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要暈一起暈 劉厚暴怒之下根本沒有準頭,鎮紙砸在許靖跟前兩步遠的地方,可憐那方羊脂白玉鎮紙,“叮”地一聲砸在地上,被砸得粉碎,殘骸在慣性的作用之下依然在光滑的地面上往前滑去,最后滑到許靖的跟前。
許靖正在磕頭,沒留意滑過來的鎮紙碎片,一個響頭就磕在碎片上,登時就被銳利的碎片割傷了額頭,鮮血橫流。
許靖本來就磕頭磕得有點腦震蕩,頭腦暈暈乎乎的,他年紀實在不輕了,又被這鎮紙殘骸割傷了額頭,加上皇帝天顏震怒,龍威夾雜著雷聲隆隆轟擊了他半天,他心里也是害怕到極點,他一時急火攻心,竟然當堂暈倒在地上。
劉厚被趙統扶住后,大力掙扎了起來,趙統見控制不住他,就從他背后用雙手環抱在他胸前,想限制他的行動,以防他繼續做出傷害自己的過激行為。這個世界上敢這樣抱住皇帝的人,估計也就趙統、張苞和關興三位好兄弟了。
劉厚強行掙扎了兩下沒掙開,又被趙統兩只鐵臂強力鉗住胸膛,影響到呼吸,一口氣沒喘上來,竟然也來個急火攻心,一閉眼就暈了過去。
幸好他還年輕,血管還很有彈性,否則說不定會步他老子劉備的后塵,在血氣上涌之下爆掉了血管,那事情就真是戲劇性變化了。
如果那樣的話,許靖、吳懿和吳莧三人反#革#命集團將成為歷史上第一個連續氣死兩任皇帝的集團,他們的政變行為將在最后的時刻意外地成功逆襲,他們將成功地做到真正的不戰而屈人之兵,完全靠嘴皮子打敗敵人取得政權。
許靖也必將會被記入史冊,成為一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可以氣死皇帝的牛x人物,或許還可能成為類似于陳夢吉、宋世杰之流的狀師的偶像,因為他真的可以將活人說死,而且這個活人還是個皇帝。
當然,那只是如果,事實是劉厚還年輕,劉備高血壓、高血脂、血管硬化等心腦血管疾病家族遺傳史還沒有影響到他,他只是暫時暈過去而已,并沒有什么生命危險。
郭攸之連忙吩咐人去請隨軍大夫,宮里那些太醫他是看不上的,但是隨軍的醫生不乏張仲景和華佗的親傳弟子,那都是有真材實料的人物,用句時髦點的話來說:他們,值得信賴!
來的大夫正是張仲景的得意門生董曉,也是“漢末三神醫”之一董奉的父親。
董曉取出銀針,在劉厚的水溝、印堂、百會、十二井、涌泉、神闕、內關、大椎、承漿、四神聰、風池、關元等穴位上施展了諸如斜刺、捻轉、彈動等手法,最后還在他胸口按摩了幾下,劉厚終于長吁了口氣悠悠地醒轉過來。
“老匹夫,真是氣死我啦。”劉厚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繼續罵人。不過當他睜開眼睛,看清楚四周景物時嚇了一跳,原來郭攸之、兀突骨、關興、張苞等自己一眾嫡系部下都圍在周圍。
他們本來很多人都在外執行任務,現在無一例外都拋下了繁忙的事務,跑回來守在劉厚床前,劉厚在他們心目中實在是太重要了,誰都不希望他出事。
劉厚看到圍在周圍的老部下,聽著他們七嘴八舌的問候聲,心里不由得一暖,自己還是有很多人關心的。經過這次一暈,他的怒氣消退了不少,雖然心中仍然忿忿不平,不過好歹沒有到達失控的邊緣。
“許靖這個老混蛋、老笨蛋,真是罪該萬死。”劉厚悠悠地說道,“他這是泄露國家秘密啊,對了,這是犯了泄露國家秘密罪,十惡不赦的大罪。”
“陛下,什么是泄露國家秘密罪,某從來沒聽說過這種罪行。”張苞忍不住問道。
“漢律中并無此項罪行。”郭攸之接口道。
張苞不懂律法,但是他也知道沒有這樣的一項罪行,不過郭攸之可是個飽讀書詩的能臣干吏,而且他讀書注重實用之學,而不是那些無用的詩詞歌賦,律法那么有用的東西他當然是專門研讀過的,所以,他說沒有這項罪行,大家都很信服。
“沒有就加上去,郭先生,麻煩你到時候找負責修律法的部門,將泄露國家秘密罪加進漢律中。以后但凡有人泄露國家秘密,按造成的影響惡劣程度量刑,像許靖這種帶來巨大惡果的,等同于謀反,等同于謀朝纂位,應當處于重刑。”
漢朝的律法叫《九章律》,后世稱《漢律九章》,是西漢初年,蕭何奉劉邦之命,參照秦法,“取其宜于時者”,所制的漢朝基本法律,共分盜律、賊律、網律(囚律)、捕律、雜律、具律、戶律、興律、廄律等九篇。
后來的皇帝又陸陸續續加了很多內容進去,當然,在來自號稱法治社會的劉厚看來,這些律法都是很不完善的,以后一定要陸續制定一些新的律法出來。
聽到劉厚咬牙切齒的話,大家神情一肅,場面登時安靜了下來。他們都沒想到皇帝對這個什么泄露國家秘密罪那么重視,竟然等同于謀反,那可是要誅九族的大罪啊。
“可是陛下,歷朝歷代都沒有這個罪名的啊。”郭攸之道。
劉厚嚴肅地說:“難道郭先生你也看不出,許靖的這次泄密對我國造成多大的損失嗎?火器的殺傷力你是知道的,如果魏吳兩國都擁有火器,反過來對付我們,你說,我們大漢會多死多少人?”
