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嬤嬤已經聽人說了,素妍要趕在十六這天去天龍寺拜會,“恐要讓十皇子失望了。我家相爺一早就給一位世交好友遞了拜帖,十六這日要去拜會,這是早在數日前就定下的。若是小姐不去,這對長輩不遵啊。還請大管家與十皇子說說。”
十皇子從十五府賜有府邸以來,這還是第一次下帖請人去府上熱鬧,大管家也很明白,這根本就是沖著江家的小姐去的。那一日在江府花會上,一眼看到踏波救人的素妍,他動了心思,回府后時常發呆。設詩畫會的主意是大管家出的,十皇子最想得見的人是素妍。
想請的人不來,這不是要掃十皇子的興么?
可現在,大部分的帖子都已經散發出去了,這可如何是好。
“拜會長輩也不需用一日時間,要是小姐能去一趟十皇子府也是好的。”
“大管家的意思,我會轉告小姐。請大管家回吧!”
青嬤嬤行了禮,帶著帖子回到得月閣。
素妍看了眼帖子,聽青嬤嬤講了二人的談話內容,道:“嬤嬤做得很好。后日行程早定,分身無術。”
高院內,青嬤嬤令人送走了十皇子府的大管家,素妍開始埋頭繪畫。
高墻外,十一皇子、徐成熙拽著吳王立在墻下。
吳王遲疑不決:“讓我翻墻進去?”
又是夜色中,如此去闖得月閣的陣法。
十一皇子道:“阿軒,那丫頭才不講究這些,否則也不會戲弄你們,你進去破了她的陣法,讓她瞧瞧厲害。”
銳氣一定要殺殺,否則以為他們幾個是好戲弄的。
徐成熙道:“我和十一都是躍墻而過。你也別客氣。她的幾個哥哥,見著了也只是一笑置之,他們也著實太有自信了,就如此肯定江丫頭布下的陣無人能破,你且去,一定要破了她的陣!”
吳王可不想做這種偷雞摸狗,還是晚上去破陣,然,已經由不得他,徐成熙與十一皇子夾著他躍上了圍墻。直接半是拖,半是趕地將他送進了南花園。
“這…終不是正人君子所為。”
十一皇子低吼:“我們是夜君子,行了吧!快去。快去,都到右相府南花園了,你還做這種不肯去的樣子給誰看?”
吳王無奈,只得硬著頭皮往得月閣去,身后跟著湊熱鬧的徐成熙與十一皇子。他真是交友不慎,怎么就會徐成熙做了朋友。動不動就扯什么,六公子同氣連枝,搞得他好像與他們真成了手足兄弟。
二人躲在暗,十一皇子沖他揮手,再行一截。就見小徑上立有告示牌:前有陣法,慎入。若有受傷,概不負責。
吳王立在一側。細細地看著前面的一片樹林,每棵樹都是一般的高矮,或松樹、或柏樹,居然還有一人多高的薔薇,吐了口氣。往前行了一步,從地上拾了石子。用手砸在第二步地方,見無反應,又再行一步,如此往復,竟小心翼翼地走了一截。
徐成熙望著十一皇子,二人互望對方,十一皇子罵道:“還以為這有多難,原來拿枚石子扔路就行。”
吳王走了丈許遠,現在是左走還是右走?這是個問題。
他拿著石子,又扔了一步,再往右扔一步,右邊的小樹顫了顫,枝干一揮,似要擊人。吳王明白,只能往左走,再拾幾步石子往前行去。
閣樓內,素妍看著墻上搖晃的銅鈴,聲音雖小,傳入耳內卻異常悅耳。
“師姐!”柳飛飛拿著棍子奔了進來,“師姐,有人在闖陣,已經避過兩道機關。”
素妍繼續埋頭繪人物,《漁村》上有八十幾個人,個個要生動活潑,也絕非易事。這幾日下來,越發有了經驗,也繪得越來越好,先繪人物不夠鮮明的,再繪難度、最鮮明的幾個人。而他們,都是柳飛飛口里曾經的鄉親。
“你知道的,這陣法是三種陣法融匯演變而來,這次我們重布陣式,變成了迷霧陣在外,桃花陣次之,深處則是飛石陣。”
墻上的銅鈴又搖了一下,素妍回首,此人避過第三道機關。
素妍停了一下,“看這人的速度還挺快的,等他過了第四道,你去把前三道按照第九式的陣法布設。布完之后,啟動變陣機關。”
柳飛飛應聲,出了得月閣,落在吳王走過的陣法。
徐成熙道:“這丫頭太鬼了,明明沒有觸動機關,怎么就知道,還讓那柳丫頭換陣法。”
十一皇子從暗出跑出,站在陣外,大聲道:“你小心點,那晚,他們就換了兩次陣,硬是將我們困在里面了。”
柳飛飛笑了兩聲:“他是你們請來的幫手?這是第九式,兩個時辰后,我再來換陣法。”
十一皇子得意地答道:“怎么樣?他快近得月閣大門了,是不是很厲害?”
