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朵朵胸前的,是一根食指。
這根食指筆直、硬挺、且穩定。指尖上帶著異樣的尖銳波動,原本對準朵朵的左胸,略一猶豫后,微轉向鎖骨正中,然后干巴巴地硬戳了一記。
“破境指法。”
出手的自然是杜蘭德。
自從掌握了“破境指”,杜蘭德一直希望與戰斗法師對戰時,對手主動在自己面前華麗麗地進入“無我境界”,然后自己再輕描淡寫地一指頭戳上去,讓其當場斷電。
那感覺,就好像默默看著對手站上舞臺,靜待對方準備亮嗓的那一剎那,陰險地一腳踹臀,從背后下腳,猛地將之踹下舞臺!
“原本我的假想對手是約翰來著。”杜蘭德心中嘀咕,他甚至已經幻想過好多遍約翰中指后的憋屈表情。
但那小子昏迷至今,杜蘭德索性就對朵朵用了。
朵朵穿著白色的衣裙,圓弧形的領口上恰好露出光潔的鎖骨,這本是女人的柔美之處,卻被杜蘭德毫不憐香惜玉地戳了一記!
朵朵當場全身猛震!立刻被打斷了狀態。
她身上散發出的白光微微散亂,于是周圍的黑色條幅立刻趁勢而上,縱橫拉扯,構建起一個牢籠。
“…”朵朵僵了片刻,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實力強大的她很快緩過勁來,但這時“暗界隔絕”也基本成型了。
牢籠是全封閉的,只剩下最后一個缺口,正在飛快地收攏。
“見鬼的!”朵朵緊緊咬著銀牙。恨恨低罵了一聲。她zhidao自己要被困住了,心頭好像被堵住一樣,既憤怒又失望。
當年的兩儀裁決,隨意隔空彈指,就能完全發揮出破境指法的威力,杜蘭德不過初習,指法造詣不夠到家。以他如今的造詣,必須對準心口處攻擊,才能確保“破境指”生效。但剛才考慮到對女性不夠禮貌,才臨時轉向。改落點為鎖骨正中。
偏離了心口,卻又要保證指法效力得以發揮,杜蘭德那一指難免重了點,結果…居然在朵朵的鎖骨正中留下了一個紅中微紫的戳印!
朵朵抬手,摸了摸隱隱作痛之處。
她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一對鳳眼的弧度則越發鋒利起來!
她人在暗色牢籠之中,猛然抬頭,透過那個即將合攏的豁口,看向牢籠外的杜蘭德。隨著豁口的收攏。朵朵的視野也在縮小,一開始能看到杜蘭德的上半身,很快只剩一張臉,然后是半張臉。再然后是一雙眼,最后只剩下一只平靜淡漠的眼。
“你會后悔的。”朵朵看著杜蘭德的眼睛,冷冷地說。
也不zhidao她說的是杜蘭德幫助執法者對她出手的事,還是杜蘭德以破境指法在她身上留下印記的事。
話音落下的剎那。牢籠上最后的豁口,終于在杜蘭德眼前徹底合攏。
“后悔?后悔什么?”杜蘭德笑了笑,雖然對方聽不到了。杜蘭德還是回了一句,“我才不會。”
完全成型的黑色牢籠閃爍了幾下,悄然隱沒不見。這是一個結界類的牢籠,有點類似儲物空間,形成后會藏在空間的夾縫之中。在朵朵脫困之前,牢籠是不會顯形了。
“很精妙的招式啊。”杜蘭德挑了挑眉。
“小伎倆而已。”執法者這才抹去了唇角的血跡,微微喘了口氣。朵朵和她的屬性恰好相反,一光一暗。這種對立屬性相互碰撞時,力量更強者會占據克制的位置,力量較弱者則是被克制的一方,而且被克制的效果會放大,受到的傷害,也比正常情況下更大。
“哼,不愧是觀察員!”執法者心道。
交鋒很短暫,也許在旁人眼中不算激烈,但執法者本人卻很清楚剛才的兇險之處。
首先是兩人的虛神領域相互碰撞,看似只是領域對撞,但實際上,朵朵的虛神領域中,還暗藏著一道圣靈流派的靈魂沖擊!
僅僅一次碰撞,就讓同樣擅長圣靈流派的執法者吃了個小虧。
而且剛才朵朵沒回身也沒回頭,但細微的動作之間,已封住了執法者的后招,令執法者不敢再近身施展體術。所以論實力,朵朵確實比執法者更勝一籌,若非杜蘭德在關鍵時刻出手,單憑執法者一人根本就困不住朵朵。
一時間,氣氛變得尤為詭異。
不明所以的2級預備神們徹底傻眼了。他們一個個目瞪口呆地看看場中,又轉頭彼此相視,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錯愕和不解。幾乎沒人看得懂場中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先是一個冷面女人憑空冒出來,和杜蘭德有了點摩擦,然后又很友好地伸出了手,但杜蘭德非但不領情,反而狂笑不屑。再然后,執法者突然出手,試圖封住冷面美女,論聲勢雖然不及之前龍舞者和杜蘭德的拼斗,但明眼人都看出那是虛神領域的比拼!
