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著手機,看著這棟高樓,語氣很淡卻十分堅定:“媽,見不到榮榮,我絕對不會回去。”
許榮榮肯定沒有睡,他也篤定她舍不得他在樓下站一整夜。只要她下來,無論如何他也會把她帶回家,再也不給她離開的機會。離婚,更是提都別想提。
此刻,許榮榮就站在窗簾的背后,呆呆地望著樓下的戰熠陽。
他是軍人,站姿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站得那么挺拔,那么堅定。
如果她不下去,他就真的在這里站一整夜嗎?
那她也不能下去,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定離開,下去見到戰熠陽,她不確定自己還會不會這么堅定。
“榮榮,你下去勸他回去吧。”何惠蘭站在許榮榮的身后嘆氣,“他的語氣不像是開玩笑,現在可是夜里啊。”
許榮榮只是搖了搖頭,她會有辦法讓他回去的。
何惠蘭不再說什么,默默地退出了房間。
許榮榮一直一動不動地站在窗前看著戰熠陽,全身沒有一寸地方不痛,三個多小時后,已經快要是第二天的凌晨,她撥通了紀凡逸的電話,“熠陽在花園小區一號樓的樓下,你能不能來帶他回去?”
不一會,她看見一輛蘭博基尼停在了樓下,紀凡逸從車上下來。
紀凡逸是帶著消息來的。
他看著戰熠陽,在他的胸口上狠狠地砸了一拳下去:“喂,你真的打算在這里等一夜啊?你老婆讓我來帶你回去。”
“我是來帶她回家的,她不下樓,我不走。”戰熠陽知道,許榮榮在看他,她不會舍得讓他等一夜的,否則她不會把紀凡逸叫來。
“這不是你的風格啊。”紀凡逸看著大樓里進進出出的人,“沒有門卡你也可以跟著進出的人進去,然后把她脫下來綁回去,這才少將style嘛。”
戰熠陽沒有再說話,他要的是許榮榮心甘情愿地跟他回去,紀凡逸這種人是不會懂的。
紀凡逸吐槽:“戀愛的人真可怕,智商都直線下降了。”頓了頓,他把戰熠陽往車上塞,“行了,已經查出來了,前天戰司令去找過許榮榮了,昨天許榮榮和葉子安去了醫院做檢查。知道發生什么了吧?她知道你瞞著她的事情了,所以才要跟你離婚。”
戰熠陽目光一冷,“我爸逼她跟我離婚的。”
“百分之八十是這樣子。”紀凡逸望了眼樓頂,“你這樣等是等不下來她的,決定跟你離婚,她肯定下了很大的決心,想讓他回家,你就要通過一種什么方法告訴她:跟她離婚,你會死!她可能舍得你在這里站一整夜,但是她絕對舍不得你去死。”
戰熠陽第一次覺得紀凡逸說了人話,他問:“你有方法?”
“我不了解她。”紀凡逸玩味地揚了揚唇角,“但是我那個傲嬌的小秘書和她是死黨,肯定有方法對付她。”
戰熠陽看了眼樓頂,最終是上了車,回家。
樓上的許榮榮松了口氣,她看著戰熠陽在視線里逐漸消失的車尾,默默地在心里說了聲:
熠陽,再見。
接下來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戰熠陽再也沒有來找許榮榮。電話、短信,也沒有了。
許榮榮坐在房間里想:比預料中快了一點,快得讓她心酸。
本來,她以為戰熠陽還會來找她幾次的。可是他這么快就忘了她。
不過這樣也好,她要的,就是他開心快樂地過接下來的每一天。痛苦,留給她就可以了。
但是她同時又覺得,她這樣每天躺在床上,吃不下睡不著,也不是辦法。
白天她總是沒胃口,三餐都應付任務似的只能吃下去一點點。
晚上她睜著眼睛在黑夜里一遍一遍地回想這幾個月來的點點滴滴,從軍民相親大會到她和戰熠陽說:我們離婚吧…她想著戰熠陽英挺的眉、銳利的眼、溫軟的唇,關于他的點點滴滴,她都想。
想到閉上了眼睛,睜開時,掌心里都是晶瑩的熱熱的液體。
她蜷縮在被子里,整夜整夜地失眠,心臟就跟正在被侵蝕一樣痛得停不下來。
一個星期過去,葉子安終于發飆了。
“許榮榮,你這樣會早死的!”葉子安大罵,“你希望他幸福,可是我跟你保證,他還沒幸福你就死了!”