郭攸之聞言神情一滯,他也不是蠢人,只要一想就明白過來,這次許靖一個看似沒什么大不了的舉動,很有可能會給蜀國帶來無窮無盡的禍害,其嚴重程度甚至遠遠超出他們發動的這場政變。
“是,微臣駑鈍,多謝陛下點醒。”郭攸之想明白后,恭恭敬敬地對劉厚拱手一揖,然后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筆記本和一支鵝毛鉛筆將修律法的事情記錄下來。
正所謂好記性不如爛筆頭,現在hong軍中逐漸養成一種習慣,將領在下達命令時,聽令之人都喜歡將命令用紙筆記錄下來。據說這個習慣來自左仙翁師徒,左仙翁向弟子傳授知識時,弟子都會用紙筆記錄下師傅說的話。
實際上卻是劉厚向左慈、葛玄傳授知識時,他們做筆記養成的習慣,然后他們在向其他人轉述知識時,也要求他們的弟子按這個習慣辦事。
漸漸地,這個記筆記的習慣先是在hong軍的工匠中流傳開來,最后成為全軍上下模仿的風氣。
郭攸之手中的鵝毛筆不是沾墨汁用的,如果是沾墨汁用的,收在懷里肯定會弄臟衣服,而且隨身帶一瓶墨水也不方便,他這種筆其實是鉛筆。
這種鉛筆很簡單,就是在鵝毛用做筆尖那一端剪一個小口,然后塞入一小塊石墨,當然,有些窮一點的人直接用木炭也是有的,不過木炭易碎,很不好用罷了。
這樣的筆制作簡單,成本低廉又簡單易用,迅速在hong軍中流傳開來,已經有商人看到商機,專門生產這種筆和筆尖用的石墨販#賣,據說銷路還不錯。
郭攸之迅速將劉厚醒來后發布的第一條命令記錄好,然后道:“陛下,請問許靖如何處置。臣以為,許靖固然可惡,不過這次泄密事件罪魁禍首在于司馬懿,在于魏吳兩國,不但泄密事件,就算是這次的成都政變事件,歸根到底也是他們在興風作浪,下一階段,我們更應該重視對付他們才是。”
劉厚其實也知道這個道理,這一系列事件的主謀其實是司馬懿,許靖只是一個被人利用的笨蛋而已。
“許靖這個人,不但道理敗壞,連才能也是低劣不堪,有野心卻沒有相應的本事相匹配,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留之何用。罷了,念在他一把年紀,昔日對父皇又多有擁戴之功,就留他一命吧。朕再也不想見到他,命他即日出城,和那母子三人一同到日南去吧。”
“諾!”郭攸之聞言,刷刷刷地記下了劉厚的第二道命令,看他拿著本子在劉厚床前奮筆疾書的樣子,儼然就是一個站在領導面前聆聽領導發號施令的小秘書。
不過,這個小秘書是所有人都眼饞的職位,因為這是皇帝的小秘書,這個官位可是相當重要的,在漢朝,這大概是相當于侍從、尚書等官職,唐朝叫翰林學士,宋朝就是翰林學士和知制誥。
劉厚現在還沒給郭攸之封官,不過大家都知道,他的官職估計不會小。起碼現在記錄皇帝的命令,然后起草詔書、圣旨都是由他一手包辦的,這樣的人肯定會是天子近臣。
“護衛的兵馬選得怎么樣?”劉厚又問了一句,之前他讓朱褒選一些人出來護送吳太妃母子三人到日南,現在既然說到這個事,就順便問問。
朱褒上前回話:“啟稟陛下,臣奉旨選人,按照陛下的意見,先是以自愿為原則,共選出314人,后又從各營中篩選老弱病殘之兵丁,湊足一千人,現已完成選兵任務。”
只有三百多人自愿跟他們母子三人走,劉厚對此一點也不意外,這年頭有死心眼的忠義之人,也有為自己前途著想的人,三百多人不算多也不算少,既然他們心里還向著母子三人,那就讓他們一起到日南去吧。
“讓他們立刻啟程吧,護送母子三人和許靖去日南,以后都不要回來了,這些人眼不見為凈。”劉厚道。
郭攸之見劉厚心情不佳,于是,便道:“陛下剛蘇醒,還是多休息吧,其他事情不如以后再說。”
“其他事情可以暫緩,但是我們的火器秘密被泄露,這件事刻不容緩,必須馬上想出應對之策,朕也沒什么大礙了,不過是一時怒火攻心而已,趁現在人齊,大家開會商議一下,看看有什么好主意吧。”
劉厚心里記掛著這件事,怎么睡得著,還不如早點想出解決的辦法呢,于是,他將自己這些嫡系都留了下來,準備一起商討一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好辦法,盡力將這件事的影響降到最低。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