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意識是一個很微妙的東西,它往往能夠反映事物本質上的一些東西。
就像唐嫵握著趙安的手。
女人本質上是一種自我也認可在整個人類族群中弱于男性的生物,所以她們和任何動物生態社會構成中相對弱勢的一方類似,對于強勢的一方總是有一種本能的依賴和寄生心態以及行為。
就像唐嫵握著趙安的手,可以解釋為女人缺少力量,她必須借助這樣的小動作,在心理上獲得一種力量的支持,來讓她做出一些決定…因為她不自覺地認為自己是弱勢的,需要來自強勢一方的支持。
女人的小動作和細節,總是有著許許多多的意味在里邊,落在譚繼平眼里卻是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仿佛在冷冽的東北寒冬,呆在一個沒有暖氣和熱炕的房間里,聽著外邊寒風呼嘯,似乎能夠體會到在在風中戰栗的枯葉的心情。
譚繼平知道自己在冒險,但是在感覺萬無一失地布局后,譚繼平心里的那份緊張就驅散了許多,曾文的死只不過是因為他太不小心,而他譚繼平卻是足夠小心的。
“我們要是不答應呢?”唐嫵仿佛得到了力量似的,放開了趙安的手,卻重復了趙安的話。
“很簡單,那么我就把你們的照片公之于眾,讓你身敗名裂,失去一切…或者你不會失去一切。至于如何取舍,那就是你的事情了。”為了驅散心里不舒服的感覺,譚繼平的語氣更加強勢,無所謂地撇了撇嘴,“你也可以理解為,我并不是要挾你,我只是告訴這兩種后果而已,并沒有說非得要你支付那一億。”
“我會報警,把你先抓起來,不妨告訴你,現在郡沙市公安局局長楊思結已經到了樓下。”唐嫵突然笑了起來。
譚繼平壓根不信,也笑了起來,“也許這個楊思結就是你的人,可是唐夫人你也不要太小看我了,我既然敢來,怎么會沒有準備后手?我已經安排好了,只要我在五天之內沒有辦法離開中國,和我的接頭人會合,他就會把我備份的照片公之于眾。你僅僅只是抓住我,毫無意義。”
譚繼平好整以暇地看著唐嫵和趙安,他毫不懷疑那個什么楊思結就在樓下,可是那又怎么樣?唐嫵不敢讓楊思結抓他就行,那么哪怕樓下是刀山火海,只要不能傷他分毫,那就和坦途大道一般無二。
趙安指了指唐嫵的包,包里放著一份報紙,問道:“唐姨,是這份報紙嗎?”
唐嫵點了點頭,然后趙安把報紙拿了出來,翻了翻,找到了一篇報道,指給譚繼平看。
譚繼平渾身一震,他明白了自己原來的那種不詳的預感來自何處了!
報紙上名不見經傳的《湘南女性》,毫無疑問,這屬于和《湘南日報》類似的黨政機關主持的刊物,是要通過指派和分配才能夠完全訂閱量的那種雜志。
這也意味著,這樣的報紙是官方的,是權威性的。
譚繼平看到的是一篇關于一個婦聯的晚會報道,隨報道刊登的一張照片中,赫然就有唐嫵!
黨政機關的一把手夫人,大多數低調,不會經常出現在一些報道中,然而如果是參加一些婦聯組織的活動被報道,就太正常不過了。
最讓譚繼平心驚膽戰的是報道中提到唐嫵參加這次晚會的時間,赫然就是譚繼平親眼目睹趙安和唐嫵約會的那一天晚上!
怎么回事?唐嫵難道會分身,在參加這次晚會的同時,還能出現在桔洲公園和連鎖酒店里和趙安約會?
譚繼平一時間心中紛亂如麻,死盯著唐嫵和趙安,“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可能?”
趙安不在偽裝,淡然微笑,“怎么一回事,怎么可能,還需要譚先生你為我們解惑…唐姨明明是在那天晚上參加了婦聯的晚會,又怎么可能出現在什么據周公園?”
趙安將譚繼平心中的驚疑說了出來,譚繼平頓時覺得仿佛心里被人刺了一刀一樣,譚繼平的后背一股涼意爬了上來,看著眼前那個依然沒有什么情緒變化的女人,譚繼平的太陽穴一陣跳動,這個女人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心機深沉。
“譚先生,你還有什么話要說?”唐嫵輕撫額頭的劉海,遺憾地看著譚繼平,“對于一個女人來說,名聲是十分重要的,尤其是像我這樣的女人,身敗名裂的下場實在難以承受。更何況對于我,女兒比什么都重要,你卻意圖毀掉她對我的信任和尊敬,譚先生,我很遺憾地告訴你,我無法原諒你。”
“原諒我?我告訴你們,我手頭有證據,你們這些東西能說明什么?我的照片可以證明!”譚繼平站了起來,渾身發抖地指著趙安和唐嫵,煮熟的鴨子就這么飛掉了?
