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爺意味深長地道:“素妍,你想要的,我給你拿來了,那我…”
“素妍定不辱命!”她深深一拜。
老王爺朗笑兩聲,“好!那我在衛州等著你的好消息。”剛飲了兩口茶,他起身道,“你忙著進宮,我先回上房了。”
此刻,老王妃捶胸頓足地坐在上房偏廳里低哭,“江素妍那個狐媚子,也不知使了手段,竟挑唆得王爺逼著要下人的賣身契。”
昨兒在內室里,嬤嬤聽到一些古怪的聲音,竟沒想到,是老王爺跟老王妃討要下人的賣身契。
嬤嬤微微斂眉。“王妃怎的就拿出來了,給了這些賣身契,往后可如何要莊頭、店鋪管事聽我們的?”
嬤嬤知龗道,老王妃也知龗道的。
她止住哭泣,想狠罵老王爺宇文謙,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見她欲言又止,嬤嬤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個老不正經的,也不知從哪兒學來折磨人的手段,我若不應,就…就…”
老王妃再也說不下去了。
要是讓外人知龗道,宇文謙如今正是當年,而她再沒心思應付云雨之事,這幾月接二連三都是不順心的事,想想就堵得慌。
嬤嬤想笑,又不敢笑,只拼命忍住,輕聲道:“您和老王爺都還年輕著呢。”
年輕時,她不想要,宇文謙就纏著她,非要不可。
而今兒女大了,連外孫都有三個了,宇文謙還是這個性子,不打她,也不罵她,只在那事兒上折騰她,逼得她不得不同意拿出來。
她懲罰他,不讓他上/床。
他懲罰她,則是樂得在床第癡纏。
老王妃如今是真沒有興致了。只想好好龗的睡覺,只想平平靜靜地過日子。她如何告訴一臉表情古怪的嬤嬤,自己到底不年輕了,首先在同房時,每次癡纏就疼得緊,而宇文謙因自幼習武的緣故,總有用不完的力氣。
“我四十又一了,哪有心思再…再…”
老嬤嬤想拼命忍住,終是“撲”的一聲笑出聲來。
老王妃越發氣惱,瞪著一雙鳳眸惡狠狠地瞧著。
老嬤嬤立時住了笑。“要不…給王爺挑兩個通房侍候著。”
“我的男人。誰也休想染指。”
她惡狠狠地說著。
老嬤嬤想了片刻。“聽說義濟醫館的瑤芳道長是千金科的高手,要不請她幫您調養調養…”
那可是江素妍的師姐,萬一說出龗去,她這老臉要是不要。
老嬤嬤道:“請太醫院的人來瞧瞧。您才多大呀。怎么就不能侍候老王爺了,聽說武則天過了七十歲還能馭男呢。”
她又不是武則天,她這輩子就宇文謙一個男人。
老王妃一臉苦楚,“年輕那會兒,夜夜如此也是喜歡的。可最近兩年,隔兩晚來一回,不但不喜歡,反而厭惡。”
老嬤嬤見她與自己說心里話,“這可怎么成呢?文忠候夫人比你可大多了。至今都能將文忠候伺候得服服帖帖的。”
“老狐媚教出江素妍這小狐媚來,也不知使了什么妖術,竟挑唆著王爺這般折磨我。”
老王妃想到昨夜,老王爺一邊辦事,一邊就與她索要管事、下人們的賣身契。她不同意給,他就變著方兒地折騰。他是不打她,也不罵她,可這手段,竟比打罵她一頓還厲害,她不能與旁人說,只能與自小服侍她的乳母說。
嬤嬤輕嘆一聲,“你不找太醫調養,又不愿與文忠候夫人討法子,更不愿意給老王爺安排通房,這可怎么是好?”
老王妃吃了個啞巴虧,因為被追問得緊了,只好求了老王爺放過她,可老王爺在興頭上,就是不同意,要了兩回不夠,還說要來五六回,嚇得老王妃乖乖兒地就把賣身契都給拿出來了。
她正琢磨著,使個什么法子把東西討回來,老王爺就拿了錦盒去找素妍了。這明擺著的,就是為了素妍專來折騰她的。
老王妃想到昨夜熱烈的畫面,那可是年輕時候玩的,這多少年了,老王爺都沒使出來,竟突然用到她身上,讓她想起來又氣又惱。想著老王爺使這種法子討東西,心下更恨素妍。
老王妃坐直身子,不再懊惱,“這小狐媚想和我斗,我豈能放過她。今兒我們不回衛州了。”
老嬤嬤驚呼一聲,“您再不走,臘月二十就趕不到衛州。葉大老爺還在衛州城等著您呢。”
“就算要走,我也要把賣身契、地契、房契拿回來!”
怎么拿回來?
