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蘭德不知道蘭子心中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蘭子已經受到重創,如果自己再不出手的話,她會戰死。
所以杜蘭德毫不猶豫地出手,打算干預無數年來從未被干預過、也被公認為不可干預的這場神預比斗。
他甚至連解除“千幻假面”的時間都不愿意浪費,也不理會周圍人的奇異目光,披著梨兒萌死的皮囊,就那么沖了上去。
無關炫耀,僅僅是因為必要要這么做。
事實上在擂臺的另一端,洛凡已經做出了同樣的事。他眼看著蘭子就要被殺,再也管不了那么多,腳步一點,如一道極速射出的光線,沖向擂臺!
無數陣紋憑空而生,將擂臺包裹起來,而洛凡速度絲毫不減,飛起一腳,狠狠踹在密密麻麻的陣紋之上!他的腳上穿著一雙散發出璀璨光輝的戰靴,正是他的神級能力:飛鳥戰靴。在修煉《熔兵煉體》之后,這雙戰靴已經成為了洛凡最快、也最強大的武器!
轟隆隆!
陣紋巨震,連帶著擂臺巨震,再連帶著整座神預神山都在震顫!蘭子和朵朵身在擂臺之中,所感受到的劇烈震蕩,正是洛凡這一腳的可怖威勢。
一時間,原本被兩個梨兒萌死吸引了注意力的1級預備神們,都吃驚地看了過來。
洛凡來到1級預備神區之后,還從未出過手,誰也沒想到他的一踹之力,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力道和威能!
“這次的火系新生全滅,無一抵達山頂。但光系新生真的很了不起啊,那蘭子能和朵朵拼到這種境地,已經讓人很驚訝了。沒想到這洛凡竟然…”
1級預備神們心中各懷心思,都感到了一絲壓力,不過倒沒人出手阻止洛凡攻擊擂臺的行為。
“神預擂臺”的陣紋如果是能夠被攻破的東西,那就不叫“神預擂臺”了。
果然――
只聽洛凡悶哼了一聲。他一腳重踏在陣紋上,初時感到陣紋微微一縮,然后反彈回來,一股柔和卻澎湃不可抗拒的力道推拒過來,洛凡整個人被推得翻飛了幾個跟頭,踉蹌著落地,俊臉已失去血色。
正版的梨兒萌死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嘆了口氣,回過頭來,目光一掃擂臺周圍。卻沒看到剛才那個冒牌貨。
梨兒萌死蹙起濃眉,這感覺怪異之極,剛剛明明讓眾多1級預備神吃驚不已的一幕,在被洛凡短暫地吸引了注意力之后,回過神來卻發現好像只是錯覺!
他不由偏頭問身旁的火胖子:“那個冒牌的我呢?”
火胖子是少數沒有被洛凡吸引注意力的人。
他此刻的神情很是怪異,圓潤的臉蛋微微抖顫著。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內心受到極大震動之時,才會有的表現。
他抬手一指,說:“看那里。”
梨兒萌死凝神看去。眼皮劇烈連跳,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完整的話來:“那…那是…怎么會…?!”
此刻的擂臺之上,有三人。
就在剛才洛凡飛腳狠踹陣紋。震動整個神之預備學院的那一瞬間,杜蘭德也在同時,向陣紋發動了一次攻擊。
和洛凡聲勢浩大的那一腳不同,杜蘭德的攻擊悄無聲息。在當時沒有被轉移注意力的火胖子和夜乙眼中。杜蘭德的身體隱約間好像化為了一柄尖刀,說不清是什么顏色的刀光輕輕閃爍了一下,緊密無漏的陣紋上。便無聲浮現出一道豁口。
沒有震蕩,也沒有撞響。
那驚鴻一瞥的刀光太快、太干凈、也太鋒利!
以至于什么動靜都沒有發出,也沒有引起感知敏銳的1級預備神的注意,杜蘭德人已悄然穿過豁口,進入陣紋之內,來到擂臺之上!
“…這怎么可能?!”短暫的沉默之后,梨兒萌死近乎失聲地驚叫出來。
失聲驚呼的不止他一個,還有其他的1級預備神們,這些人能來到山頂,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實力超卓,心性一流。老實說,這世上能讓他們動容的事本就很少,能讓他們不受控制地失聲驚呼的事,更是鳳毛麟角。
前一陣子傳進學院的矮人戰爭的消息,算一件。
眼前這一幕,也算一件。
因為,被公認為不可攻破、不可介入、不可干預的神預擂臺之戰,當著所有人的面,被攻破!被介入!并且馬上就要被干預了!而“怎么可能?”并非下意識的驚呼之詞,而是眾多1級預備神此刻最為真實心聲。
一時間,1級預備神們全都死死盯著擂臺中的局勢,現場氣氛也在驟然間轉變,緊繃得好像一根拉到極致的弦!
億萬年來從未被介入的神預比斗被介入了。
億萬年來從未被顛覆的一項常識被顛覆了。
所有人都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這個膽大包天的家伙會被擂臺之力直接彈出來?被予以最嚴厲的懲處?還是繼續顛覆常識,將干預進行到底?
