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花陰打過來的,她說自己和花陽正坐在海灘邊上的觀景涼棚里頭。哥哥雖然有點沮喪,但總體來說情緒還算是比較穩定的。
“你們幫我和大熊說一句,就說今晚上我哥跟我睡,我們也不回來吃飯了。”說到這里她停頓了一下,“大熊心情恐怕也不好吧,那你們待會兒幫忙勸一下。”
江成路點了點頭,又忍不住揶揄:“喲,別人都說爹媽吵架閨女才懂事,看起來還真不假。”
手機那頭果然傳來了小丫頭反唇相譏的聲音,江成路和她斗了兩句嘴,表情忽然間就起了變化。
“恩,你說什么?有警察?”
花陰說她看見碼頭的方向,有警察走過來了。
聯系起之前落龍村里發生的謀殺未遂案件,江成路覺得警察上島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反正陶川應該已經幫他們打過招呼,再怎么查應該也不會查到他們的頭上來。
可是花陰說事情似乎有點不太對,因為她看見的那兩位警察不是從海上來,而是往碼頭的方向走去。
陪同在警察身邊的人,正是昨天晚上他們在夜市里見過面的大叔,手里頭還大包小包地提著什么東西。
“從岸邊到瑰火島,就算坐快艇也需要兩個小時以上。昨天半夜里大叔還和我們吹水,黃島主也壓根兒不知道落龍村里發生的事,看起來警察應該是今天上午才上的島。”江成路做出了推斷:“這才幾個小時,又要走了?說好的島上可疑份子拉網大排查呢?”
“誰和你說他們要查島了啊。”白秀麒嗤笑:“人家很顯然只不過是上島來轉一圈,看看沒什么事兒就走了唄。”
電話那頭的花陰壓低了聲音,顯然是好奇跟了過去。只見大叔一路將那兩位警察和大包小包的東西都送上一輛快艇。
“看起來警民關系不錯,倒是有點太好了,喲…這是,還塞了個紅包?!”
花陰的電話直播很快發現了重點,大叔從口袋里取出了兩個紅紙包硬是塞進了兩位民警的手里頭,還一個勁兒地表示是“我們島主的一點心意”。
那兩個警察最終收下了紅包。又寒暄幾句就互相道別。大叔在岸邊站了一會兒,也開始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結束了與花陰的通話,江成路若有所思:“我覺得這兩個警察很可能原本就是來巡查的,卻被黃向遠用錢給打發走了。這究竟是為什么?”
“有貓膩。”白秀麒一口咬定:“我覺得我們應該小心點。說不定這個島上還真窩藏有被通緝的流傳逃犯。”
“放心別怕,我會保護你的。”江成路笑瞇瞇地伸手要去摟白秀麒的腰,卻被完美地閃避開了。
白秀麒一臉認真地看著他:“說真的,你今晚不回玄井公寓去看看嗎?都兩天了,萬一出什么事怎么辦?”
“這不是還有小韋他們嗎?”江成路蠻不在乎:“再說,出什么事他們會打電話,到時候再趕回去問題也不大。”
“那萬一你藏在地下室里的那具僵尸逃出來了,問題也不大?”
白秀麒的這句話倒是噎住了江成路,他想了想,忽然笑出聲來:“別人家的強迫癥。出門總覺得自己沒關好水電煤氣,我們家的強迫癥,出門總覺得僵尸會跳出來。”
白秀麒繼續激他:“不會跳出來最好,但我話撂這里了,勿謂言之不預也。”
江成路“嘖”了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什么主意。我晚上走了就沒人折騰你了是不是?怕就直說唄,哥也不是那種不懂得憐香惜玉的人嘛。”
“憐什么香惜什么玉,江成路你真以為我怕了你?”白秀麒冷笑一聲,忽然伸出手來揪住江成路的衣領往遮陰的大樹上面推,緊接著嘴唇就湊了過來,兩個人吻做一團。
頭頂夏蟬鼓噪,遠處海浪濤濤。他們一直糾纏了好一陣才勉強分開。或許是今天中午被喂的那些牡蠣開始產生作用了,白秀麒難得主動地湊到江成路的耳朵邊上,邀請道:“走,回旅館房間去。”
江成路的目光卻轉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回去干什么,這里到處都是沒有人的房間。不想試一次?”
“…你居然想被鬼圍觀?”
“都說了它們根本就不是鬼,再說就算他們看見也沒地方去講。就當情趣唄。”
“情趣個屁!”
