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子臉色微白地撤去護盾。
在她身后,洛凡站著沉默不語,龍舞者半躺著滿臉復雜,約翰到現在還在昏迷。
樹上的紅袍男人悄然握緊了拳頭,純以“虛神領域”的造詣而論,他自問完敗給夜傀中的執法者了。
“夜傀,夜傀…攻擊力倒不是很出彩;速度雖快,但還在意料之中;但這防御力——”紅袍男人眼神凝重,“確實太變態了點!”
紅袍男人不由有些惋惜地看向了杜蘭德:“他的能級如果不這么寒磣,或者速度上的弱點沒這么大的話,要贏并不難。但現在,可就有點麻煩了啊,李爾蒙斯的后人。”
場中,杜蘭德喘著氣,正眉頭緊蹙,盯著夜傀。
夜傀被零式打得坑洼不堪,卻無一處被徹底洞穿。
心口處的執法者,更是毫發無傷。
夜傀的本質,依然是執法者的“虛神領域”。執法者不滅,則領域不滅,因此現在,夜傀正在漸漸復原,最終變得完好如初。
杜蘭德深深吸了口氣,緩緩說道:“你居然將領域之力,盡數化為了防御之力?確實挺難纏的。”
是的,這尊夜傀最大的特點,其實不是攻擊強,也不是速度快,而是防御超強!
執法者徹底舍棄領域的“困敵”屬性,將虛神領域的所有規則之力,集中匯集在夜傀的體表,最終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防御力量。
而執法者身在夜傀之中,受到領域的保護,同時將自己的速度類血脈能力,也通過某種方式,在夜傀身上得到了進一步強化。正因如此,夜傀的速度,才會比執法者本人更快!
這就是屬于執法者的領域第五層,最終形態。夜傀。
領域的最終形態和真形不同,真形是“由無到有”的引動規則的過程,某種意義上,是以“特定的形態”進行“規則的創生”。
但領域的最終形態,卻是“對已有規則之力的運用之法”,不會孕生出新的規則,而是讓虛神領域所蘊含的規則,發揮出更專一的效力。
執法者,確實是比龍舞者更強更難纏的敵人。
但杜蘭德并不慌亂。
就在這時,執法者再度開口了:“杜蘭德。看你這副表情,是不是覺得我的夜傀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你覺得,只要你拖延到能再度施展你對龍舞者的那一招十字斬,便能立刻擊敗我?哼,你以為我為什么拼著消耗巨大,也要盡快收縮領域,凝聚出這尊夜傀?就是為了在你恢復之前,就徹底擊垮你!”
紅袍男人聞言默然,執法者說得輕描淡寫。僅用了“消耗巨大”來形容,但那種瘋狂收縮領域的行為,其實遠比執法者說得更艱難,也更危險!
而且。如此強大的防御對于虛神來說,是有些不正常的,代價也許不小,恐怕還伴隨著巨大的風險。
杜蘭德緩緩提起木刀。很平淡地回道:“我沒想過拖時間,就算不用之前那一招,我也能擊敗你。你的防御力是很強。但只要在同一個地點攻擊兩刀,我就能破防。”
執法者笑了笑,聲音中透出一絲少有的不屑:“剛才為了試驗夜傀的防御力,才硬挨你那么多刀,看來讓你會錯了意?接下來我不會再放水了,以我的速度,你恐怕連斬中我都難,更別說在同一個地方連斬兩記了!”
杜蘭德直接以一記“零式”作為回答。
雙方再次戰到了一起。
很多時候,攻擊力強大的人,是被速度快的人克制的,因為再強的攻擊,打不中便沒有意義。
杜蘭德的攻擊力很強,執法者的速度很快,當然還沒快到可以讓杜蘭德完全打不中的程度,但確實能夠有效地避開要害。再加上夜傀那恐怖的防御力,漸漸的,明眼人都看出杜蘭德落在了下風。
夜傀對“質零式”的抵御能力很強,對“心零式”的防御能力略弱一點,于是執法者有意識地避開了心零式。
至于“空零式”,在夜傀超高速的拳頭面前,杜蘭德根本沒法打出時間差,就會被轟得翻騰飛出。
這就是虛神的手段,是執法者的真正實力!
甚至有不少人想到:就算杜蘭德能再次使用他對龍舞者的那一招,也未必能正面擊中夜傀,到時候就是消耗巨大的杜蘭德要倒霉了。
“杜蘭德,你還有什么手段,盡管施展出來吧。”執法者又一拳將杜蘭德擊得踉蹌后退,喝道,“單靠現在的你,是贏不了我的!”
