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之中突然靜悄悄的,時間仿佛凝固了一樣。
這樣的氣氛,就連兩個美婢都感覺到了不安。
“大人,怎么了?”
一名美婢小心翼翼的問道。
楊玄覽仰著頭,沒有說話。他的瞳孔收縮,這一剎那間,無數的念頭掠過腦海。楊玄覽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再次看到“楊紀”這個名字。
“不可能!”
楊玄覽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這應該僅僅是個重名重姓的巧名。整個瑯琊郡姓楊的說多不多,但說少也不少。
他依稀記得,上次瑯琊之戰有一個姓楊的宗派弟子也被談論的很多。不過那是屬于上一任瑯琊將軍易先天的事,他不便關注太多。
而且僅僅過了一年,那個小畜生何德何能這么快就能參加“武秀才”的科舉考試?
然而下一刻,楊玄覽心中這個想法就徹底的破滅了。
“楊紀,平川縣,武童生,魁首…”
薄薄的書頁上,這幾行字瞬間將楊玄覽心中的想法擊的粉碎。
“嗡!”
一瞬間,楊玄覽的臉色陰沉無比。
“大人,出什么事了?”
另一名美婢小心翼翼道。
“出去!”
楊玄覽鐵青著臉,一擺手,不容置疑道。
“大人…”
“出去!”
楊玄覽厲聲道。兩名美婢嚇得花容失色,連聲道“是”,匆匆退出了房間。
附馬爺一貫溫柔,像如今這樣嚴厲,兩人還是第一次見到。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房間里,燈火噗噗直跳。
楊玄覽坐在書桌前。臉色陰晴不定。“冤家路窄”,僅僅一年,居然再次碰到了這個小畜生。
當初在平川城,因為太淵王緊急召見,事情突然,楊玄覽不得不提前回去。以致于未竟全功,讓楊紀逃得一命。
原本以為經此一事,楊紀雖然不死,但至少也會受到打壓,從此一崛不振,再難為禍。
沒想到,不但他坐了武童生,而且越發坐大。
“芥蘚之癢,居然成為頑疾…”
楊玄覽神色冷厲。眼神中閃爍著絲絲的寒意:
“不過,即然撞在我的手里。你就休想坐大。還是給我乖乖再等三年吧!”
“唰!”
抓過一旁筆架上吊著的狼毫大朱筆,楊玄覽蘸了蘸墨,鐵勾銀劃,在楊紀的名字上畫了一個叉。
三年之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然而長短之間,決定的卻是一個人的命運。
一個十八歲的武秀才足足讓人驚艷。
一個二十一歲的武秀才平庸而已。
不管楊紀有沒有能力。楊玄覽都不會給他任何的機會。
“噠噠噠!”
門外,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傳來。卻是外面一群心腹聽到動靜趕了過來。
“大人。出什么事了?”
大門打開,一股寒風卷了進來。
“把這卷名冊拿過去,讓他們送還給鐵冠派…”
楊玄覽頭也不回,啪噠一聲,把鐵冠派的名薄拋在身后的地上,淡淡道。
“是!”
幾人不敢多說。把地上的名薄揀起來,匆匆離去。
一束橘紅的光芒從窗口射進來,落在地上。
光束里,許許多多細小的灰塵飛舞跳舞。
楊紀盤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盯著這束光。朝陽初升。這普普通通的射進來的陽光,看在楊紀眼中卻是別有一翻滋味,仿佛蘊含了無窮的奧妙一樣。
唰唰唰!
片刻之后,楊紀眼中好像有什么東西閃動,突然抓過旁邊的紙,手中的筆墨猶如龍卷一般在宣紙上唰唰劃動。
眨眼之間,一條條細線就落在了紙上。但是這細線卻并不是簡單的光束,或者扭曲,或者筆直,每一條都不一樣,而且也并不全是線條,有些地方一些墨汁,就像是某種陰影一樣。
總之整幅畫面給人一種極有活力的感覺,似乎要從紙面上跳脫出來一樣。
良久,楊紀抬起頭來,抓起地上的畫紙,瞧了瞧,滿意的點點頭,但旋即又搖搖頭,好像有些地方又不滿意。
“唰!”
手腕一抬,楊紀便把這張新畫的畫紙拋了出去。畫紙飄落,縱眼望去,只見楊紀周圍層層疊疊,鋪灑出去,全都是這樣的畫紙。
楊紀卻是不管不顧,依舊盯著那束漸漸變化的光束,神情入迷。
“朝晨的陽光和練功真的有聯系嗎?”