戰斗竟然已經升級到虛神之間的拼殺了嗎!
尤其讓眾人大跌眼鏡的是:在最關鍵的時刻,本該和執法者敵對的杜蘭德,居然出手幫了執法者一把,這才徹底封印住冷面美女。
這到底是在鬧哪一出啊?
一個樣貌沉穩的2級預備神雙眼瞇起,凝視著場中默然對立的杜蘭德和執法者,沉默良久后,眼中終于浮現出一縷明悟:“我好像明白了!”
“你zhidao是怎么回事?”立刻有不少人看了過來。
在周圍2級預備神的注視下,這個沉穩男人露出一絲“原來如此”的笑容,從容地吐出一個詞:“原來…是三角戀愛啊。”
一陣沉默后,有人嘆了口氣說:“別理他,這家伙以前的女朋友是高麗位面的,他大概是高麗劇看多了。”
大草坪上。
杜蘭德和執法者彼此對視著,兩人眼中都已經沒有了周圍的人。
他們看著彼此的眼睛,都看懂了對方眼中的決心就連觀察員朵朵出面阻止。都沒有用!這一戰,無可避免!
“不問問我這么執意要和你一戰的理由嗎?”執法者忽然問道。
“你不會說的,我看得出來。”杜蘭德平靜回道,“我只要zhidao你因為某種原因,一定要站在斯內爾那一邊,就足夠了。”
“說得也是。”執法者笑了,“那么,你呢?”
“什么你呢我呢?”
“我是說,你為什么也這么執意地要戰斗?甚至不惜幫助我,先聯手封困住觀察員。老實說。剛才朵朵的提議挺bucuo的,如果我是你,我會同意,然后選擇暫時避戰。”
杜蘭德微微晃著手中的木刀“白色”,哼了一聲:“沒什么特別高大上的理由,我再也不會做那種在自己在外面死拼,回家后卻被‘自己人’暗算的蠢事了。簡單來說,在我的敵人名單序列上,斯內爾和塞爾東排在最前面。雖然同為戰斗法師。但他們不是同胞,而是敵人。而敵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敵人。”
“呵呵,看來你我有些想法還挺像的。”執法者抿嘴微笑。態度很好,但她的氣勢則在說話之間,一點點地升騰起來!
濃烈的黑色四下逸散,轉眼覆蓋了整個大草坪。眼前這個平凡的女人終于展現力量的時候,竟透著一種難以言語的尊貴!
“嗯?”杜蘭德眼神一動。
老實說,這種猶如暗夜女王降臨的感受。讓杜蘭德想起了夜翼。夜翼雖然在回歸森德洛的途中一路受創,傷上加傷,幾乎被打落到能體境以下,但夜翼給杜蘭德的印象,就是這種揮手之間令夜幕降臨,遮天蔽日的感覺。
2級預備神都被覆蓋了進去,不遠處樹上的紅袍男人也是。
但紅袍男人面容鎮定又肅穆,負手而立。和朵朵是老朋友的他,剛才并沒有出手幫助朵朵,因為心底里,紅袍男人不想阻止這一戰,他要看看:很keneng循著李爾蒙斯的足跡、走過那一條道路的杜蘭德,究竟還有什么與眾不同!
在杜蘭德身后,洛凡已經恢復了斷臂,坐起身來,雖然還沒有恢復戰斗力,但氣息傷勢已經大致穩定下來了。
他盯著杜蘭德的背影,臉色奇異地說:“蘭子,你說杜蘭德這么拼命,是因為山頂上的一個敵人?很好奇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啊,居然讓杜蘭德如此堅決,勢要斬殺一切和那人有關的人,杜蘭德很少有這么狠辣決絕的時候。”
“是害得他成為失刀者的人。”蘭子輕聲說。
洛凡愣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原來…如此。”
杜蘭德與龍舞者戰斗的時候,目的只是擊敗、然后俘獲。
如今面對態度遠不如龍舞者囂張的執法者,杜蘭德卻不再想著擊敗或俘獲。對于執法者,杜蘭德只有一個概念:殺死。
真要說的話,執法者本人與杜蘭德的仇怨不算很大,但這個人有某種弱點或某種貪求,被斯內爾牢牢握著,于是她變成了斯內爾的刀,變成了斯內爾的劍,變成了斯內爾的武器。
既然如此,便沒什么好說的,唯殺而已。
“神之視角”籠罩全場,哪怕在黑暗之中,杜蘭德牢牢鎖定著執法者的最細微的一舉一動。
“冰火雙魚”則在杜蘭德周身游走不定,活靈活現,忽快忽慢,與狠壓過來的執法者的虛神領域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