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景天也看見了戰熠陽,但他只看了一眼就迅速移開了視線,現在他還不想被戰熠陽注意到。
許榮榮差點就起身沖到了窗口邊,如果不是槍聲太響,加上知道子彈不長眼的話,也許她在想之前就那么做了。
這里是三十二樓,戰熠陽明顯是從頂樓上速降下來的,這樣懸在外面該有多危險,她甚至不敢想象。
無論如何,無論戰熠陽最后選擇了誰,無論他們之間最后會怎樣,戰熠陽能好好活下去,永遠是她最大的期盼。
這個時候,許榮榮儼然已經忘記了戰熠陽特種兵的身份了,更忘了高空速降是他常干的事情。
就在許榮榮的心臟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的時候,她看見戰熠陽一腳踹向窗戶,緊接著,“嘭”的一聲,碎裂的玻璃紛紛落地,許榮榮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她看見戰熠陽已經穿過破碎的玻璃,安穩地站在窗前,正在利落地解著身上的經常用于速降的靜力繩…
被他踢碎的窗戶還在不停地掉著玻璃碎片,會議室內的槍聲還在持續,但是許榮榮的世界里,忽然就只剩下了戰熠陽一個,她甚至忘了自己處于一個多么危險的環境里。
戰熠陽是在解決了龍景天守在頂樓上的人后,順便跳下來的,一解開靜力繩,第一眼就找到了許榮榮。
她縮在一個相對安全的角落里,目光有些復雜地看著他,好像不太相信他來了。
這個時候,誰都沒有注意到扮成人質混在人群里的龍景天看了戰熠陽一眼,那眼神里滿是殺氣。
如果條件允許的話,龍景天早就對戰熠陽下手了。
戰熠陽是戰司令的兒子,而戰司令是他最大的仇人。
當年,戰司令害死了他全家,唯一幸存下來的他,也右腿殘廢,而且…
但現在這里都是戰熠陽的人,他不能動手,許榮榮認為他是人質,他就將錯就錯,這樣才能安全離開。
反正,來日方長。
戰熠陽眼里只有許榮榮,哪里會注意到龍景天的目光,他疾步向著許榮榮走過去,把還沒反應過來的她從地上拉了起來:“走。”
許榮榮沒反抗,也沒在這時候纏著戰熠陽問什么,只是跟在他身后。
離開了會議室之后,她看見戰熠陽從腰間拔出了一把92式手槍,她還沒反應過來,戰熠陽已經反手把她推到他的身后護著,槍聲也在那個瞬間響起,緊接著是匪徒倒地的聲音,她下意識地抓緊了戰熠陽的手。
槍聲消停下去后,許榮榮緩緩睜開眼睛看向戰熠陽,首先躍入眼簾的是他的輪廓。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作戰中的戰熠陽,輪廓里都透出一股凌厲冷冽的殺氣,好像被人觸了逆鱗的怒龍。
她都不敢輕易和他說話,只能這樣一路跟著他。
被戰熠陽帶到了樓下,許榮榮才意識到這次的事情有多嚴重。
大廈的四周停滿了警車和軍車,警車上的警笛在閃爍,軍警兩方的人都在疏散圍觀的市民,現場已經來了市電視臺和好幾家報刊的記者。
記者的眼睛永遠是最尖的,看見戰熠陽帶著許榮榮出來就要圍過來,但是戰熠陽的車停在非軍方人員禁入的區域里,也沒人能靠近。
戰熠陽迅速拉開車門推著許榮榮上去,看著他的眼睛匆忙交代:“不要出來。如果事情不能控制,會有人來送你回去,你在家等我。”
說完,戰熠陽就替許榮榮關上了車門,他甚至來不及再和許榮榮說一句“早上的事情是誤會”,就又返回了大廈內。
“熠陽!”許榮榮下意識地叫了一聲,這才注意到車窗沒降下,戰熠陽根本聽不見,可是等她降下車窗的時候,戰熠陽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大廈的門內,她叫他也聽不見了。
她忽然擔心,戰熠陽還回去,會不會有危險?
“嫂子,”這時候,一個士兵走過來,敲了敲許榮榮的車窗,“把車窗關上吧,車子是防彈的,你在里面可以放心。”
許榮榮知道,士兵是怕有人從遠處瞄準車內的她,要了她這條小命,畢竟她才剛被人抓去當了人質。
最后,她還是關上了車窗,安分呆在車內。
這種時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給戰熠陽添麻煩。
她還要聽到戰熠陽的解釋,所以,也不能再讓自己出任何事。
等待總是分外難熬,許榮榮幾乎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大廈的門口看的,每每隱約看到穿著軍裝的人走出來,她都盼著那人可以是戰熠陽,可期盼了多少次,她就是失望了多少次。
戰熠陽進去后一直沒出來。
不一會,她看見戰亦琳和幾個人護著剛才的人質出來了,那個右腿殘疾的青年也在內。
跟在人質的后面出來的,是大批的軍警兩方的人,看樣子好像是所有人都出來了,只是…人群里偏偏沒有戰熠陽的身影。
許榮榮想,既然人質能救出來了,就說明匪徒已經完全被控制了,于是推開車門下車,想去找戰熠陽,問她戰熠陽在哪里,結果剛下車就看見戰亦琳朝著她這邊跑來了,過來后就氣喘吁吁地靠在了車上。
她記得車上有礦泉水,拿了瓶出來打開遞給戰亦琳,邊問:“你哥呢?”