段剛粗渾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就站在門口處,手上抓著一張楊紀拋在地上的畫,神情中透露出深深的疑惑。
他在后面盯著楊紀有一會兒了,看到楊紀正入迷就沒有打擾。不過打死他也看不明白楊紀這畫的到底是什么。
“呵,你來了。”
楊紀身軀微震,笑了笑,回過神來。看到段剛手里拿著自己的畫,先是一怔,隨即回味過來。
“我在藏經洞新得了一門《浮光身法》。這門功法速度極快,在現階段應該算是最快的絕學了。可以彌補我在身法上的不足。”
楊紀笑著解釋道。
武科舉臨近,楊紀一直在積極的準備這件事。能過一早上的鉆研和領悟,楊紀已經差不多摸到這門身法的門徑。這次的“武科舉”,楊紀感覺自己勝出的機率又大了幾分。
“你這本事,我是永遠都沒法學會了。”
段剛搖頭感慨不已。讓他照本宣科,修練各種詳細具體的功法、口訣還行。要讓他像楊紀一樣從陽光、從天象,從大地萬物中參悟絕學,那是打死他也做不了。
沒這份悟性。
“呵呵,‘一枝百葉,片片不同’。你也別想的太多。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道路。”
楊紀說著站起身來,拔開身邊的幾張畫紙。然后從桌子下的抽屜里取出一本書冊來,拋給段剛。
“這是我特別為你總結、創造的一整套絕學。有輕功,也有拳法。本來早該交給你了。拿去練吧。”
楊紀笑著道。
“邪道之戰”,若非段剛及時趕到,自己差點就死在那里。楊紀一直想著怎么回報段剛。
不過,要想總歸一套適合段剛的絕學卻并不容易。考慮到段剛個人的戰斗風格更是如此。
所以相隔三個多月。楊紀這套書到現在才完成。
“哈哈,太好了。我正想著下一步該怎么辦!”
段剛一連翻了幾頁,立即興奮的大笑起來。楊紀給他的東西大部分都是拳法,套路也是大開大闔,非常適合他的風格。
“楊紀,那我就不客氣了。”
段剛高興道。
“呵呵,收下就是了。本來就是送給你的。”
楊紀笑道。
“楊師兄在嗎?——”
突然,一個聲音從外面傳來。
“嗯?”
楊紀和段剛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有些疑惑。早上可是很少有人會找他。
“進來。”
楊紀叫道。
“楊師兄。長老有請!——”
腳步聲中,人影一閃,大門處一名年輕的長老弟子走了進來,看了楊紀一眼,直接開門見山道。
山頂長老峰,楊紀終于見到了幾位長老。巨大、空曠的大殿里,楊紀見過一面的“張長老”、“刑長老”,還有昨天報名的“考核”三位長老統統都在。
三人神色嚴肅。齊齊站大殿上,誰也沒有坐下。
楊紀剛一踏進去。三雙目光幾乎是同時落到了他的身上,就好像一直在等著他一樣。
“這是…”
楊紀心中跳了一下。他反應極快,三位長老神情有異,氣氛有些不對。
“楊紀見過三位長老。”
楊紀踏進大殿,立即躬身行禮。
“楊紀,你在朝廷里面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三人神色凝重是。沒有賣什么關子,直接問道。
“啊?”
楊紀一臉的錯愕,有些跟不上三人的節奏。
“今天早上,我們收到了朝廷的消息…”
刑長老嘆息一聲,看了楊紀一眼道。
楊紀有些糊涂了。受到朝廷的消息。跟自己有什么關系。這應該是宗門和朝廷之間的事吧?
“是關于武科舉的。”
張長老也搖了搖頭。
“武科舉?”
楊紀一臉訝然。他不是昨天才報的名嗎,這么快就有消息了?忽然,楊紀似乎心中想到了什么,掃了三大長老一眼,突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楊紀,你的武科舉資格被取消了。”
考核長老和楊紀沒那么多交情,直接面無表情的宣布道。
“轟隆!”
晴天霹靂!
“什么?!”
楊紀渾身一顫,猛的抬頭,整個人如遭雷擊。
怎么可能!
楊紀拿眼睛看著殿上的長老,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什么叫做他被取消了武科舉的資格。
他是上一屆的武童生魁首,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以參加武科舉。朝廷沒有理由剝奪他的武科舉資格。
剝奪資格?這難道是開玩笑嗎?還是他聽錯了?
但是看著大殿上神色凝重的三大長老,楊紀心中頓時沉了下去。他知道這絕不是什么聽錯了。
這一剎那,無數的念頭掠過腦海,他也終于明白三大長老為什么要一起出面召見自己了。
“為什么?”
楊紀沉聲道。無論如何他都要知道這其中的原因,朝廷沒有任何的理由取消他的資格。
“我們今天接到朝廷的消息。說是有人向朝廷告發,說你暴虐蠻橫,無綱無常,無禮無義,欺壓兄長,侮辱長輩,性質惡劣,道德虧敗,沒有資格參加科舉的考試。”
刑長老沉聲道。
“朝廷的說法是。科舉選拔人才要文武兼備。不止要武功,還要有德行操守。鑒于你的造成的影響很惡劣,所以取消了你的武科舉資格。”
考核長老木無表情道。
“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所以我們一接到消息,立即就召集你過來了。”
張長老道。
三大長老你一言我一語,頓時把整件事的“輪廓”勾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