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演”
江成路重復了一遍這個微妙的詞語,仿佛也慢慢有所領悟。
“是啊,先是發生不明沖突,緊接著又是燒死人的大火…從這兩點上看來,還真是非常相似。”
他們正低語著,就看見一旁的飲水機后頭有什么東西動了一動。黃秀綺嚇得大叫起來,李冕兩三步跑過去看,接著居然抱出了一個孝。
不幸之中的萬幸,孩子只是受到了嚴重的驚嚇,渾身上下卻并沒有大的傷情。安撫一陣之后,白秀麒向他詢問起了剛才究竟發生什么事,得到的答案卻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原來,就在他們趕去禮堂之后沒幾分鐘,湯一朗的求救聲就停止了。又過了一會兒,禮堂外頭的瓢潑大雨里就慢騰騰地走過來幾個人,拍著門想要進到禮堂里頭來。
江成路臨走之前囑咐過,不讓禮堂里的人出去,卻沒提醒他們不要讓外人進來。看門的見趕過來的都是熟臉兒,也沒有多想,趕緊開門放他們進來。
這幾個人身上沒有穿雨衣,從上到下被淋得濕透,個別身上還有血跡。一個個都凍得嘴唇發白,目光呆滯,問他們也沒有什么反應。
禮堂里的人只當他們是被臺風給吹懵了,又是遞毛巾又是送紅糖水,還給他們檢查傷口,正在鬧哄哄的時候就看見外頭又有人影兒晃動。
這下子黑壓壓地來了幾十號人。
終于有人看出來了,這些都是行政樓里的人。
人越走越近,沉默而緩慢地,絲毫不像是正常人該有的表現。禮堂里的人終于開始恐懼起來,匆匆忙忙地關上了大門。
行政樓里過來的人就在門外一點點聚集起來,一張張蒼白的臉貼在玻璃上面無表情地看著禮堂里的人。
“就是它!”
之前那個目擊過“海怪”的男人忽然大叫起來。
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過去,眾人驚愕地看見了那張腫脹變形的人臉,也混雜在行政樓趕過來的人群里面。
于是乎,接下來的一切都大亂了。
早先被放進禮堂里的那幾個人突然開始暴走。瘋狂地攻擊一切出現在自己身旁的人。與此同時,玻璃大門也開始遭受來自外部的沖擊,并且很快就轟然倒下。
兩撥人就這樣混戰在一起,避風用的禮堂頓時成為了另一場血腥辯的中心。出于恐懼。目擊這一切的孝躲到了凈水機的后面,接下來他所能夠聽見的,只是喊殺和哀嚎,還有一個人反反復復的高聲呼喊。
“燒掉他們!快點,火!放火!”
幾分鐘之后,大火開始在禮堂內部蔓延。濃煙和熱力炙烤之下,孩子很快就昏迷了過去,再蘇醒的時候就已經被李冕給抱了起來。
或許是聽見了有人說話的聲音,陸陸續續地又有人從地下室和二層的控制室里走出來。他們大多被熏得渾身漆黑,還不同程度地掛著彩。所幸禮堂準備了一批急救用品裝在鋁合金急救箱中。取出來大多還可以用。
黃秀綺在學校里略微學過一點急救知識,于是過去幫忙包扎,江成路也幫忙轉移傷員,忙得不亦樂乎。李冕站在一旁看著她的背影,目光深沉。雙眉低蹙。
這個時候,白秀麒走到了他身邊,看似隨意地說了一句:“她是一個好姑娘。”
李冕沒有說話,卻點了點頭。
白秀麒又慢吞吞地說道:“這么好的姑娘,你怎么忍心讓她置身于危險之中,又怎么舍得把她也給帶上邪道”
李冕這下終于扭頭了,他皺眉打量著白秀麒。足足過了五六秒鐘才開口說話。
“…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秀麒輕笑了一聲:“我只是有點懷疑,所以才試探性地問了這么一句。倒是你,好像一點兒也沒想要隱瞞。”
李冕又問:“你懷疑什么。”
“我懷疑船的速度。”
白秀麒回答道:“黃老板的游輪,載我們從碼頭到島上,前后花了五個小時。如今是臺風天。船開起來應該更加困難才對。而你與黃秀綺是今天下午一點左右抵達的瑰火島。也就是說,你們最遲早上六點就應該出海,而你得知黃老板出事的消息,或許不早于凌晨五點。”
“沒錯。”
白秀麒倒也坦白承認了:“畢竟。如果真是公事公辦,能讓警察局重視到在凌晨派出警力的案子,難道還會只派你一個人跟著當事人上島”
“所以說,你從一開始就懷疑我了。”李冕嘆息:“可是光是這一點細節根本就連證據都算不上吧”
