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武科舉正式開始。
早上鳴鼓三聲后,大街上人流洶涌,無數的考生涌入各個據點,開始報考登記,拉開了這場三年一度盛事的序幕。
和童生試不同,瑯琊郡的報名點遠不止一處。
楊紀站在人群中,看著大街上多如過江之卿的考生,心中感慨不已。三年一次,一次三年,這數年一度的武科舉不知道決定了多少人的命運。
這洶涌的人群之中,不知道有多少的考生曾經一次次的落榜、失意,但最后還是滿懷希望一次次的參加到了武科舉中。
武科舉之道只有一次次的往上爬,才能顯示自己的價值。單單一個“武童生”,對于普通人來說,或許是難仰項背的存在,但對于朝廷來說,只是最底層無關緊要的存在。
只有考上了“武秀才”,才能入得了朝廷的法眼,仕途之門才算是開啟了一扇大門。雖然還不足以將相王侯,但已經可以調動朝廷的兵馬,并且在宗派之中受到重視。
“秀才,秀才…,我先考中武秀才,再拿到武舉人,才可以和楊玄覽平起平座,以后再不受他的約束。”
楊紀微微閉上眼睛,暗暗盤算。
他心中早已計算好了,如果考中武秀才,再《長〈風《文學等三年,按部就班的參加武舉人的級別的考試,那自己永遠都別想趕上楊玄覽。
但萬事皆有一線生機,一線希望,朝廷為了選拔人才,給真正的天才一條脫穎而出,快速晉遷之路,特意將秀才試、舉人試、以進士試錯開來。
這樣只要真正的有本事。就能快速的從同輩之中脫穎而出,進入朝廷的視野。對于這樣人才,朝廷一向重視,出將入候也并不是什么問題。
這一次在武圣驛站的事情,讓楊紀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如果不盡快的提升實力,達到和他平起平坐的地步。像這樣的打壓將永遠都不會停止。
不知不覺,楊紀走到了報考點前。
“下一個!”
楊紀衣袍一撩,走了過去。桌幾后負責登記的是兩名朝廷的官員,一名披甲武吏,一名青袍文官。
“姓名?”
抓著朱筆的文官頭也不抬道。
“楊紀。”
楊紀輕聲道。一句話頓時引得那兩名官員抬起頭來。
“楊紀,哪個楊紀?”
文官問道。
“木楊的楊,紀元的紀。”
楊紀將自己的戶藉,戶引遞了過去,淡淡道。
執筆的文官接過戶藉看了一眼。立即微微一笑:“平川城,楊紀…,原來你真的是史師的弟子。想不到,你連武科舉也參加了。”
“學生有禮了。”
楊紀揖手一禮。
史師告老還鄉,不止是平川縣,整個瑯琊郡也有很大的影響。文官一脈相通,對于楊紀,文官一系天然就有很大的親近感。
“呵呵。你能文武兼備,這也是好事。這次武科舉競爭激烈。你要多多努力啊。”
青袍文官抓起朱筆,蘸了蘸就準備在名薄上寫上楊紀的名字。
“等一等!”
就在此時,斜剎里,一只手掌伸了過來,五根指頭仿佛鐵鉗一般夾住了青袍文袍手里的朱筆。就在旁邊,披著鎧甲、全副武裝的武官陰沉著臉。盯著楊紀:
“我接到通知,這個考生不能參加武科舉!”
“什么!”
青袍文官雙肩一震,臉上露出震驚的神色。
“來了。”
楊紀也是心中一緊:“果然不會這么順利。”
在鐵冠山接到長老們的通知,被刷下武科舉的名單,楊紀就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不會這么輕松。
楊紀雖然受到了宗門的幫助。遷了戶藉,改以地方的名義參加武科舉。但很顯然,楊玄覽早有準備,早早的布下了手段,阻止自己參加武科舉。
“李大人,這是怎么回事?”
青袍文官的臉色很快沉了下來,一臉的不悅:
“武科舉是朝廷的大事,什么叫做他不能參加武科舉?朝廷的法例,難道你也違反?”
“且慢!”
披甲武官也是一臉嚴肅:“鄭大人,這可不是我刻意為難他。大約半個月前,我收到通知,這次的武科舉有一個考生品德有虧,已經被取消資格。這次的考試誰都可以參加,就是他不可能。”
執甲武官說著伸出一根食指,指著眼前的楊紀道。
“李大人,你這是在開玩笑嗎?史師的弟子怎么可能品德有虧?還是說,你對我們文道一脈的學生有意見嗎?”
青袍文官臉上越發的不快了。
史師是“帝師”,是整個瑯琊郡地位最高的文道領袖。楊紀是他的弟子,若不是找其他的理由或許還可信一些,但居然說他品德有虧,史師會收一個敗類做弟子嗎?
