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撲中文)
今天的守陵監府上,和昨天下午一樣熱鬧而忙碌著。
白秀麒跟著蘇紫在院子里的臘梅樹下站了一會兒,終于看見給蘇紫發消息的陳超跑了過來。
“哎,你這下子徹底完了!”
陳超一見了蘇紫就唉聲嘆氣:“我說你小子,怎么就那么喜歡撞在槍口上呢?”
蘇紫心里也沒有底兒,但還是笑瞇瞇地問:“陳哥,我攤上什么大事了?”
“你還問?!”
陳超沒好氣地反問:“昨晚上是哪個膽大包天的耗子趁亂溜進陵區,想要趁亂在端堂里頭摸一把的啊?!”
被發現了?
比蘇紫反應更大的人是白秀麒。他倒吸了一口涼氣,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驚愕表情。
陳超頓時笑道:“哎,一看白先生這反應就知道是個實誠的人,等會兒就別進去添亂了。蘇紫,這次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今后何去何從,可都掛在你的一張嘴上。”
這話說得危言聳聽,連蘇紫都沒有了笑容,只是點了點頭就跟著他朝屋子里走去。
還是昨天那間會議室,此刻里頭卻只孤零零地坐了一個人。
章函看起來有點疲憊,面前疊著高高低低的好幾堆報告紙。看見蘇紫進了門,他將其中的一疊輕輕地丟了過去。
“這是昨天晚上的監控錄像,是不是你。”
蘇紫拿起那疊紙張,低頭掃了一眼。監控錄像帶有夜視功能,正好拍到了他的正面。
沒什么可供狡辯的余地,他干脆點了點頭:“是我。”
“這個攝像頭,是為了防止有人趁亂盜取而臨時安上的。”章函靜靜地看著他。“怎么解釋?”
“我什么都沒有拿。”蘇紫回答:“當時我只是因為好奇,所以跑過去看了看,僅此而已。如果不相信,現在就可以讓人去搜我的房間。”
“好奇而已?那為什么還要專門等到凌晨才行動?”
章函嘆了一口氣:“你在這里待了這么久,肯定知道陵區里頭的規矩。管理辦公室只有一般治安問題的執法權,但遇到涉及文物安全的問題,則必須移交警方處理。今天上午我不在。監控圖像被直接送到了陵區派出所。”
這下有點麻煩了。
姑且不論昨晚上這監控的問題。就說自己一沒有戶口,二沒有身份證明,三說不出自己的過去未來——簡直就是完美的犯罪嫌疑人模板。要是真被警察盯上了。必然惹來無窮無盡的問題。
怎么辦?
雖然很不情愿地,但是蘇紫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鄭楚臣。如果求助于他,事情一定能夠獲得妥善的解決,但是相應的“代價”也是顯而易見的。
但是除此之外呢?
白秀麒和江成路?雖然江成路的確在妖界大名鼎鼎。可是擺平警察…
“我可以幫你澄清這件事。”
章函突然打斷了他的苦惱:“但是你必須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蘇紫心頭一漾:“…什么條件?”
“馬上離開泰陵,不準再靠近章陵景區。”
什么?
蘇紫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抬起頭來看著章函。
然而章函的表情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現在全院的人都知道你違反了重要的規定。如果我繼續留你在這里,不免會有包庇的嫌疑,我沒有必要為了你而犧牲自己的威信。”
說到這里,他停頓一下。又特別加重了語氣。
“不要存有僥幸心理,我既然能夠提出這樣的要求,就一定會知道你有沒有遵守。”
蘇紫反問他:“如果我偏要回來呢?”
仿佛早就料到他這一問。章函面無表情地回答:“那我也只有把你交給警方了。”
他的這個回答,讓蘇紫徹底陷入了沉默之中。過了好一陣子才重新抬起頭來。
“你…還是一如既往地以大局為重呢。”
輕輕地說出了這句語焉不詳的話,蘇紫輕輕地朝著章函點了點頭,然后轉身,往門外走去。
空蕩蕩的會議室里,時間仿佛暫時被凝滯住了,章函一動不動地看著蘇紫曾經站立過的地方。直到門外的走廊上再也聽不見半點兒腳步聲,才發出了一聲幾乎輕不可聞的嘆息聲。
“不,這并不是什么以大局為重。”
緊接著,他忽然喊出了一個古怪的名字:“驄。”
“在。”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如幽靈一般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正是那天夜里送他和蘇紫回去的司機。
章函命令道:“跟著阿紫,有任何動靜立刻通知我。”
驄又答應一聲,再度隱匿在空氣中。
白秀麒從臘梅樹下站起身,看著蘇紫一臉苦笑著朝這邊走過來。
“的確是個壞消息,看起來主人家下了逐客令,我不能繼續賴在這里不走了。”
“章函要趕你走?”
白秀麒并不是沒有設想過這樣的結果;但是聯想到章函對于蘇紫若有若無的關懷,卻又總覺得事情還沒有走到這一步。
現在看起來,倒是自己太天真太樂觀了。
只可憐蘇紫才剛坦誠了對于章函的愛慕,這么快就被兜頭潑下一盆涼水,現在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受吧。
白秀麒很想說些什么安慰的話,卻苦于缺乏類似的經驗有些不知所措。
反倒是蘇紫笑瞇瞇地主動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先生,這下子我就不能繼續做你的向導啦!請一個人繼續努力吧!”
