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兒被掃中,也不哭,大叫一聲揪住林春衣袖往回扯。
哥倆一靠近就干上了。
林大猛等人看呆了。
大猛媳婦四顧拍手道:“瞧瞧!瞧瞧!我說的吧?”
一邊笑得前仰后合。
林大猛喝道:“好小子!還真搶媳婦?”
杜鵑暗自翻了個白眼,心道你兒子和侄兒都不是省油的燈,整一個好斗分子,跟本姑娘有什么關系?
笑鬧聲中,任三禾眼神閃爍,忽然對林大頭道:“大頭哥這兒子不錯。等長大了我教他打獵,也能混碗飯吃。”又對林大猛道:“大猛哥自己一身本事,九兒就不用我教了。”
林大頭大喜道:“真的?任兄弟可要說話算數。”
任三禾道:“自然算數。”
林大猛把臉一板,道:“任兄弟,這就是你不對了,要收就把小哥倆都收下。我曉得你本事大。我那兩下子跟你比差遠了。”
任三禾就笑道:“既然大猛哥抬舉小弟,那我就抽空指點他一二。主要還是大猛哥自己教。”
林大猛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肯教九兒就成。”
黃老實問林大頭:“你不是說春兒要學木匠嗎?”
林大頭道:“哎呀,你真是死腦筋,哪個說學木匠就不能上山打獵了?沒聽人說‘藝多不壓身’么。學的多,將來才有好日子過。你家花兒——不,是杜鵑,將來許給我春兒是沒錯的!”
黃老實“哦”了一聲,咧嘴笑了。
至于林大頭說的,杜鵑許給林春的事,他巧妙地不作答。
老實人也是有算計的,察覺林大猛家也看中他閨女,他當然不像原先那般肯定跟林大頭結親了。他想著等閨女大了,兩家兒子做比較,選一個好的才行。
老實爹覺得自己很精明,考慮很妥當,表現很高明,因此心情很好,笑瞇瞇地站在一旁聽眾人說話,再不提跟林家結親的事。
一會工夫,院子里沒走的人都知道了認干親的事。
馮長順立即叫好,連說外孫女好運氣,認了個好干娘。
黃老爹和黃大娘也意外:這孫女還不知能不能養活,居然能得林大猛兩口子這樣看中,真是奇了。
再說另一邊,所有鍋碗瓢盆都洗好了,該還的也都還了;另外菜蔬也都收拾好了,剩了不少出來,女人們都眼饞地盯著。
這可不好分了。
馮氏便提議讓大猛媳婦和大頭媳婦拿回家。因為獵物是他們男人打的,剩下的自然要補償給他們。眾人白吃喝,怎能再要呢。
眾人都沒話說,都點頭贊成。
大猛媳婦則果斷道:“別算的小氣吧啦的。就這么點東西,分什么分!我做主,都歸黃家了。幾百人跟土匪似的在這擾了一天,還不能讓你剩些好處?我瞧你家也貼了許多東西呢。”
眾女人聽了忙答應,卻不像之前那么爽快。
馮氏觀看眾人神色,哪不知她們的心思,因此堅決不肯要,省得被人說閑話,說她平白落了多少好處。
大猛媳婦瞪眼道:“也不是都給你。你不是還要謝我家和大頭家嗎?這晚上一頓飯,至少還要開兩桌呢,不得吃菜?說來還是讓我們吃了,你說不定還要倒貼。再說要不是任兄弟拿了那些獵物來,晌午的酒席還不夠吃呢。所以這剩下的東西該歸任兄弟。你去問問他,是要東西呢,還是愿意晚上在這吃酒呢?”