這翻話簡直是在打整個瑯琊郡所有文道儒生的臉。
“士可殺不可辱”,文官或許沒有武官那么強大的力量,但文士的氣節卻使得他們無懼任何的強權。
“大人,你說學生品行有虧,此事可有憑據?”
楊紀此時也質問道。
“哼!品行有沒有虧,但這是朝廷的命令。鄭大人,你也不要生氣,這件事情不是針對你們文道一脈。半個月前,我接到朝廷的文書,說有一名考生被取消資格,讓所有考官注意。這件事情是瑯琊將軍親自加蓋的印章,難道還能有錯?”
披甲武官慢條斯理,從容不迫道。
“那張文書能讓我看看嗎?”
青袍文官神色凝重道。
這件事情涉及到了朝廷新任瑯琊將軍,同時也是本次武科舉的主考官,這實在是出乎人的預料。
文武和武官屬于不同的體系,武官內部收到的信息,文官是收不到的。真正論起地位,瑯琊將軍在武官中的地位也并不見得比史師差。
而且說到底。這次舉辦的是武科舉,是武官的盛事,文官到這里主要還是驗看戶藉、戶引,起輔助作用的。
對方搬出新任的瑯琊將軍,哪怕是所有的文官有意見也是沒有用的。
“你想看,我讓你看就是。”
披甲武官冷笑一聲。把手探向桌幾下的抽屜。
楊紀神色凝重,同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如果楊玄覽真的利用職權下這種禁止令,那恐怕他從瑯琊城的大儒們手里討來的推薦信就毫無用處。
楊玄覽只要用個拖字訣,拖過武科舉報名的截止日期,就可以讓此事不了了之。哪怕楊紀事后駁回了對自己的指控,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也毫無用處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種手段了。但是一但真的使用,引起楊玄覽的警覺,就會真正影響自己的計劃。在這次的武科舉中就會對自己大大的不利。
就在兩人的注視,披甲武官自信的打開抽屜,從里面抽出一本紅封皮的薄本來。翻了一幾頁,找到楊紀的名字,正要指給兩人看。突然 “嗯?”
披甲武官的目光掠過薄本上的名字,神情驟變,忍不住低呼一聲:“怎么可能?”
這異樣的神情立即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青袍文官把頭一探,立即看了過去。
楊紀雖然站在對面。隔了一張桌幾,角度也不是太好。但是這么近的距離。以楊紀的武道修為早就看得清清楚楚。
只見那張紅色封皮的薄本上,第一行的位置赫然用朱筆寫著楊紀的名字。但和披甲武官說的不同,楊紀的名字上赫然打了個大大的“x”,然后旁邊一排小字:準許參考!
旁邊落款,兩個剛勁雄渾的大字“王泰”。
“真的辦妥帖了。”
看到這行落款,楊紀心中一輕。嘴角露出了一絲會心的笑容。王泰言出必踐,楊紀昨天才拜訪的他,沒想到今天他就已經把事情辦得妥妥帖帖。
武科舉王泰是主考官之一,同樣也是朝廷的將軍,論資歷、聲望比楊玄覽還要深。這件事情有他出面。楊紀參加武科舉的事情基本上毫無問題。
“怎么樣?李大人,這位考生還能參加武科舉嗎?”
青袍文官也看清楚了上面的文字,微笑道。
“這,不可能!我之前接到的命令明明是…,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著薄本上的落款,披甲武官也糊涂了。一會兒是瑯琊將軍的命令,一會兒是王泰將軍的命令,把他也弄糊涂了。
不過朝廷的慣例,一向是新的命令覆蓋舊的命令。不管他之前接到過什么樣的命令,眼下也只能接受名薄上的決議。
“楊紀,我還是給你登記吧。”
青袍文官微微一笑,抓起筆,繼續給他報名登記。不過這一次,披甲武官沒有再阻止。
盡管心中疑惑,披甲武官也不得把參加武科舉的令牌發給楊紀。
“多謝兩位大人。”
楊紀接過令牌,微微一笑,然后轉身離去。令牌到手,這次的事情基本上就是板上釘釘上。
就算是楊玄覽事后想起,也不可能再駁奪了。
“現在,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情了,打敗所有的對手,搏取武秀才!”
楊紀眼中掠過一抹雪亮的光芒,然后轉身離去。
他并沒有注意到,就在附近不遠處,兩道目光注視著他的背影慢慢離去。
“看著有點本事,你就是在他手上吃了虧嗎?”
兩層樓高的酒樓上,一名虎腰狼腰,目光狂野,渾身充斥著爆炸性力量,看起來很不好對付的青年風輕云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