“我當然還有別的線索。”白秀麒點了點頭:“還記得樓上控制室里被莫名打開的廣播嗎如果它是在你和黃秀綺進入控制室之前被打開的,那么難道在控制室里的時候,你和黃秀綺難道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如果我和她的確沒有說過話呢”
“你要這么說,我當然也沒有辦法。畢竟從一開始我就聲明了這只是一個假設,是一個x。但就和數學推導的過程一樣——我的這個假設可以解釋很多無法解釋、卻又實際發生了的問題。比如你為什么會在凌晨得到黃老板出事的消息,又比如為什么禮堂控制室里的廣播是怎么打開的。”
說到這里,白秀麒停頓了一下,接著拋出了最為關鍵的證據。
“最重要的是,剛才你們跟著我進入阿江的壺天,阿江感覺到了你的身上有兩股氣息。一股,是靈氣;還有一股,是殺氣。”
“…看起來就算我一直否認也沒什么用。”李冕倒是笑了起來,“是,樓上控制室里的廣播是我打開的。相信不用我說,你應該也猜得到我為什么要那么做。”
“因為你想要打草驚蛇。讓受驚的蛇群自相殘殺。”
白秀麒說出了自己一直在醞釀的答案:“一百萬懸賞告密者是為了讓人懷疑老鼠,進而殺他滅口;控制室里開著的廣播則在提醒罪犯們孤立湯一朗,把他當作替罪羔羊。所以,你真正想要做的。是讓那些人互相猜忌,繼而產生內訌,最終自相殘殺,達到你的真正目的——替黃向遠報仇。”
靜靜地聽完他的這一番話,李冕居然主動地點了點頭:“既然你這么聰明,那知不知道,我是誰,又為什么要替黃老板報仇”
“如果我的推測沒有錯誤,那是因為你才是真正的‘海怪’,是黃向遠承包下這座島的真正理由。”
白秀麒直截了當。再一次切入了重點:“雖然我不知道你和黃向遠之間究竟有著什么樣的過往淵源,但是危難當前,我希望你無論有什么隱情和理由,都暫時放一放,我們一起弄清楚究竟是誰制造了禮堂和行政樓里的慘案。這里畢竟是黃老板的島。你不能看著他這么多年的心血毀于一旦。”
李冕反問道:“你難道不會覺得,我和制造慘案的人,其實是一伙的”
白秀麒想也不想就搖頭:“你看著黃秀綺的眼神和你為黃向遠報仇的行為,都證明了你起碼還是一個有情有義的普通人。但是制造出眼前這一場慘案的家伙,根本就不配被稱作是人。”
“…放火的人可能是湯一朗。”
沉默片刻之后,李冕冷不丁地拋出了這么一個重磅炸彈。
“你之前說得沒有錯。今晚發生的這些事,的確和當年瑰火島大火時的情況很相似。湯一朗也許正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想到要用當年的辦法來對付那些殺不死的人。”
“殺不死的人”
白秀麒頓時就捕捉到了重點:“你的意思是,那些從行政樓里跑出來的人,他們都殺不死”
“殺不死,但也不是活人。”李冕點了點頭:“這些人沒有普通人的意識和情緒,一路上見人就不斷砍殺。而被砍死的人又變成了他們的樣子,去加害更多的人。最后。為了防止局勢惡化,唯一的辦法只有放火,讓它們徹底碳化…”
李冕的聲音逐漸低沉下去,白秀麒也聽得一陣頭皮發冷。他大致上推算了一下李冕的年齡,忽然間明白了什么。
“你也是瑰火島當年的生還者之一那幾個孝子…”
“我曾經是島上托兒所里的孤兒。名叫石曉均。幾年前因為過失殺人,成了一名在逃犯。”
李冕深吸了一口氣,終于說出了自己的故事。
“瑰火島上從頭到尾,都只有我這一個逃犯,這些年來一直躲藏在黃老板的翅膀底下過著生活。為了包庇我,黃老板曾經無數次買通警察不在瑰火島進行逃犯搜捕工作;為了避免便衣警察上島調查,他甚至還授意手底下的人偷偷檢查每一個上島者的行李物品。我想你們的應該也不例外。”
“的確是查過了。”
幾天前行李被翻檢的那一幕,原來背后還有這樣的解釋。白秀麒點了點頭,又問道:“你說島上只有你一個逃犯,那么加害黃老板的人,又是誰”
第三部即將完結。玄井是單元式的故事,所以每個單元完結都可以看做是故事的結束,如果只看這一部文的同學,暫時可以不用充值啦。提前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后續劇情要等我休整一段時間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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