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紀沒有驚動任何人,很快又退了回去。
回到柴房,楊紀點了油燈,一個人默默思考。
武道境是“血氣”的世界,和呼吸境是截然不同的。而“血氣”的秘密就隱藏在“真武堂”那副神秘的畫卷中。
呼吸境楊紀已經走到了頭,如果不想終生止步于此,楊紀就必須想辦法進入“真武堂”。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真武堂”是祖訓所在,任何人都不得干涉,大夫人雖然是嫡系也是一樣。大夫人雖然把持了真武堂,但是老祖宗的名頭壓下來,即使是大夫人也擋不住。這個是大義所在,就算是族老們也無話可說。”
楊紀心中暗暗尋思道。
不過這樣做也并不是沒有風險,以大夫人的性格,就算沒有辦法阻止楊紀,也會想盡各種辦法拖延時間。等到三個月一個過,即便楊紀進入“真武堂”,也是大勢去矣。
而且這樣做也會打草驚蛇,一旦大夫人知道楊紀達到了呼吸十段,就會起極大的防備,甚至狗急跳墻,拼個魚死網破。
這也是楊紀夜半打探“真武堂”的原因。
楊氏一族畢竟是百年大族,有不少的底蘊。在平縣川這種邊陲地帶,任何單個的武者都難以匹敵整個大宗族。更何況,大宗族受到朝廷的庇佑,是地方穩定的基石。若是公然屠戮一個大宗族,必定引起朝廷的重視和追殺。
這也是大夫人在“明知道”楊紀身后有個神秘高手后,還能如此鎮定的原因。
“如果不能進入真武堂,就必須想其他的辦法了。”
楊紀心中暗道。
平川縣并不只有楊氏宗族才掌握通往武道境的秘密,但是每個勢力都是敝帚自珍,慎之又慎,其戒備森嚴只會比楊氏宗族更強,難度并不比直接闖入真武堂更容易。畢竟,不是每個勢力都有楊氏一族那樣的底蘊和底氣,敢把一副珍貴的武道秘卷公然放到明處。
就在楊紀皺起眉頭的時候,不知不覺,小紀從他的袖中游了出來。它昂著身子,烏黑的眼睛看著楊紀,閃爍著智慧和靈性的光芒。
“小紀?你這是要做什么?”
楊紀感覺到身邊的異樣,回過神來,一眼就看到小紀。一人一蛇生活很久之后,已經有了默契,楊紀一看就知道小紀好像有什么話要對自己說。
“咝!”
小紀在桌上轉了幾圈,然后高興的點點頭。就在楊紀驚訝的目光中,小紀突然啪的一下射進楊紀的墨硯之中,身子一翻,全身染的漆黑。
“這是…”
楊紀一呆,一臉的驚訝。
小紀沒有回答,瘦小的身子一彈,然后彈到了楊紀面前的一張空白的稿紙了,身體卷動,點、彈、噌、刮…,如同一桿毛筆一樣在稿紙上舞動起來。眨眼之間一個“我”就出現在楊紀的面前。
看著稿紙上的這個字,楊紀驚得差點把座椅打翻。
“小紀居然會寫字?這是什么時侯的事!…”
楊紀完全懵住了。
這種詭異的事情已經打翻了楊紀的認知,完全是另一個世界的事。不怕寒冷、不需要冬眠、身體能夠縮小…而且居然還能夠認識字!
楊紀心中的驚訝越來越盛,發生在小紀身上的事,簡直聞所未聞,已經很難用一般的常理去解釋了。
“怪不得小紀這么喜歡看書,我寫字的時候,它都在在旁邊看著。難道它是那時候學會的,——枉我還以為它是在玩耍。”
楊紀寫字、畫畫、讀書,從來都不避諱小紀,耳濡目染,小紀居然學會了寫字。這是楊紀當時所不曾預料。
“小紀,你太厲害了!”
楊紀在驚訝之余,也不禁心生喜悅,對于小紀表現出來的靈性更加喜歡了。
咝咝!
小紀身子停了停,吐著信子咝咝的叫了幾聲,頗有一種得意洋洋的意思,然后又接著寫字,楊紀看著失笑不已。
不一會兒,小紀就寫完了,身子一彈,就落到了一旁,滿眼期盼的看著楊紀。
“唰!”
楊紀揭起桌上的稿紙,伸手一抖,然后拿了起來。稿紙上的字算不上,甚至還有一種初學者的笨拙,但是考慮到這是一條蛇用身體寫出來的,已經很讓人側目了。
“我可以幫你拿到畫!”
看完稿紙上的字,楊紀一臉的驚奇;
“小紀,你的意思,難道是說你可以幫我拿到真武堂的畫?”
楊紀驚奇道。
小紀認真的點點頭。
“怎么幫?”