“當天晚上,在場的所有人都可以證明你的證據是偽證,現在要弄幾張假照片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唐嫵冷笑起來,“你的這些照片公布出去,只是一個笑話。”
“看來,你算得是用PS合成照片敲詐別人的鼻祖啊。”趙安倒是記得,用制圖軟件修改照片,對官員領導干部進行敲詐的事情屢見不鮮,譚繼平的這些照片倒不算是修改做出來的,只是終究是假照片,當然,作假的不是譚繼平而已。
唐嫵拿起手機,撥了一下電話,樓梯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楊思結跑了上來,一臉嚴肅地站在咖啡桌前,用老警察最專業而威嚴的眼神審視著譚繼平。
當然,他的目光真正的重點在趙安身上,這個和唐嫵并肩而坐的少年,是什么來頭?
“老楊,你還記得前天晚上,我約了你家夫人一起去參加婦聯的晚會嗎?”唐嫵對楊思結說道。
楊思結點了點頭,“記得,她回家以后說,以后一定要多多參加諸如此類的活動,受益良多啊,對婦女運動和權益保障有了新的認識。還說如果我以后敢對她嚷嚷,她就要到你面前告我的狀!”
說著,楊思結露出憨厚的笑容,露出了兩排淡黃的牙齒。
唐嫵微微一笑,接著說道,“結果這個人卻弄了這些照片來,非得說那天晚上我和別人在約會,要敲詐我一億。”
趙安把照片遞給了楊思結,然后從包里拿出一個錄音器,“這是他做出來的照片,還有這里邊是他剛才試圖敲詐的錄音。”
“證據確鑿啊,你,好大的膽子!”楊思結也不看照片,更沒有要檢查錄音的意思,毫不猶豫地指著譚繼平,“你知道你敲詐的是誰嗎?”
“把他帶走吧,回去怎么審問隨你。”唐嫵擺了擺手,不想看楊思結腆著大肚子在這里嚷嚷個不停,這事總算完了,她現在只想和趙安說說話。
“好啊…我明白了,你設計了圈套等我鉆…”譚繼平哈哈笑了起來,突然伸手指向窗外。
唐嫵和楊思結不由自主地順著譚繼平的手指方向往窗外看去,譚繼平另一只手卻突然從懷中抽出了一把黑黝黝的手槍指向唐嫵!
趙安毫不猶豫地就拉了唐嫵一把,一個跨步就沖了過去,譚繼平沒有料到沖向自己的居然是趙安,手指一扣對著趙安就是一槍!
槍聲在咖啡廳里沉悶而讓人耳膜激蕩,趙安迅速抓住了譚繼平的手腕,用力往上一扳!
又是一聲槍響,卻是朝向天花板,吊燈被打的稀爛,碎裂的玻璃大片大片的掉了下來,趙安一個過肩翻就將譚繼平摔在了咖啡桌上,隨即譚繼平的手槍掉在了地上,趙安猛地一拳打在譚繼平的腦袋上,將他打暈了過去。
“趙安!”唐嫵臉色煞白地站了起來,扶住了趙安。
“來人!”樓下的警察聽到槍聲已經跑了上來,楊思結卻是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這電光火石之間發生了什么,“快點把人給我抓起來!”
唐嫵居然被人用槍指著,想想楊思結就覺得自己現在雙腿都在亂抖,而且自己還是在場的,唐嫵要是出了什么事,只怕自己百分百要下馬了。
“抓什么人,快點給我準備車子送醫院!”唐嫵驚叫著大喊起來,感覺著血液在手指間滲出,那滾燙的血液卻讓唐嫵渾身發冷,只覺得整個人都失控一般的驚惶。
“沒事,就是擦破點皮。”趙安拍了拍唐嫵握著自己手臂的雙手,安慰著說道,剛才譚繼平的第一槍和他擦肩而過,子彈自然不是皮肉所能抵擋的。
好在沒有傷到骨頭,只是傷到皮肉而已,流血看上去嚇人,但是趙安知道自己沒事。
“還愣在這里干什么,送人去醫院啊!”唐嫵卻絲毫沒有受到安慰,怒視著楊思結:“我告訴你,楊思結,你這個公安局長不用干了!”
楊思結怔了一下,唐嫵當然沒有權力任免他這個郡沙市公安局長,但是他毫不懷疑唐嫵有這樣的能力讓他下臺。
“真的沒事…楊局長,麻煩你扶下我。”趙安對這個反應遲鈍,看上去體型更接近豬的公安局局長自然沒有好感,但是他知道讓對方因為自己而下臺,對趙安實際上是沒有任何好處的。
“我扶你…怎么止血啊?”唐嫵卻依然不肯放開趙安,看著那依然沒有止歇的鮮血,仿佛是從自己體內流出去的一般,讓她渾身發冷…渾身發冷,卻是因為溫度都集中在了心中,唐嫵在那一剎那看的很清楚,當趙安把她拉到他身后時,就等于他是用身體擋在了她前邊!
事實上,他也是幫她擋了一槍。
唐嫵望著趙安,那張清秀而因為痛楚微微皺眉的臉已經沒有了一絲稚氣,這是一個會為自己擋子彈的男人。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