許榮榮抱著被子不說話,葉子安的感情史是空白的,所以她相信那種感覺葉子安不懂。
那種習慣了每晚入睡和每天早上醒來時都呼吸著令人安心的氣息,都躺在溫暖的懷抱里的感覺。
“葉子,你給我找個地方吧。”許榮榮自己也知道這樣下去不行,“人少一點的地方,適合發呆的地方,我出去十天半個月再回來。”
葉子安打開許榮榮的電腦,定了兩張去麗江的機票,拍了拍床上的許榮榮:“明天早上九點鐘的機票。我來接你一起去機場還是機場見。”
半晌過去后許榮榮才反應過來,愣愣地問:“你也去嗎?”
“不然你這樣子一個人去嗎?”葉子安翻了個白眼,“我保證你去不到麗江,而且還不知道自己迷路去了哪里。”
“你不要上班嗎?”
“曠工啊。”葉子安說得無所顧忌的樣子,“反正紀凡逸不能拿我怎么樣,他知道要是炒了我我會很高興,他不會讓我高興的。再說,給他當保姆處理他的風流帳,和跟著你去麗江給你當保姆…我肯定選你。”
“葉子…”許榮榮的眼眶微微泛紅。
“感動可以,但是不許哭啊!”葉子安指著許榮榮,一臉“你敢哭我就跟你拼命”的表情。
許榮榮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葉子安無奈地把自己借給她抱了一下,聽見她說:“葉子,我保證,我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很快。”
戰熠陽都已經不再掛念她,她也應該把他放到心底,假裝沒受過傷。假裝一切都很好,繼續她的生活了。
第二天,葉子安到許榮榮家接她,和她一起出發去機場。
許榮榮的臉色很難看,葉子安嘆著氣把她塞到出租車里,讓師傅開往機場。
到了機場,葉子安接到了紀凡逸打來的電話。
“干嘛?”葉子安接通電話,語氣非常不好,“我要去麗江,工作和linda交接好了,有事你找她!”
“葉子安,許榮榮的電話打不通,你告訴她,出事了…”
聽完紀凡逸的話,葉子安有瞬間的愣怔,她看向許榮榮,聲音有些顫抖:“榮榮,戰熠陽…”
聽完葉子安的話,“啪”的一聲,許榮榮的行李箱掉到了地上。
“榮榮,你不要…”葉子安的話還沒說完,許榮榮已經跑向了機場高架的出入口。
正好一輛出租車上下來一個客人,許榮榮不讓客人把車門關上,忙忙鉆進去,邊關門邊急匆匆地說:“師傅,軍區總醫院。”
司機見小姑娘臉色不好,又是要去醫院的,點了點頭,“我會開快點,你坐好了啊。”
許榮榮失魂落魄地點了點頭。
戰熠陽執行任務意外受了槍傷,現在在軍區總醫院。——剛才,葉子安是這么對她說的。
為什么?戰熠陽為什么會受傷?他不是說過,只有他讓別人受傷的份嗎?他為什么要受傷?還是槍傷…
他身上一個傷疤都沒有,為什么要讓自己多一個傷疤?
許榮榮以為自己放得下,可是現在她才知道,那是在戰熠陽平安無事的前提下,她見不得他受傷,一聽說他受了槍傷,她就感覺有人朝著自己的心臟開了一槍。
軍區總醫院很快就到了,許榮榮付了車錢連找零都來不及要就匆忙往高干住院部跑,正好撞上了戰亦琳。
她抓著戰亦琳的衣服,慌忙地問:“亦琳,熠陽傷得嚴不嚴重,他在幾樓?”
“本來他不應該受傷的。”戰亦琳沒有回答許榮榮的問題,反而是說,“這次的任務并不難,而且上級也不是指派給他的。可是他硬是去執行了,還因為心不在焉受了傷。”
“心不在焉…”許榮榮茫茫然地問,“他怎么會心不在焉?”戰熠陽不是那種人,任何事他都成竹在胸,心不在焉那種表情,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他臉上。
“你走后第二天他就回了部隊,然后他一直是這個狀態。”戰亦琳點到即止,“二十六樓的的零七號病房,你上去看看他吧。”
“…”許榮榮愣愣地站在原地。怎么會這樣呢?戰熠陽后來沒有找她,為什么是因為回了部隊,而不是因為他已經忘了她?
到了病房的門前,許榮榮遲疑了好一會才握上了門把手。
她知道自己不該來看他了,可是…她無法控制自己。只要一想到他居然受了槍傷,就感覺比自己要死了還要難過。她想看看他,只是想看看他。
推開門,見到的卻是…
客廳。
這是套房,她穿過客廳,聽見了一個女人說話的聲音。
很年輕的聲音,甜甜地叫著“熠陽哥哥”,竟然是歐陽嬌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