杜蘭德沉默不答,繼續與速度奇快的夜傀周旋。
鏖戰還在繼續。
隨著時間的推移,杜蘭德似乎越來越被動了。
紅袍男人看了半天,嘆了口氣:“這杜蘭德,也是個發展不均衡的家伙啊,他的速度如果能比現在快上三成,或者能級再高一點,而不是寒寒磣磣的60能級出頭的話,這一戰早就分出勝負了。”
他想了一下,有了決定:“估摸著,朵朵也差不多要出來了。杜蘭德作為李爾蒙斯的后人,手段大概也就這樣了,沒必要再看下去。我差不多該出手中止這一戰了吧,否則等會兒朵朵出來,我可就要遭殃了…”
不只有紅袍男人認為杜蘭德不可能贏。
龍舞者鄧肯,也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嘆了口氣說:“這一戰,恐怕就要分出結果了。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執法者確實比我強,也比杜蘭德強。老實說,如果夜傀的速度只有現在的一半的話,杜蘭德的攻擊力才有機會,破掉夜傀的防御力。”
見洛凡和蘭子都沒回應,龍舞者笑了笑,平靜地繼續說道:“杜蘭德沒有殺我,讓我有些意外,作為回報,如果他想知道有關極凍審判的事,可以來找我。但我鄧肯是何等人?無論如何都不會做他的俘虜!”
說話之間,杜蘭德又挨了夜傀一拳。翻飛出去,然后吐了口血。
龍舞者看在眼里,嘆了口氣就要離開。
蘭子卻忽然回過頭來,淡淡地說:“杜蘭德在真名石碑上留名了,你當時暈過去了吧,好像沒有看見。”
“什么?那小子被真名石碑認可了?”龍舞者猛然回頭,虎目中射出逼人的精光。
真名碑留名,然后前往山頂——這是鄧肯的最大追求,卻始終差了那么一點。
驟然聽到杜蘭德已經成功了,龍舞者沉默片刻。旋即嘿嘿笑了幾聲:“留名就留名吧,小丫頭,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蘭子回答他的,是一根橫掃而來的乳白色標槍!
“砰”的一聲!龍舞者痛呼著被抽翻在地,就聽蘭子用一種淡漠的語氣說道:“既然受了重傷,就別再把自己當高手!老老實實地當好你的俘虜。”
看到杜蘭德被揍,蘭子的心情也變得糟糕,而事實證明,再純良溫順的女人。心情差勁時都是可怕的生物。
鄧肯呲牙咧嘴地抱著小腿,怒視著緩緩收回標槍的蘭子,眼中射出兇光:“你以為杜蘭德還能贏?一會兒他敗給了執法者,你們也都要倒霉!”
蘭子嘆了口氣。甩出一團白光堵住壯漢的嘴巴,洛凡則補了一條光明鎖鏈,將好好一個大漢捆成了肉粽。
“你已經能動手了?”蘭子有些驚訝地看向洛凡。
洛凡點點頭。
“那我們準備準備,就一起出手幫忙吧。”蘭子淡淡說道。輕輕摩挲著手中的乳白色標槍。
她也覺得,杜蘭德恐怕贏不了了。
沒想到洛凡一伸手攔住了她,搖頭道:“不需要。”
“再拖下去。杜蘭德可能會死的,他可沒有夜傀那么變態的防御力。”蘭子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如果是擔心我不能勝任的話,那大可不必。我的能級和你一樣,都是110個單位的極限,而且剛才看執法者的虛神領域,我學到了不少東西…”
“都說了不需要了,你就看著吧。”
洛凡笑了一下,上前兩步。
然后在蘭子錯愕不解的目光中,這位俊美英挺的光之子,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猛然出聲,扯著嗓子大吼起來:“杜、蘭、德!!你小子,到底要放水放到什么時候啊?!有沒有搞錯?這女人的爛傀儡不過速度比我快那么一點點而已,就讓你這么束手無策了?!你小子可以直接去吃屎了!!”
“…你、你在說什么啊?!”蘭子氣得險些一標槍抽過去。
洛凡卻越說越凜然,提聲喝道:“杜蘭德,你現在的樣子簡直難看透頂!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你一直沒有放開手腳戰斗!你擔心執法者的速度太快,擔心她會甩開你,轉而對我和蘭子出手!所以你始終留意著這邊,不斷提防執法者過來對付我們,隨時準備著救援我們!”
“問題是…誰要你救啊!”