楊紀心中越發的驚奇了,真武堂戒備森嚴,就算是武者也難以進去。
小紀得意洋洋的在地上游了幾圈,頗有種“小人得志”的味道。突然唰的一下彈起,在空中劃出一條弧形,然后鉆入地下,消失不見。
堅硬的地面,小紀面前就像豆腐一樣。
楊紀看到這一幕,渾身一震,猛的吸了一口氣。
“地下,地下…。”
楊紀喃喃自語,心中潮涌。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小紀的意思了。楊紀只看到真武堂守得森森嚴嚴,連只蚊子都進不去。卻根本沒有想到,真武堂的守衛還有一個巨大的漏洞,——那就是地下!
再森嚴的守衛都守不到地下,而且由于心理上的盲角,這方面根本不會防備。
普通人很難利用到這個漏洞,但小紀不同,它是萬蛇之王,可以輕松從地下打洞進入真武堂,這是任何人事先都難以想像的。
“小紀,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楊紀喃喃道。
小紀很快從地下鉆出來,慢慢的游到了楊紀的腳邊,一臉孰稔的樣子。
“小紀,謝謝你。”
楊紀蹲下身來,輕輕的拍了拍小紀的頭顱。
一個難題就這么解決了,借用小紀的力量,不會驚動任何人就可以潛入真武堂拿下那副畫。在最初的意外和驚訝之后,楊紀卻慢慢的沉默下來,并沒有了開始的興奮。
“小紀,你有這份心意我很高興。不過,我們恐怕不能這么做。”
楊紀眼中神色變幻,良久之后,終于嘆息一聲道。
小紀身體一僵,呆呆的看著楊紀,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毫無疑問,它并不是意想中的答應。
“我知道只要我說一句話,你肯定會幫我。但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如果我們真的這么做了,那就是偷了,性質完全變了。‘一日是偷,終生是盜’,我知道你現在可能還聽不懂,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當初之所以救你,并不是希望你幫我做這些。你的靈性不應該玷污在這些地方。”
楊紀沉聲道:
“真武堂的那副畫,我確實想得到。但是即便要,我們也要光明正大去。而不是去偷。以后,你就會明白的。”
小紀呆了呆,它雖然不懂楊紀為什么不同意,但卻知道楊紀確實是在為它好,不由點了點頭,眼中有些感動。
做出這個決定并不容易,但是楊紀知道自己絕對不能這做。和小紀呆的越久,就越發感覺到它彌足珍貴的靈性,特別是它一心一意的要幫助自己。
楊紀身邊的親人不多,和“小紀”呆的時間久了,楊紀越發的把它當成了一個“人”,而不是一條蛇來對待。在內心,楊紀其實早已把他當成了自己的一個親人,給它取名叫“小紀”也是這個意思。
“一日是偷,終生是盜”,這是詩書中的話。當日在“練武場”,楊紀并不是沒有“偷學”過武功。
但楊紀卻是憑借自己的智慧,以及從小紀身上領悟的精髓,舉一反三,自學成材,領悟出“草上飛”的境界,論境界已經超過了那些練功的楊氏子弟。
這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的。
如果派小紀去偷盜,雖然做得好神不知鬼不覺,但是這性質已經完全不對了,首先自己心里這關就過不去。。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唉!”
楊紀嘆息一聲,不再言語。
楊紀提過一旁的筆,想在紙上書寫,研磨《云手》絕學。便是心中煩悶,不知不覺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少爺,少爺…”
不知時候,一陣若有若無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楊紀動了動,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龐。
“少爺,你怎么在桌上睡了?”
梁伯手里提著食盒,關切道。
楊紀怔了怔,抬頭看了看,這時窗外透亮,居然已經天亮,而桌上的油燈也早就熄滅了。
“我居然睡了這么久嗎!”
楊紀暗暗吃驚,只記得在桌上寫字,不知不覺居然伏在案上睡著了。
“少爺,洗了個臉。吃點早餐吧。”
梁伯關心道。
“嗯。”
楊紀點點頭,正在洗漱的時候,耳邊卻聽到梁伯的聲音。
“真武堂?少爺,你都快要進入真武堂了嗎?”
梁伯的聲音透著驚訝。
“啊?梁伯,你怎么知道。”
楊紀回過頭來,驚訝道。
梁伯對于武道幾乎門外漢,就算楊紀站在他面前,他也不知道他是呼吸一段的、二段,還是三段、四段,七段八段的…。
楊紀很驚訝,自己都沒有提過。梁伯是怎么知道他已經到了可以進入真武堂的年紀。
“少爺,你這不是在紙上寫著嗎?”
梁伯指著桌上道。他雖然不會武功,但字還是認得的。
楊紀放下毛巾,走過來看了一眼,果然紙上潦潦草草寫著一行行的字,全部都是“真武堂,真武堂…”。但是楊紀記得自己昨晚不是分明研究《云手》嗎,怎么寫的都是“真武堂”。
“這大概是所謂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楊紀不禁莞爾。
梁伯也不是外人,當下,楊紀就把自己不久前達到呼吸十段,以及真武堂被大夫人封鎖的事說了一遍。
“少爺。”
梁伯猶豫了一下,突然道:“其實我們楊氏一族,可能不止一張這樣的畫卷…”
“什么!”
楊紀神情劇震,猛的抬起頭來。
一石激起千層浪,楊紀心中驟然波濤洶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