“且等你進了再說。”柳飛飛換好陣法,啟開了機關,如骨牌似的自動換陣,一切就緒,柳飛飛上了圍墻:“你就慢慢破陣,這陣法乃是我師姐自創的陣,有十七種變化,之前是第二種,稍后我會過來換下一種。”
吳王看著已經移位的花木,陣中煙霧繚繞,這濃煙并非像十一皇子、徐成熙所言刺鼻嗆人,而是淡淡的,帶著一種月季的馨香,他再定睛細睛細看,發現離自己不遠處有幾盆月季花,正迎月綻放,這花香就是它散發出來的。
舉頭時,發現不遠處就是得月閣的院門,門上懸著兩只燈籠,可分明在院門口附近都是死門,這顯然就是一個誘惑。他要尋找生門,只有找到生門,就能走出陣法。
十一皇子依在徐成熙身上:“困死了!好想睡覺。”
只見小徑上移來幾只燈籠,十一皇子定睛細看,不是江書鵬還有誰?他領著兩名丫頭,各抱了一件斗篷。
江書鵬望了眼那邊,笑道:“夜里天涼。二位披上斗篷,我已經備了姜湯、美酒,你們吃些。”
一揮手,下人將糕點、涼菜一并擺放在涼亭石桌上。
“若是二位累了,我可以令下人備下北院客房。”
徐成熙笑道:“不用!不用!今兒就想瞧瞧吳王是如何闖陣。”
江書鵬一驚,看著陣中朦朧的身影:“那是吳王?”
十一皇子道:“難道我們還得像上次一樣,找個不懂陣法的人橫沖直撞。你妹妹已經變換過一次陣法,估計是但凡每破四道機關就會變換陣法。”
徐成熙道:“多闖幾回,指定能成。哈哈…不如我們去睡一覺,讓下人明兒一早再來叫我們。估計那時候阿軒就該闖出陣了。”
十一皇子道:“要睡你睡,我一定得看到那丫頭的陣法被破。”
徐成熙道:“你不睡我睡了!走,江三爺。給我安排一間上好的客房。”
十一皇子見他真走,罵了句“真不夠義氣,吳王是你哄來的,你倒自己先走了。”他張望陣法方向,跟在江書鵬離去了。
素妍入睡前。看著墻上掛著的銅鈴,用棉花塞了三個,待第四個響時,就能聽見。
涼榻上,柳飛飛和衣睡著,只待聽到鈴聲就翻身起來。
吳王困在陣中。每行一步都小心翼翼,他也曾無疑間觸動了機關,是石子射擊。打在身上一陣刺痛,卻在他能承受的范圍。
每次剛闖四道機關,里面就出來一個少女,不管三七二十一更換陣法。
天色漸明,他還困在第三種陣法內。因為陣法的變換,令他很難尋出生門。幾乎是一路探索著行走。
雄雞報曉的聲音此起彼伏地傳來,聲聲催急。
吳王投石問路,可偶爾也有選擇錯誤的時候,沒有反應卻是假的,動了的才更安全,看似有章法,又虛而實之,實而虛之,虛實之間難以琢磨。他不得不輕嘆一聲,這可比闖宇文琰的陣法有意思多了,至少這個陣是他從未見過的。
天色剛明,十一皇子與徐成熙就站在告示牌旁張望。
“不會吧,你也失敗了?怎么還在里面,而且離入口不過三丈距離。”
吳王不語。
只聽支扭一聲,有人打開了院門,里面傳出老嬤嬤的聲音:“小姐要洗澡,你們趕緊提水準備香湯。”
柳飛飛雙手負后,大搖大擺地從大門里出來,看了眼立在陣中的男子,天色將明未明時,一片朦朧,彼此看得不太真切。
吳王只覺,這女子給人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柳飛飛毫無感情地道:“公子,天亮了,我已關掉陣法機關,回去吧!”轉身又回了院中。
吳王拿石子再試,果然毫無反應,看來這陣法是真的關掉了。
十一皇子與徐成熙忙審視著吳王,衣袍和昨晚來日一樣,人似乎還是那樣的精神,并無甚不妥。“你沒受傷吧?”
吳王道:“看我的樣子,像受傷么?”
十一皇子問:“那你闖成功了?”
吳王搖頭,“江小姐不愧是布陣高手,陣法變換之快,令人難以應對,我用了一夜的時間,也只闖了兩種半,聽她的師妹言,好像一共有十七種變化,也不知道其他的如何?”
徐成熙面帶玩味的看著吳王,見他目光深邃,笑道:“你不會闖這陣法上癮了吧?”
吳王笑道:“徐成熙真會開玩笑。人家有禮,我們也不能失了規矩。”看著得月閣方向,丫頭們各自忙碌開來,緊張有序,打水的、取晨食的,拿食材的…“你們倆見過江小姐?”
二人應道:“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