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托衍依然還是用舊有的眼光看武唐,他覺得皇帝必定對外面的武將非常的猜忌。
現如今的武唐,根本就沒有兵亂的可能,即便是將軍想要謀反,也不會有人跟著他叛亂。
現在可不是過去那種,一群大頭兵跟著一個將軍干,現在的士兵,入伍的時候,都是宣示效忠皇帝的,武則天的威望要遠遠高于普通的將軍。
再加上現如今的交通、通信,都異常的發達,不像是過去那樣,將軍帶著麾下的軍隊判斷,皇帝知道的時候已經是三個月后,朝廷上的文臣再磨磨蹭蹭,又是幾個月,等到派兵平叛已經過去了八九個月,這時候的叛將已經造成了巨大的損失,幾個城池都被攻陷了。
可是現在,一個將軍要是叛亂,當天長安城就會傳遍,第二天平叛軍隊已經兵臨城下。
這還怎么叛亂?找死還差不多。
而且現如今的士兵可不像是過去那么容易糊弄,過去的時候將軍克扣糧餉,然后再把臟水潑給朝廷,引起兵變的事情多不勝數。
現在糧餉是直接發給每個士兵的個人賬戶里,根本就不經過將軍的手,將軍想要克扣也沒地方克扣。
并且時代已經變了,過去的武人想的就是利,可是現在只要做一點壞事,就會被媒體放大一百倍,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這還怎么玩?
每個將軍都要把自己包裝的白白凈凈的,免得被人扒皮。
就像是阿托衍想不明白胡長衣的篤定自信一樣,作為突厥的可汗默濯同樣想不明白,為什么武唐的大軍會突然的出現在突厥王庭城外。
這里可是草原的腹地,距離武唐最近的地方也有一千多里地,途經大大小小幾個部族。
如果武唐大軍進入突厥的腹地,那些部族不可能不出聲。
如果武唐是逐個的消滅那些部族,同樣會有消息傳出來。
默濯根本就不清楚,武唐的大軍是在一天半的時間過來的,那些部族不是不想通風報信,而是根本就來不及。
武唐的大軍來去如風,而且對于他們根本就置之不理,直撲黑沙城,也就是突厥王庭,他們又被突如其來的武唐大軍嚇得畏畏縮縮,所以根本就沒來得及傳出消息,武唐的大軍已經兵臨城下。
大殿上,默濯看著文武百官,突厥雖然是草原的部族組成的國家,不過在政權大部分還是由文官把持著,這主要是受中原文化的影響。
幾乎每一代的突厥王族,都對中原文化非常推崇與向往,這也導致了儒家文化在王室中盛行,大部分的職務也都由文人掌權。
不過有一點是突厥王族比中原做的好的地方,那就是武職一定不會有文人參合其中,文人就是治理,武將就是打仗,各司其職。
默濯看著下面的文武百官,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說說吧,這到底是什么情況,為什么武唐大軍會突然出現在我王庭城下。”
“可汗,可能是有部族背叛我突厥,引狼入室,不然的話武唐的大軍絕對不可能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王城之下。”一個文官說道。
“可汗,這絕對不可能,我可力部族對可汗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勾結武唐外族,與可汗為敵?”一個武將立刻上前解釋道,這個文官分明就是在針對他,他是部族的大頭領,文官的言詞之中,就包含了他的部族。
這文官的話,分明就是要致他于死地。
可是武將自己心底明白,這事與他實在沒太大的關系。
“阿莫,你的部族也在武唐與突厥王庭的通行道路上,這事你又有什么解釋?”
“可汗,卑職人還在王庭,即便要與武唐勾結,自己肯定是回部族去,怎么可能留在這里?這是其一,再者武唐與王庭的通路上,大大小小的部族足足有十二個,武唐能買通一個兩個的部族,難道他們真有本事買通所有的部族?而且還一點風聲都沒傳出來,這可能嗎?在場應該有不少人,都與這些部族有些關系吧?可汗覺得半個朝廷的人,都被武唐收買了嗎?”
默濯現在也分不清楚真假,畢竟武唐大軍兵臨城下,這么荒謬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還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發生的呢?
