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纖玉昨兒被折騰了一夜,雙腿打飄,渾身酸痛。剛坐下,就聽下人來稟:“許妃,花嬤嬤、小五子帶著兩名嬤嬤來了。”
身側的陪嫁嬤嬤一驚,看著許妃害怕的微微顫栗:“你別自己嚇自己,也許不是那事。”
許纖玉回頭看著陪嫁嬤嬤,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在心下暗自祈求無數次,希望不是那事。
花嬤嬤進了內室,空氣里飄過一股草藥的味道。
許纖玉笑道:“嬤嬤有事?”
花嬤嬤冷聲道:“殿下有令,側妃許氏居心叵測,不配為他誕育子嗣,特賜湯藥一碗。許妃還是乖乖的服下吧!”
陪嫁嬤嬤與大丫頭面容皆變,許纖玉更是全無血色,害怕什么就來什么,她只是想用這種方式迫吳王明白,她們已經是他的妻子、女人,這是不爭的事實。就算她的計龗劃得逞,可他依舊心冷如冰。
許纖玉痛苦地搖頭:“本妃不喝!本妃不要喝。我是他的側妃,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是皇上賜婚,亦是明媒正娶抬入吳王府的,憑什么不能誕育吳王的子嗣,憑什么…”她不信,絕對不信吳王會這樣對她,昨夜雖偶有粗魯,但更多的是他的溫柔,她能感覺出,吳王還是喜歡她的。
花嬤嬤抬了抬手,兩名嬤嬤走近許纖玉,一人按住許纖玉,一人便準備灌藥,一邊的大丫頭與陪嫁嬤嬤冷眼望著,想要趕去幫忙,花嬤嬤與小五子一人冰冷地盯著二人,終于,陪嫁嬤嬤控制不住,沖了上去,還沒近身。就被花嬤嬤環抱著困住了。大丫頭也要沖上去,卻死死地被小五子給扯住。
嬤嬤粗重地捏住許纖玉的小頜,迫使她啟開小嘴,那一碗湯藥便灌了進去,大半入嘴,一小半灑落在衣服上,一碗藥倒完,嬤嬤這手放開手,冷冷地看許纖玉。
門外,傳來舒太妃的聲音:“花嬤嬤是不是在里面?”
未聽見丫頭的回稟聲。花嬤嬤冷冷地看了一眼,抬腿往外面移去,剛到外屋。舒太妃就進來了,秀眉高挑,抬手就是一記狠重的耳光:“老虔婆!仗著乳過吳王,越發膽大了。”
花嬤嬤只覺左頰一陣火辣辣的刺痛,神色未動。無怒、無怨,而是冷冷地抬頭迎視著舒太妃:“太妃是吳王的親娘,冷眼瞧著這些個女人算計吳王也不作聲,吳王是何等驕傲的人,哪能容得這樣的算計…”
舒太妃揚手又是一記耳光:“妖婦,就是你在吳王面前挑唆。否則他怎會與本妃作對。你想害吳王子嗣,本妃偏就不容,來人。帶許妃下去催吐,說什么也得把藥給吐出來。”
一個灌藥,一個就催吐。
許纖玉被舒太妃的人扶坐,很快就有人捧來了又臭又惡心的潲水湯,舒太妃屋里的嬤嬤冷聲道:“自來催吐的法子有兩種。一種就是這經過打理的潲水湯,百姓們沒有這等上好、干凈的潲水。就用大糞催吐。”
潲水湯,原是用來喂豬的。
即便再好,也是留得發餿、發臭的豬食,卻要用其間的湯水給她灌服。
許纖玉還未來得及從之前的驚愕中回過神來,又被舒太妃下令灌下了一大碗潲水湯,想到那又臭又難聞的東西,捂嘴大吐,直嘔得五臟內腑都要隨著一并吐盡。
老嬤嬤站在一側,直看到她吐出了黑色的湯藥,很是不滿地道:“怎才這么一點,不行,再催!”
又是一大碗湯藥灌下去,許纖玉再吐,如此反復,原本一個好好龗的人兒,也被折騰得沒了半條性命。
舒太妃像是在看好戲,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
被吳王及時放出的舒秀儀也趕了過來,正為昨夜算計吳王失手,平白便宜了許纖玉而惱火,看到舒太妃令人給許纖玉灌了幾大碗的潲水,心下的懊惱、不快頓時煙消云散,反有些慶幸起來,如若昨日得手的是她,今晨被灌潲水的就是她。
想想就惡心,潲水可是喂豬的東西,居然也拿來催吐,還說這個要是吐不干凈,就要灌大糞。想到這兒,舒秀儀捂嘴就想作嘔。
一番折騰,許纖玉直恨得牙癢,任是舒太妃,還是舒秀儀,都似在瞧她的笑話。昨晚一夜,還不知能否懷上,就有了這一番計較。
吳王聽完花嬤嬤的稟報,小五子心知自己犯了錯,更不敢多說一個字。
花嬤嬤道:“請殿下責罰,老奴辦事不力。”
“這不怪奶娘,都是太妃惹出來的事。哪家王府迎娶側妃,沒有新郎的道理,可她就能做得出來,本殿不在府,他依舊娶了兩位進來。”
這樣的吳王府,再不是他心里的家。
沒有了溫暖,有的只是女人間的算計,有他母親的謀劃,什么處處為他,舒太妃做的不過是為舒家,為她自己罷了。
吳王舒了口氣,道:“奶娘挑幾個精干的人,去城南別院拾掇一下,我從宮里出來后就搬到城南別院去,你、鐘一鳴、小五子還有其他人你看著挑上一些。”
花嬤嬤微愣:“殿下…”
吳王雙手負后,面容上是道不出的失望,“母妃此次做得太過,她既要鬧騰,便將吳王府留與她罷。我們到城南別院躲躲清靜。”
花嬤嬤應聲,退下收拾出門的行李。
吳王整衣蟠龍白袍,帶著幾名侍衛,騎馬前往皇宮,一路上,想到昨晚的事就郁悶得緊。他討厭這樣的算計,當他是什么,一個下藥,一個就扮成藝伎爬上他的床,一個個都用盡了心思。
朝會之后,吳王前往御書房給皇帝請安。
皇帝坐在龍案前,細細地端祥著吳王,“拉著一張臉,遇上不順心的事了?”
