想跟你說的。”只有他自己知道,說出這些話對他而言,艱難得好像一個高度保密的任務,每說出一個字,他都等同于在自己的心上戳了一刀。
“…”戰亦琳的唇翕動了好幾下,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人也從意外震驚中回過神來了。
她是軍人,對自己的聽力有極高的信心,所以她不會懷疑自己聽錯了。
然后,她笑了——
“哈,哈哈哈…”戰亦琳前俯后仰,然后她用力地拍了拍陳浩然的肩膀,“你這坨被人晾了快三十年的牛糞,終于等到了自己的鮮花了。”她看了眼不遠處的蘇雅韻,“看上去是個好姑娘,別辜負人家啊。”
陳浩然也牽了牽唇角,“亦琳,你也要快點找到自己的幸福。哎,你大學的那個學長,林以清就不錯。”
“要你操心我!”戰亦琳撇了撇嘴,推了推陳浩然,“告訴你,我桃花旺得很!隨便摘一朵都是學長那樣的高質量的!行了,你女朋友還在那兒呢,去陪她吧。哦,為了避嫌,我們以后還是不要當好兄弟了,免得被你女朋友誤會。”
“嗯,我也是這么想的。”陳浩然竟然毫不猶豫地就吐出了這一句。
聽他這么果斷,戰亦琳多少還是有點難過的,卻很好地掩飾住了,擺了擺手,“去吧。我的話…已經沒必要說了。”
陳浩然也沒再逗留,就這么轉身,走向了蘇雅韻。
戰亦琳一直在笑,笑著目送陳浩然的背影,看著蘇雅韻又重新挽上他的手后,她嘴角的笑容終于一點一點地僵硬,然后,碎裂的冰塊一般坍塌了下來…
心臟的地方忽然像是被人插了一刀一樣,抽搐似的不留余地地疼了起來。
陳浩然…陳浩然…
這三個字像細細的麻繩纏在了她的心臟上,然后慢慢地收緊,把她的心臟勒得支離破碎,鮮血淋漓…
她問自己事情為什么會變成了這樣,答案是——她也不知道。
以為陳浩然是來表白的,可是,他卻來告訴她,他有女朋友了,而且準備結婚了。而她,還傻傻地準備接受他的表白。甚至準備著,他不開口,她就要主動了。
幸好她沒做出那么傻的事情。
否則…該有多諷刺啊。
這時,戰亦琳發現她的眼眶有些熱,這是…要流淚的前兆。
這么多年以來,除了五年前戰熠陽意外,和去年爺爺去世的事情,她就沒哭過,怎么可以為了這種事情流眼淚?
幾乎是下意識地,戰亦琳仰起頭,望著沒有星星的夜空拼命眨眼睛。
不能哭,無論如何,絕對不能哭。
而最終,戰亦琳也確實做到了,她把眼淚生生地逼了回去——她向來這么倔強。
“亦琳。”就在這時,一道不是很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戰亦琳馬上反應過來,是林以清。陳浩然那個混蛋剛才提過的,林以清。
戰亦琳在一瞬間調整好情緒,朝著走來的林以清笑了笑,聽見林以清問:
“怎么一個人在這里?如果不是你一個戰友告訴我,我還找不到你。”
“戰友?”戰亦琳想了想,今天晚上她在這里的戰友,不多吧,除了戰熠陽,只有…
“你們第一集團軍的副軍長陳浩然。”林以清說,“我碰見他和他女朋友了。”
戰亦琳露出了然一笑的表情,“你怎么會來?”
“我爸和紀總有聯系,被請來喝滿月酒了。聽說你會過來,我跟著一起來了。”
今天的林以清一身剪裁考究的合身定制西裝,加上出眾的外形和儒雅的氣質,活脫脫的一個優質精英男形象,是女人們追逐的對象,戰亦琳看著他,突然就笑了。
林以清也被戰亦琳的笑弄得莫名其妙,低頭看了看自己,“我身上,有什么不妥嗎?”
“沒有。”戰亦琳擺了擺手,眼眶微紅,她揉了揉眼睛,“你這個樣子,我真的很難想象你是整天和軍火武器打交道的人。”說完她又笑了,笑出了眼淚。
林以清還不是那么了解戰亦琳,以為她只是笑得太激動了,取出一張手帕遞給戰亦琳,聳了聳肩,“我之前的相親對象也這么說。但是…他們沒你笑得這么激動。”
戰亦琳拭去了眼角的淚水,看了眼林以清的手帕,Burberry的標志赫然入目。她想,果然什么人用什么東西,這個極具英國傳統風格的品牌,和林以清身上那種紳士的氣質,簡直是絕配。
陳浩然呢?他是從來不追求這些奢侈品牌的,不像紀凡逸和戰熠陽那樣,對穿的很挑剔。他的衣柜里除了軍裝外,也沒多少其他衣服,而且全部是她和他媽媽給他置辦的。
現在他有女朋友了,置裝之類的事情,不用她來操心了吧。
明明應該感到輕松的,戰亦琳的心臟卻又是一陣莫名的抽痛。
林以清終于隱隱察覺到戰亦琳不太對勁了,叫了她一聲,“亦琳?”
戰亦琳迅速回過神來,朝著林以清笑了笑,收起了他的手帕:“學長,我洗干凈了再給你送回去。”她并不是在為下次的見面創造機會,只覺得這是基本的禮貌。
然而林以清卻已經在心底策劃起了下次的見面,“行,順便跟你討論一下某個型號手槍的改裝。”他知道這樣更能勾起戰亦琳的興趣。
戰亦琳的眸子里果然升上來兩抹異彩,“好啊。”
林以清沒看出戰亦琳的激動是偽裝,和她一起走出了花園,又回到了人群中。
此時,滿月酒早已開席了,戰亦琳看見了滿場的衣冠楚楚的男人和衣香鬢影的女人,也看見了陳浩然挽著女朋友穿梭在人群中…
她深呼吸,揚起笑容,告訴自己:戰亦琳,很好,就是這樣,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過。有什么事,回家再說。
然后她就和林以清去和熟人打招呼了。
遠處的陳浩然,自然是不著痕跡地看著戰亦琳的舉動的,看見了戰亦琳和林以清在一起,他也不動聲色。
蘇雅韻心疼地看著陳浩然,“你真的…不和她說嗎?最終她總會知道的呀。”
“她知道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了。”陳浩然目光深沉且眷戀地停留在戰亦琳的背影上,“我們沒有開始過,她也就不會很難過。”
“…”蘇雅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了,“回去吧。”她知道陳浩容納撐不了多久。
陳浩然最后看了戰亦琳一眼,點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