“杜蘭德你以為你是誰啊!老子可是洛凡,詠戰堡壘所有女性的夢中情/人!蘭子是退役神袛的孫女,他爺爺一根指頭就能嫩死你!約翰他——好吧,這小子還暈著呢。”
“總之,杜蘭德!你能不能快點解決了戰斗,我們才好回去吃晚飯啊!我都快餓死啦!!餓瘦了不帥了你負責啊啊啊!!!”
洛凡兩口氣吼完,長長吁了口氣,然后微微一笑,帥氣地甩了甩頭發作為收尾動作。
而在場所有人…都已經驚呆了、傻掉了。
沒有人說話。
就連還在地上瘋狂掙動的龍舞者,也暫時停止了掙扎,見了鬼一樣地看著洛凡,看著詠戰堡壘光之子那昂然肅立的背影,做聲不得。
洛凡這一嗓子,實在是殺傷力巨大!而且吸引力十足,甚至將大批大批的2級預備神的目光,都從場中戰斗吸引到自己身上來。
這讓洛凡身旁的蘭子羞愧丟臉得險些當場昏過去!
洛凡這家伙瘋了嗎?
就算想給杜蘭德鼓勁,也用不著這樣吧?他自己不要臉皮,也要為我的臉皮考慮一下,為杜蘭德的臉皮考慮一下啊!!
“呃,這小子是叫洛凡吧,之前沒看出來還是個這么有趣的家伙啊…”紅袍男人正打算出手中止戰斗呢,也因此愕然停頓,旋即搖頭一笑,“只是,有點太想當然了!”
“——杜蘭德和夜傀的速度相差那么多,無法正面擊中要害,就沒有意義。洛凡自己的速度就很快,怎么連這個道理都不懂?這種程度的速度差距,是他一嗓子吼兩吼,愛之深責之切地罵兩句,就能彌補的嗎?太天真了點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暫時被洛凡吸引住了。
但執法者沒有。
洛凡本人也沒有被投射過來的一道道古怪的目光所干擾,他吼完之后,正死盯著場中的杜蘭德,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只見杜蘭德依然沉默著,就好像沒聽到洛凡的話。
但就在洛凡話音落下的瞬間,杜蘭德忽然站定,面對夜傀橫掃而來的一記鐵拳,他輕哼一聲,周身環繞的“冰火雙魚”忽然化為兩儀盾牌,和對方橫掃而來的黑色拳頭硬碰了一記!
而杜蘭德趁此機會,如貓躡足,如豹潛行,一個進步,便欺身而上!
他沒有立刻爆發攻擊,反倒如同一片葉子,隨風而動,隨敵而動,輕飄飄地,貼上了夜傀的身體。
然后…便緊緊地黏住!再也難分彼此!
這一瞬間,杜蘭德的存在感徹底變了,他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抹影子——夜傀的影子。
洛凡猛地握緊了拳頭:“就是這個!!”
這一瞬間,杜蘭德徹底拋棄了自己的速度,反而將對手執法者的速度,變成了自己的速度!讓夜傀的節奏與步調,變成了自己的節奏與步調!
夜傀中響起執法者一聲略有些疑惑、進而轉為吃驚、再進而轉為慌張的叫聲。
無論夜傀再怎么高速移動,杜蘭德始終貼著它,隨敵而動,敵往東,我絕不往西,敵向上,我亦絕不往下。不再依靠自己的速度,而是變成對方的影子,緊緊貼住,也僅僅貼住,讓敵之速度變成我之速度。
“體術,如影隨形。”
“最高境界:同調。”
這時,已經有人被執法者那一聲驚叫,將注意力重新拉回,卻忽然發現杜蘭德怎么不見了?就好像消失了一樣。
定睛看去,才發現杜蘭德并未消失,而是化為了夜傀身上的一道幽影。
此時,杜蘭德正將木刀白色咬在嘴里,手腳并用,好似壁虎般急速游至夜傀的心口部位,然后連續兩記手刀揮斬,“質零式”發動,狠狠切入了夜傀的心口部位!
夜傀中的執法者,只覺自己領口一緊,居然被一只伸進來的手掌牢牢抓住!
“等、等一下…這是…怎么回事?”
變化太突然,以至于執法者還未完全反應過來,她抬頭,隔著夜傀的半透明身體,看到杜蘭德就在自己眼前。
伸進來的這只手,就是杜蘭德的手!
執法者愣愣的,看到對方對自己咧嘴一笑,雖然聽見聲音,但那嘴形分明在說:“——喲,我抓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