白秀麒一邊低聲罵著,可是身體已經不由自主地跟著江成路動了起來,兩個人走進了路邊上的一條小巷里頭,找了一間外墻上沒有涂寫數字的小院溜了進去。
小院子里頭雜草叢生,被煙熏過的房屋看起來也沒有得到過修繕。一邁進門江成路就迫不及待地抱起白秀麒抵在墻壁上親嘴扯褲子。兩個人正吻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冷不丁地聽見屋子后面的草叢里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
突然有個人冒了出來!
由于江成路面朝著墻,所以最先發現這個人的當然就是白秀麒。他先是狐疑地盯著那個人看了幾眼,在確認那的的確確是個大活人之后,飛快地推開了壓在自己身上的江成路。
“你、你們…”
那個人顯然也被嚇了一跳,有點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抱在一起的兩個大男人。江成路這才回頭,發現那人昨天晚上好像也在夜市里面遇見過。
尷尬、尷尬的幾秒鐘過后,居然是白秀麒首先做出了反應。
他飛快地整理好了自己上下渾身上下的衣服,然后紅著臉快步走到那個人面前,接著伸出兩根手指按在了那人的眉心正中。
“你,你要干什——”
那個人大駭,卻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抗。因為白秀麒嘴里不知道喃喃念叨出了什么樣的咒語,忽然發生了作用。
“咦…怎么回事?”
那個人臉上的驚愕轉變成為了一種懵懂的不解,他看著周圍的小院又看了看面前的白秀麒,顯然有點不明白自己怎么會跑到這里來的。
“還記得我們嗎?昨天晚上,夜市?”一邊上的江成路已經準備好了說辭:“剛才我們在路上遇到你,你說要帶我們去什么地方,然后我們就跟著你到這里來了。”
那個可憐的男人又愣了一會兒,終于接受了江成路硬塞給他的這個設定,又搖晃著腦袋想了一陣子,居然還真的想起了什么。
“啊,那你們肯定是要去島史陳列館吧?離這里已經不遠了,來,我們走。”
江成路和白秀麒對視一眼,只能臨時改變作戰計劃,乖乖地跟著他出了小院子,繼續朝著小巷深處走去。
按照白秀麒后來的推斷,現在這個正在為他們帶路的男人,應該是跑到那個院子里來解手的。卻沒想到,在“釋放內存”的同時,也不小心“釋放”掉了幾秒鐘的記憶。
“以后別隨便抹除別人的記憶,這種幾秒鐘的還好,但是如果抹得多了,恐怕會造成后遺癥,你總不想讓人家變成精神錯亂吧?”江成路湊到白秀麒身邊,低聲囑咐道。
白秀麒點點頭,其實他自己也不太明白那時候的那句咒語究竟是從腦袋里的什么地方蹦出來的,但是以后他一定不會在輕舉妄動。
轉眼間,小巷子已經到了盡頭。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間用水泥磚石搭建起來的小平房。無論是材料還是建筑手法,看上去都和周圍那些用碎石和水泥堆壘起來的民居有著很大的不同。小平房的周圍是個平坦的水泥小院,花壇里生長著鮮艷如火的蜀葵,花叢邊上豎著一塊簡陋的木牌,上面寫著“瑰火島島史陳列室”幾個大字。
陳列室是幾十年前硫磺礦場時期就已經存在了的建筑物,不過黃向遠接管了本島之后又進行了重新的裝修和進一步的完善。帶路的男人就是這里的看門人,雖然平時幾乎沒有什么人來到這里,但是黃向遠卻堅信,島史是一座島嶼不可缺少的靈魂建筑物,今后如果瑰火島得到進一步的發展,后人一定會為了他今天的這個決定而感激。
白秀麒和江成路對瑰火島的歷史倒也不是特別感興趣,不過白秀麒卻想起來這里頭說不定有一件有趣的東西。
海怪的腳印。
沒錯,就是黃向遠曾經提起過的,海神廟外不明生物的碩大足跡。此時此刻,它就靜靜地被安放在簡陋的玻璃櫥柜里。鵝掌形狀的足跡比白秀麒的兩個手掌還要大,趾間的部位隱約還可以看出鋒利的指甲嵌入到沙地里頭的痕跡。
“真的假的?”白秀麒扭頭等待著江成路的答案。
江成路樂了:“我又不是專家,你問我我問誰去?”頓了一頓,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有一點應該可以肯定,就算這腳印真是海怪留下的,那也應該是某種變異生物,而不可能是傳說中的海神。”
“為什么?”
“因為我沒有辦法從這個倒模里感覺到靈氣。”江成路回答。
野戰,未遂。
別打我,遂了我就該去喝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