說完,就高喊一聲“任兄弟”,把剛才的話都說了。
她早發現,任三禾好像對黃家很另眼相看,所以搬了他出來,好堵眾媳婦的嘴。
任三禾轉頭一笑,道:“都憑嫂子安排。要是不夠,就說一聲,我再跟大猛哥去附近山上獵兩只兔子和山雞回來添上。”
林大猛不耐煩地喝道:“添什么添!都累了幾天了,骨頭都疼呢。有多少燒多少,夠吃就是了。”
大猛媳婦朝眾人攤手道:“怎樣?我就說嘛。就這樣了!各家的東西都還了吧?剩下我家的先不動,等吃了晚飯我們自己帶回去。”
眾媳婦這才收起心思,都散去了。
黃家院子里就剩下林大頭一家,林大猛一家,還有黃老爹兩口子和黃老二一家,加上任三禾、馮長順等人。
于是,馮氏、大頭媳婦、大猛媳婦、鳳姑、馮婆子和黃大娘就開始忙著打點晚飯。
拿東西的時候,黃大娘見生肉還有半只香獐和兩只兔子;干菜四簍子,有干筍、木耳、干菌和花生黃豆之類的;蔬菜也有不少;另外,還有兩缽子燒好沒動的兔子肉,至于混倒在一塊的殘菜就更多了,足有四大桶,不禁驚住。
先前人多,這些東西真要分,其實一人分不到一點。
現在就幾家子人在這,就不同了,她便心里指望了。
她便念叨道:“沒想到剩了這么多咧。”
鳳姑笑道:“各家都拿了菜來,當然剩了。”
馮氏淡然道:“等下娘帶些回去就是了。天熱了,這些剩菜不吃也壞了。”
黃大娘沒吱聲,半響又道:“干菜也剩了許多。早上親家說的時候,我心里就疑惑,裝這么多來,能吃的完么?果然就剩了。”
馮氏聽了這話,心頭火上竄,暗怪爹不該擠兌他們拿東西來,現在果然又說嘴。賭氣便要將早上挑來的干菜都還給她,省得受這口悶氣。
可不等她開口,大猛媳婦在一旁脆瓜瓜地甩出一串話來:“剩這么點東西,還不夠賠給弟妹呢。弟妹可是把自己家的存貨都掏出來貼了,油鹽也貼了許多。要不賠給他們,等農忙的時候,他們就要打饑荒了。大娘挑了些東西來,也沒白出,一家子都吃了一頓好的不說,聽說老實兄弟還送了只鹿茸給你,是不是?那可是任兄弟送給弟妹補身子的。你老人家今兒可賺大了!”
馮明英抱著杜鵑站在她身邊看她切菜。
杜鵑聽了她的話,佩服得要死:瞧瞧,這厲害人說話就是不一樣,軟中帶刺,說你得了便宜還賣乖,貪心不足,不顧大兒子,話還淺顯易懂呢。
這個干娘,為人真是爽脆。
她就咿呀笑起來。
大猛媳婦聽見了,忙抬頭看她。見她笑得歡暢,便對她眨眨眼睛,又溜了黃大娘一眼,做了個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的眼神。其實杜鵑也看明白了,更抑制不住笑。
黃大娘聽了大猛媳婦一番話,不由臉發燒,尷尬道:“是沒剩多少。老大家的,你也是,說好了各家都出米糧和菜,你做什么自己貼那么多?”
先是為了轉移尷尬,說著說著,忽然發現馮氏真的很不會持家,因此越發埋怨起來:“你暗地里貼了東西,人家不知道,還以為你落了好處,凈吃悶虧…”
這回馮氏一聲沒吭。她確實貼了些東西:用了一陶罐豬油,素油也用了幾斤,還有鹽,還煮了五十個雞蛋;昨晚還泡了二十斤黃豆打豆腐,還有干菜和地里的菜,但她想閨女滿月,這些也是該花費的,因此就沒心疼。
大頭媳婦和大猛媳婦相視一笑,道:“大娘,誰不知道?我們可是都知道的。所以我嫂子才不讓人分這些東西。這還不夠賠給弟妹呢。”
她不屑地想,你自己就是頭一個以為大兒媳得了好處,就想分些帶回去。
黃大娘自然沒話再說。
馮婆子看了大猛媳婦和大頭媳婦一眼,覺得心里踏實不少。閨女跟林家結這門干親,好歹能照應些。
晚飯也是兩大桌,擺在院子里,男女分開坐,小娃兒依舊蹲地上吃。
大猛媳婦又把小閨女也接了來。她閨女叫水秀,今年七歲,跟她娘一樣,也是個活潑的。一見杜鵑笑得那樣,就喜歡上了,抱著就不撒手。
雖是認干親,林家也很重視,老小都傳看了杜鵑一圈。
杜鵑挨個打量這家子人,這可是泉水村的土地主。她先覺得林大猛兩口子不錯,后又覺得林家老人也不錯,孩子也不錯,因此歡喜地見人就笑,引得林家老小都十分的稀罕,都說這娃兒精靈的很。
大猛媳婦一手抱杜鵑,一手從懷里掏出兩個小盒子。
原來她先前回家,特意拿了一對小銀鐲子和一對銀耳墜子來,要給干閨女做見面禮。
對山里人來說,這禮可就重了。連馮長順兩口子都吃驚,更不要說大頭媳婦和黃大娘等人了,都盯著那銀首飾眼睛冒光。
唯有任三禾跟沒看見一樣,依舊和林大猛吃酒說話,仿佛那點子東西根本不放在他眼里,連看一眼都不屑。
林大猛的爹是村里正,時常往山外去,比起村里其他人要有見識的多。上午任三禾送的那鹿茸,值的銀子就不是小數,豈是這兩樣銀首飾能比的。
再說,林大猛在山里打獵遇見獨居的任三禾,數次交往,知道這人武藝和見解都不凡。雖不知他為何看重一個初見面的小女娃,但他們樂得給個面子。
馮氏慌忙推拒道:“這可不能要!不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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