在吳王回皇城次日,皇帝已經私下將他狠狠地訓斥了一頓,看著面前這個與昔日乾明有著幾分相似的面容,又有他昔日摯愛女人相似的地方,皇帝心中五味陳雜。
吳王緩緩抬頭,迎接著皇帝探究而略帶責備的目光:“皇祖父,孫兒覺得很羞恥。母妃趁孫兒不在皇城,居然自作主張納娶兩名側妃入府。就在昨夜,她們一個給孫兒下合歡散,一個就扮成府中藝伎爬上孫兒的床…”
他自幼無父,皇帝便親自調教,可因國事繁重能教授吳王的機會也甚是有限。皇帝看著一邊的大總管,問:“若在宮里,對于不守規矩、敢算計皇帝的妃嬪如何處置?”
可以勾引,可以用些小心眼,除非皇帝自己愿意,沒人敢對皇帝下藥,什么藥也不行,更不能冒著另一個人的身份,爬上皇帝的床,那就是欺君之罪。
大總管答道:“輕則降黜,重則賜死!”
吳王暗自猜測起皇帝的用意,整個人呆在大殿中央。
皇帝似個沒龗事人,平靜如常,輕嘆道:“堂堂皇嫡長孫,竟被兩個女人鬧得如此模樣,傳揚出龗去豈不讓人笑話。你且說說,如何處置?”
吳王在腦子里過了一遍:“舒氏下藥孫兒,罪當被廢,遣往尼姑庵靜修。許氏扮成旁人,爬上孫兒的床,犯有欺騙之罪,應休棄退返許家。”
狠!一點都不拖泥帶水,一個送往尼姑庵,一個要休棄回娘家,這可是被要了她們的命更狠。
皇帝的面容頓時風生水起,吳王所做的一切,都只因一個江素妍。
將兩個新娶的兩名側妃打發掉,還不是想為江素妍做到唯她一人。
他越是如此,皇帝越是不同意。其實,倘若沒有江素妍那番話,皇帝不否認,江素妍是所有人選里,最適合做吳王妃的女子。一,她有才華;二,她能襄助吳王。但身為皇帝,不可能一生只寵一個女子,這需要平衡朝堂的勢龗力,運行權勢,而皇帝的女人最忌的是妒。
皇帝微微一笑:“送往尼姑庵、休棄返回娘家,太重了些。來人,傳朕旨意,令舒、許二人禁足半年,即日起不許踏出院門半步。傳諭于賢妃,讓她在上次各家遴選的大家閨秀里挑出三位女子賜予吳王為妾,從后宮挑出五名年輕美貌的宮娥一會兒送入吳王府服侍吳王。”
非但沒把府里的女人趕走,一下子還弄回去更多的女人。
吳王深深一拜:“請皇祖父收回成命!”
“你府中的側妃不賢,難道朕為你另賜不行么?”
“皇祖父知龗道,孫兒心中早有一人,就算千嬌百媚,再也入不得孫兒的眼。如若皇祖父當真要賜,從今往后,孫兒不回吳王府便是。還請皇祖父莫要為難孫兒!”
皇帝要賜,他可以拒絕,要他什么也不說,他做不到。
早知如此,就不要過來說府里的煩心事,直接由他出面處理,趕走許、舒二人,還能鬧出什么花樣。
皇帝明白,不能逼他太甚,否則吳王是會說到做到的,微微一笑,道:“罷了。”令左右止住了要去傳諭的人,皇帝口諭自來說一不二,但在吳王這里卻是個例外,因為他是先皇后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皇帝對他總有些不同。
吳王問道:“聽說西北那邊打了大勝仗,大破螃蟹陣,還活捉了七萬西歧將士。”
皇帝笑道:“真沒想到,安西縣主心有妙策,這不,楊元帥犯愁了,說七萬人每日的糧食就得耗掉不少,上折請問如何處置,又說先派了眾人去修鞏城墻,還想向朝廷要糧食種子,將百姓們荒下的地里種下糧食,就由這批俘虜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