“呃、實際上…”
白秀麒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剛才你走開的時候,我也得到了通知,說最近情況特殊,園區暫時停止一切訪問和交流活動,讓我先回去。等他們忙完了以后再回來。”
“那就是我們兩個都被踢出來了?”
“…看起來就是這樣。”
說到這里,兩個人相視苦笑。
恰在這個時候,白秀麒的手機又開始了振鈴。因為設置了唯一特殊的鈴聲,所以不用看就知道是江成路那家伙。
難道是一個人呆久了寂寞得要開始撒嬌了?
抱著這樣的猜測,白秀麒接通了電話,聽見得卻是江成路一本正經的催促聲。
“你快回來,我這里有重要的發現。”
重要的發現。就在白秀麒住了三天的招待所房間里。
更具體地說。就在白秀麒睡了三天的那張破爛硬木板床上。
半個小時之后,白秀麒領著蘇紫推門而入,第一眼看見的是立在玄關墻邊上的一張席夢思床墊。臟不拉幾的顏色。上面還有一些可疑的污漬。
“…”一想到自己就在這臟東西上睡了三個晚上,白秀麒就忍不住毛骨悚然。
但是江成路所說的“重要發現”顯然指得不是這玩意兒。
“你走以后,我打算整理一下床鋪來著。可是一掀開床單,就看見床墊子臟兮兮的。我想你怎么受得了,就準備抽出來換掉。這一換倒是發現‘寶’了。”
說著。他用腳踢了踢屋子里唯一的那張木板床:“就是這東西害我發神經!”
白秀麒循著他的指點看去,這才發現床板上陰刻著一道道的符咒銘文。紋路內填塞著某種類似于草木灰的奇怪物質。
“讓我看看。”
站在一旁的蘇紫伸出手指在銘文里輕輕抹了一下,湊到鼻子邊聞了一聞,果斷地回答道:“是懷夢草編的。”
懷夢草,顧名思義是一種與夢境有關系的仙草。據說佩戴著懷夢草睡覺。就可以夢見前世的記憶。而利用這種咒術與仙草結合的辦法,回溯的記憶更為久遠,但使用者也更容易將現實和夢境混淆在一起。
這也就是昨天晚上江成路狂性大發的原因。
“既然這是懷夢草。那么我們的夢,都可以確認是曾經發生過的事。”
白秀麒忐忑地看著江成路。有些不知所措。
江成路立刻將他攬到自己的懷里,揉著他的頭發。
“沒事的,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現在我不會讓任何人成為我們之間的阻礙。
“咳咳…”
蘇紫有點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指著木床問道:“你們難道不好奇,究竟是誰把這么大個家伙放在這里的嗎?”
“…是葉風。”
白秀麒目光一黯:“之前我還奇怪過,為什么他會把我安排在這么破爛的招待所里。現在我明白了,因為只有這種鬼地方才會隨便做手腳。”
他這一說,江成路也聯想起了什么問題。
“這么說起來,所謂‘鎮墓獸傷人’的事情很可能也是子虛烏有。葉風之所以給我們看那個視頻,還把我叫過去一天一夜,其實都是為了讓我把鎮墓獸帶回公寓去。然后再將我們引到這里來!”
“這個人,他為什么要這么做?”蘇紫問出了關鍵性的證據:“他和你們有仇?”
“不。”江成路否認:“我和他根本不熟悉。”
“他看起來還挺老實斯文的,不像是壞人。”這是白秀麒的感覺。
“誰說老實斯文的就不會是壞人了啊?”
蘇紫笑他天真,忽然間又瞪大了眼睛:“等等,你說的那個人不會湊巧還戴著一副眼鏡兒吧?”
“戴。而且還是很老氣的黑框眼鏡。”
“…你是畫家吧,能畫個他的樣子給我看看嗎?”
“難道你見過他?”
白秀麒毫不含糊,大筆一揮很快就畫了一個葉風的頭像出來,自認有七八分的相似。蘇紫湊過來一看,立刻大聲喊了起來。
“是他,他就是昨晚上闖進端堂里頭的那個家伙!”
“這就對了。”
白秀麒嘗試著將這幾天的情況聯系起來:“葉風利用鎮墓獸把我和江成路騙到這里來,為得正是感知剩下的鎮墓獸的位置。地震發生之后,葉風開始了鎮墓獸的回收,卻意外地被一個人給阻止了。”
“你看清楚那個人了嗎?”江成路問蘇紫。
“真可惜。”蘇紫搖搖頭。
“沒關系,”白秀麒顯然已經想好了對策:“那就先從葉風下手。找機會將他控制住,看看能不能問出什么情況來。”
“這事情你一定得交給我。”江成路自告奮勇道。
見沒有自己插話的余地,蘇紫笑瞇瞇地低頭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正巧我晚上還有事要先走,那就不做你們的電燈泡啦。”
想起今天下午的事,白秀麒還有不太放心:“你該不會是又要去皇陵吧?章函那邊…”
蘇紫倒是意外地開朗:“放心啦,我不會再去皇陵的。不過他有他的張良計,我也有我的過墻梯。那就比比誰更厲害嘍。”
說完這句話,他揮了揮手,干脆利落地離開了。
“這個蘇紫,可靠嗎?”江成路低聲問道。
“我很喜歡他。”白秀麒實話實說:“雖然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但是我知道他對我沒有說過謊。你別糾結這個了,還是想想怎么把葉風給釣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