擂臺上。
杜蘭德以身化刀,悄無聲息地切入擂臺的點,是頗有講究的,不是隨隨便便選個地方就往里沖,而是選擇了最靠近蘭子和朵朵的一個點,作為突破口。
因此當他切入擂臺之后,身形又閃爍了兩次,便出現在蘭子和朵朵之間,正擋在朵朵那凌厲一爪的前方。
憤怒的女人是可怕的,尤其是平日里性子淡漠的女人,一旦憤怒起來,十頭龍也拉不回頭。
朵朵現在的狀態就是這樣。
她被蘭子的話刺激,此刻被憤怒所支配,甚至沒去想為什么擂臺上會出現第三個人,纖長的五指裹帶光明之力,如鉤似槍,狠狠一爪抓在那人胸口,然后…手指劇痛!
朵朵甚至聽到一聲“刺啦啦”的指甲摩擦金屬的聲音,她感覺自己抓到的不是血肉之軀,而是一截堅硬鋒銳的刀鋒!
“唔…!!”朵朵悶悶痛哼一聲,手掌一縮。
她這才憤怒地抬頭。看清擋在自己面前的這人的臉,然后這位冰山美女徹底傻了眼:“梨…梨兒萌死?!”
杜蘭德咧嘴笑了笑,似乎想說什么,卻說不出話來。
對方這一爪乃是含怒的一擊,力道極強,自己以全新的強悍身體生受下來,胸口都難免一陣疼痛。更為關鍵的是,這擂臺周圍的陣紋正瘋狂閃爍著,爆發出強勁的規則之力。杜蘭德感覺自己就好像一個“異物”,而擂臺之力正全力要把自己排斥出去。
“不能拖延了。”
杜蘭德感受著越來越大的壓力。明白再撐下去,自己哪怕已經脫胎換骨,并與戰刀相合擁有了全新的身體,也絕對頂不住。
闖入擂臺是因為不得以而必須為之,并非為了證明什么,更不是為了顛覆常識。
杜蘭德只是來救人的,他可沒自大到認為自己可以長時間對抗“神預擂臺”的力量。
就在這時,整座擂臺忽然劇烈地嗡鳴起來,原本呈現蛋殼狀的陣紋崩潰又重聚。形成兩尊“神預守衛”,一左一右分立擂臺兩邊。他們身高五十米,手持巨劍,同時發出好似被觸犯尊嚴的憤怒咆哮。揮劍對準杜蘭德狂斬下來。
杜蘭德想也不想,再不理會依然滿臉不解的朵朵,回過身,一把攬住蘭子的腰肢。狂奔下臺。
和巨大威武的兩尊神預守衛相比,抱著蘭子的杜蘭德,小得好像螞蟻。在交叉斬落的巨劍下,顯得毫不起眼。
在場的1級預備神們看到那雙劍如山般斬落,“當當”兩聲,巨劍砍在杜蘭德背上,卻好像撞上鋼板,竟微微反彈起來!而杜蘭德將蘭子護在身前,以背脊硬挨了兩下,借著巨劍砍殺之力,終于脫離了神預擂臺的范圍。他一離開,那兩尊守衛站了一會兒,便悄然消散了。
看到這一幕,尤其是巨劍斬落又彈起的那一瞬間,就連最沉得住氣的火胖子,也不由眼皮連跳,目光凜然。
杜蘭德抱著蘭子,落在擂臺外的地面上,腳步猛地一個踉蹌,硬是將涌到嘴邊的一大口鮮血又吞了進去。
體內響起一個只有杜蘭德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冷漠、傲慢、充滿不屑:“你這白癡,剛才如果換作我來掌控身體,憑借審判之力凝成刀氣反擊,能將那兩個大塊頭的雙劍截成四段,你居然還被打得吐血,簡直辱沒了我的這具身體!”
說話的是被杜蘭德壓制住的刀魂。
“首先,這是我的身體,不是你的身體。”杜蘭德心中冷笑一聲,“而且你才白癡!面對那陣紋所化的守衛,是絕對不能攻擊或反擊的。只挨打還有活路,對抗就是找死了。否則的話,我剛才早就直接拔刀施展零式,還用得著你在這兒廢話!”
刀魂似乎被杜蘭德噎得不輕,不再說話。
杜蘭德也懶得多說,他將蘭子平放在地上,忍著體內一陣陣的劇痛,深吸一口氣,靜下心來,全力運轉起“神之視角”。
經過兩次瀑布沖刷和脫胎換骨之后,杜蘭德這雙眼睛,對戰斗法師而言就是火眼金睛,能夠深入探查到最細致的地方。
再加上瞳力中暗藏一縷審判之力,將原本能抵擋目光探查的各種屏蔽力量,全部都審判、弱化、徹底消解。
于是,杜蘭德眸中的七色光芒一陣急速閃爍,蘭子的身體在他眼中,便再也不存半點秘密,所有的傷勢情況都清清楚楚地呈現出來。
看清傷勢之后,杜蘭德心中猛地沉下去,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這傷勢,已經近乎達到不可挽回的程度了!
“還好…還好我帶了點森德洛的本源之力出來,否則就只能束手無策地看著干著急了…”杜蘭德吸了口氣,準備開始治療。
蘭子的傷勢正在不斷惡化,治療刻不容緩,否則就算有自己從晉升死路中帶出來的那些本源之力也沒用。
杜蘭德的注意力都在蘭子身上,一時間沒注意到現場的氣氛。
現場很安靜,針落可聞的那種極致的安靜。
所有人都默然無語地看著杜蘭德,目光中或震驚、或狂喜、或森寒、或恍然、或凝重、或若有所思…
就連杜蘭德自己都沒注意到,他以“千幻假面”所作的偽裝,在剛才禁受巨劍接連斬擊的時候,已經被破掉了。
換言之,杜蘭德現在的形象,不再是梨兒萌死,而是如假包換的――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