戰亦琳接過礦泉水狠狠地喝了幾口,指了指大廈:“和幾個防化兵還有陳浩然在上面排爆呢。”
許榮榮望向大廈的高出,目光里滿是擔憂,不停地祈禱著戰熠陽千萬不要出事。
四年前戰熠陽差點就沒命了,她不希望命運再拿他的生命開玩笑。
戰亦琳知道許榮榮的擔憂,朝著她笑了笑:“大嫂,放心吧,我看過炸彈了,很普通的常規炸彈而已,防化兵就能搞定,大哥留在那兒只是為了…”
“嘭——”
巨大的聲響突然想起,戰亦琳下意識地撲過來壓住許榮榮護住了她,半晌后,兩個人才恢復了正常的站姿。
許榮榮的心一沉,看向大廈發出聲音的地方,只是看見蘑菇云和火舌從大廈32層的窗口里竄出來…
炸彈的威力不足以破壞整棟大廈,或許對那間小小的廣告設計公司都造不成致命的傷害,但許榮榮卻覺得,她的全世界都要被炸塌了。
戰熠陽還在上面,炸彈…怎么可以爆炸?
許榮榮的腳步開始不受控制地往著大廈走去,戰亦琳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忙忙拉住了許榮榮:“大嫂,不要去。”
許榮榮看著樓上熊熊燃燒的烈火,她眼里也只有那熊熊燃燒的烈火,什么都聽不見,一味地要到大廈里面去。
“大嫂,”戰亦琳也很慌,發現炸彈的地方就在三十二樓,她也不知道戰熠陽和陳浩然是不是出事了,只能緊緊拉住許榮榮,繞到她面前讓她看著她,“大嫂,你要相信哥,他不會有事的。炸彈才不是他的對手。”
許榮榮的目光始終停留在爆炸的那層樓上,她只是覺得呼吸道好像被人堵住了一樣,窒息的感覺越來越濃,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大嫂,你冷靜一點。”戰亦琳還在攔著許榮榮,“你去了會出事的!”
“我要去找他。”許榮榮推著戰亦琳,推著推著眼睛就紅了,“炸彈都已經爆炸了,他為什么還不下來?”
戰亦琳也害怕,在上面的人不止戰熠陽,還有…陳浩然。
可她冷靜習慣了,再害怕再擔心也能做出最正確的選擇,她緊緊抱住了許榮榮,不讓她沖動,許榮榮掙扎,她就只能更加用力,過了一會,許榮榮忽然像被人抽干力氣一樣,倒在了她的肩上昏過去了。
“大嫂!”戰亦琳終于知道什么叫無助了,紅著眼睛往后看了一眼大廈的門口,兩道熟悉的身影忽然躍入了她的眼簾,起初她還不敢相信,仔細一看,真的是…
“哥!”她喊,“快過來!”
戰熠陽越過幾道剛剛設下的活動路障跑過來,看見許榮榮倒在戰亦琳身上,忙把人抱了過來。
戰亦琳和戰熠陽配合得很默契,轉身就去打開了車門,不用戰熠陽問就自動說:“大嫂以為你出事了,太激動嚇暈過去了。…哥,你們回家吧。”
戰熠陽自然懂亦琳那句“回家”的深意,朝著她笑笑,把許榮榮放到了后座上,讓她平躺著,這才繞到駕駛座上,開車回家。
他們…終于可以回家了。
他沒管戰亦琳,因為…陳浩然在他后面。
戰熠陽的車開走后,陳浩然才施施然走到戰亦琳面前,微微低了低頭打量了她一下,忽然笑了:“喲,中校,你眼睛怎么紅了?”
戰亦琳踹了陳浩然一腳,硬邦邦的觸感很實在,和以前一樣,她終于放下心來,吼了句:“以為你死了呢!”
“傻樣兒吧你。”陳浩然敲了敲戰亦琳的頭,“都說了不會讓你這么年輕就守寡了。”
“…”戰亦琳又踹了陳浩然兩腳,最后被他拎小雞一樣拎上車送回家了。
誰都沒有注意到,那些等著警察做筆錄的人質中,走了一個人。
那人站在一個可以看見江城大廈的街角,望著大廈,一臉的陰鷙。
戰熠陽果然不容小覷。
但是,他的死穴也不少,且…他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