老王妃定定心神,嘴角一揚,露出一絲狠厲:“小狐媚不是要入宮謝恩見太后么,且讓她去。待她出了門,你使個法子,把青嬤嬤與陪嫁丫頭都給遣開,我自帶了人去找。琴瑟堂就那么大的地兒,難不成他們還能把東西隨身帶著。”
老嬤嬤張著嘴巴,“這…怕是不妥吧!好歹是您兒子、兒媳的屋子,這傳揚出龗去…”
“難道就認輸不成?”她不能輸,更不要被人拿捏在手心里,“你再想個法子把老王爺給引出龗去。”
老王妃一心想拿回東西,也只有想個更好說辭才成。
老嬤嬤見她主意已定,怕是九頭牛也拉不回,道:“我派人留意著琴瑟堂。”起身出了上房,吩咐了丫頭到那邊盯著。
素妍送走老王爺與青霞郡主,回到內室,把小錦盒放在秘盒里,掛著鑰匙的鐵盒里,是一大疊銀票,又有《媚鎖郎心》的文字介紹。想要的都拿到了,回頭就一并給了宇文琰保管著。
攜上白芷、白菲,三人出了王府大門,上了馬車。
現下天氣寒冷,素妍讓白芷、白菲也一并上車,與自己共乘一騎。
康寧宮。
舒太后正坐在炕頭上,看著眼前跪著的德太妃與貴太嬪,目不斜視。
貴太嬪從先帝的皇貴妃降為罪妃,再是貴嬪,兩個兒子,一個死了。一個雖然活著,卻被禁足七王府不得自由,一舉一動都在新皇的監視之下。而她疼愛的大公主,至今也沒個封號,就連大駙馬也敢納妾、抬通房了。
舒太后指了指一邊的果點,“德太妃把那個遞給哀家。”
德太妃低應一聲,跪行幾步,捧了果點碟子,雙手捧到舒太后跟前。
舒太后瞧了一眼,又不想吃了。“換那碟板栗遞來。”
德太妃又跪行案前。取了板栗膏再捧到舒太后面前。
要不是為了皇陵軟禁的兒孫。好幾回,她都不想活了。
按輩份,舒太后是晚輩,二人還是舒太后名義上的婆家庶母。舒太后認定寧王、靜王當年害死了乾明太子。變著方兒地刁難。閑來無事,喚了德太妃和貴太嬪前去服侍,說是服侍,就是跪在地上,給她端茶遞水。
早前貴太嬪和德太妃都不樂意,可這大半年折騰下來,兩人原有的驕傲早就被折騰得所剩無幾。
貴太嬪娘家兄弟也因靜王叛逆案滿門抄斬,禍及三族,連貴太嬪的舅舅、姑母無一例外都成了朝廷欽犯。好幾次想一死了之。可舒太后說,她們要是尋了短,下一個死的就是她的兒女。
貴太嬪失了靜王痛苦不已,可還有一雙兒女在世,再不敢生出輕生的念頭。心里卻時不時地想著。某日得了機會,一定不惜一切將舒太后母子踩在腳下。
舒太后低聲道:“貴太嬪,把茶水遞給我。”
最初的時候,舒太后淺嘗一口,燙了直接就撲來,險些被把貴太嬪燙得毀容,好些日子都紅著臉,大半月才好。冷了,舒太后直接摔茶杯罵人。
貴太嬪應聲,跪行至案前,又小心地將茶水遞過。
舒太后見二人近來越發恭謹,就連背后也不是罵她了,越想越是沒趣,要是背后罵她,也能給她一個機會好好訓斥一通。
正覺無趣,云芳嬤嬤稟道:“稟太后,安西郡主入宮了。”
舒太后想到素妍,眼睛一閃,“快請她進來。”
云芳低頭笑道:“這會子許是到御花園了。”
舒太后喜歡聽素妍說話,擺了擺手,“你們倆告退吧。”
貴太嬪、德太妃起身,恭謹地退出康寧宮。
雖說后殿內擺了銀炭爐子,又燒著炕,可二人到底都不年輕,膝蓋處早已酸麻一片。
素妍走在御花園里,好奇地欣賞著四下,雖是嚴冬,御花園里的月季依舊,萬年青郁郁蔥蔥,更有幾枝寒梅傲寒而開。
素妍正走著,只聽一聲“娘子”,尋聲望去,如絲如煙的晨霧中行來一個威風凜凜的將軍,身著鎧甲,披著斗篷,穿霧而來。
她心頭一暖,望向宇文琰道:“不在議政殿呆著,到這里作甚?”
宇文琰握住素妍的手,“怎的這么涼?”低著哈著熱氣,想要用嘴暖熱她的冰涼的纖指,“你們怎么服侍的,出門也不曉得備兩個湯婆子。”
白芷與白菲低著頭,誰也不說話,只各自瞧著對方。
白菲輕聲道:“原是備了湯婆子的,可郡主說,今兒要拜見太后,下車時就沒帶著。”
宇文琰抓住素妍的手就不放,笑著問道:“這幾日可有想我?”
還真是的,她身后還有兩個丫頭,又有一名帶路的內侍,他不嫌害臊,她還不好意思呢。
“你倒是說話,有沒有想我?”
素妍小心地瞧著內侍,那內侍倒也識趣,裝著沒聽見一般,與她保持著十步外的距離,見她們停下來,也站在一邊不走了。
她壓低嗓門:“別問了。讓人瞧了笑話。”
“我想著你。”他伸手將她攬在懷里,“一直,一直…地想著,想著和你在一起的事,想著你的聲音,想著你躺在我身邊的樣子…”
素妍的臉越發紅了,這可是在御花園。“千一,別鬧,讓人瞧見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