“現在不是追究誰的責任的問題,而是想出辦法,如何解這麻煩。”
眾人全都低下頭,這事說起來還是默濯自己做的孽,武唐已經拿出不少的糧錢來救災了,這白得的好處默濯自己的部族就吞下了五成,然后還意猶未盡,把剩下的五成全部都充作軍餉,然后整軍去攻打武唐,以期獲得更大的利益。
結果這次是真的惹怒了武唐,如今人家兵臨城下,說不得便是默濯自己招惹來的。
當然了,這種事是不能說出口的,可汗是絕對不會有錯的,不能有錯的。
這是古往今來的皇帝都有的通病,那就死皮賴臉,就算做錯了事情,也是別人的錯,本人是不會有錯的。
“陛下,武唐人最好面子,您只要向武唐女帝道歉,他們就會撤兵,難不成他們還真能滅了我們突厥不成?”一個文臣理所當然的說道。
想要滅掉突厥,單單是攻陷王庭可不夠。
過去的突厥疆土可不比中原小多少,也是一個強大無比的帝國,后來被唐多番攻打,可是突厥始終沒有滅掉,突厥就像是小強一樣,每次都會在絕境中重生,或者分裂,或者是依附,又或者茍延殘喘。
反正總會有一個部族出來,重新整合草原上的勢力,組建新的王庭。
別的不說,單單是默濯,就被武則天打過兩次,每次都是騷擾邊關,然后激怒了武則天,武則天每次一反擊,默濯就求饒,武則天就原諒他了。
所以這次,默濯覺得事情也會如此,武則天就是要個面子罷了,不會真拿自己如何。
漢人最是心慈手軟,總是講究以和為貴,在默濯看來,這純粹就是婦人之仁。
其實默濯根本就不明白,整個王庭的文武朝臣都不明白。
武則天不是不想滅掉突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每次動兵都是被動的反擊,而且出征草原又是勞民傷財,并且每次突厥部族都能死灰復燃,就算滅掉了默濯,還會有新的默濯出現,如此反反復復下去,武唐也禁不起折騰,所以也就借坡下驢。
可是這次不一樣,這是武唐的大軍第一次兵臨黑沙城下。
而且以如今武唐的國力、軍力,別說區區一個突厥,哪怕再多幾個,武唐也能一只手碾死。
更為主要的是,武則天為了這一天,已經等的太久太久了。
這次的行動,更是她苦心經營計劃的結果,怎么可能輕易的放過默濯與突厥王庭。
武則天不是要滅掉突厥,而是要將整個草原改天換日,滅掉突厥的民族性。
要想毀滅一個種族,一種方法就是殺光這個種族,還有一種就是讓他們融入一個更加龐大的種族。
默濯聽著文臣的辦法,心中雖然不怎么愿意,可是形勢比人強,他也別無選擇。
隨后便派了一個文臣,作為代表出了城,前去武唐大軍的營寨求和。
“大將軍,突厥使臣在外求見。”
梁建芳放下手中軍報,看了眼傳令兵:“來者何人?”
“突厥禮部尚書梁立人。”
“是他。”梁建芳的嘴角勾勒出一道笑容:“請使臣進來。”
對于這位梁立人,梁建芳一點都不覺得陌生。
梁立人本是漢人,不過卻多次落榜,年近中年依然一事無成,最終轉投突厥,卻大受如今的突厥可汗默濯賞識,封官拜爵。
這位梁立人梁尚書可是給默濯獻上了不少針對武唐的毒計,梁建芳對于這位本家可沒太多的好感。
不多時,梁立人就被帶入軍帳中,梁立人一看到梁建芳,立刻就表現出一副獻媚的態度,抱拳行禮:“久聞梁大將軍乃蓋世英雄,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溜須拍馬,不學無術!
這是梁建芳對梁立人的第一印象,心中對梁立人更是不屑。
“你是何人,在此大呼小叫,成何體統。”梁建芳的臉色一沉。
這是明知故問,就是擺明態度,給梁立人一個下馬威。
梁立人沒有絲毫的尊嚴可言,立刻就拱手賠罪:“是在下無禮,在下突厥王庭禮部尚書梁立人,見過武唐梁將軍。”
“免禮,你我分屬敵我,如今你來我這,所為何事?可是為了打探軍情?”梁建芳居高臨下的態度,不屑的看著梁立人。
“在下是代表突厥,代表可汗,向武唐俯首稱臣,愿與武唐結下城下之盟,締結百年之交。”
“俯首稱臣?城下之盟?這本將軍恐怕是做不了主,梁大人不妨入長安城,去向吾皇進言吧,本將軍所得到的命令是滅掉突厥王庭,對于梁大人所求,實在是愛莫能助。”
“那可否請梁將軍暫且退兵,在下這便前往武唐,求見圣帝武皇,也免得傷了兩家的和氣。”
“和氣?你我敵對關系,何來的和氣?”
“突厥與武唐向來和睦,彼此互不不足多時,雖然偶有爭端,卻是無傷大雅,而且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