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陳天利的話,所有人都驚愕的抬起頭。
郝風樓的威名,即便是在這里,也有不少人聽說過。
事實上,諒山關一戰實在是過于經典,也極有傳奇的色彩,而對于大明來說,這等事自然巴不得多宣傳一些,好教人知曉大明的恩威,因此此戰甚至傳播到了整個西洋,不僅安南人知曉,占城、真臘、呂宋等地也是略有耳聞。
這么一個人,據說即將奇襲會安,大家正在不安之際,陳天利卻是突然跳出來,大聲叫好,這顯然…足以讓人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陳天利身上。
陳天利的臉上帶著自信道:“那郝風樓固然是厲害,據聞是用兵如神,可是為何奇襲我會安,卻是提前走漏了消息?諸位,即便是山野樵夫也知道,既是奇襲,就絕不能透露出消息,何以現在卻有消息傳來?依本王看,因果無非有二,其一,是郝風樓別有圖謀,故意泄漏這消息再出奇兵,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不過…這樣的可能微乎其微,明軍要攻會安,只有水路奇襲,他們不從水路來,哪里有什么奇兵?”
陳天利頓了一下,才繼續道:“假若不是如此,那么便是第二種可能了,那就是有人刻意要透露這個消息,在明軍內部有人指望郝風樓兵敗。本王早就聽說過一個傳聞,那明軍總兵官李彬進剿不利,大明朝廷早欲治他的罪,只是不便臨陣換將,這才作罷,可是將來秋后算賬卻是必不可少。那李彬可并不是傻子,此時必定膽戰心驚,哪里還有心思進剿?而假若這時候,郝風樓直搗會安,那便又是一樁曠世奇功,諸位想想看。那李彬的顏面置于何地?他半年進剿況且不利,郝風樓出師便是大捷,那大明朝廷就更有理由將他下獄,禍及他的家人了。”
“因此。若是本王所料不差,這是明軍內部的內訌,那郝風樓為李彬所忌,是以這李彬才透露出了消息,妙,妙極了,那郝風樓的優勢無非就是奇襲而已,既然我們已有防備,他能奈何?況且李彬既然指望我們對付郝風樓,勢必不會輕易在清化一帶動兵。哈…傳令,各部悉數在灘頭布防,急調左近兵馬在此集結,本王不信郝風樓能有三頭六臂,莫非憑著強攻就能拿下會安?”
眾人聽了。不由精神一振,頓時也大受鼓舞起來,陳天利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案上,喝道:“宰了郝風樓,則交趾各地必定大受鼓舞,屆時四面出擊,復我陳氏河山!”
眾人齊聲道:“殿下英明!”
會安城內。頻繁的兵馬調度已經開始,無數的兵馬調到了港灣,在這里安營扎寨,一車車的弓箭、刀劍、長矛也已運到灘頭,烏壓壓的叛軍盤踞附近的高地和灘頭,他們甚至搭起了一些沙壘。挖了不少的溝渠、陷阱。
陳天利當日親自帶著眾將前去探視,并且命人在不遠處安扎了行轅,決心親自守衛,于是乎,叛軍的士氣高昂。
陳天利甚至親自拿著鋤頭帶著一干人到了灘頭。挖掘陷阱。
由于不知明軍的路數,而且據聞對方的火銃威力驚人,所以陳天利與眾將商議之后,決定布置大量的陷阱,而沙灘這邊本就土質松軟,最適合布置,是以陳天利領頭刨坑,其他官兵亦是紛紛拿著鍬鏟在灘頭布置。
這些陷阱自然都做好了記號,只要明軍登上沙灘,踩上陷阱,緊接著大家便可一擁而上,到時無論明軍是不是有三頭六臂,也必死無疑。
而在另一邊,會安附近的叛軍人馬接到了詔命之后,亦是開始調動,他們并不擔心前方空虛,明軍大舉進攻,因為陳天利已料定此時的明軍必然會按兵不動,至少暫時來說,北方不會有任何的戰事,而他眼下要對付的人只有一個——郝風樓。
陳天利是個聰明人,當然清楚郝風樓的重要性,此人乃是大明皇帝的義子,又是封侯,在安南的聲望極高,幾乎所有的人都聽說過他的威名,幾乎可以說,交趾叛亂這么久,交趾北部還未徹底混亂,這郝風樓有著很大的貢獻,正因為有他在,北部蠢蠢欲動的一些人才不敢輕舉妄動。
現在,只要陳天利擒拿或者是處死了郝風樓,那么一切都將逆轉,這幾乎是向交趾各府各縣宣告,明軍在他面前不堪一擊。
所以這一戰對陳天利來說尤為重要,當夜,陳天利失眠了,次日依舊是拖著疲憊的身體視察各處灘頭。
如此反復幾日,陳天利的臉色已是蒼白到了極點,而這時候,卻有將士來報:“殿下,有船,有船!”
陳天利頓時精神一振,他心里明白,該來的終于來了。
會安雖也是靠海,可是因為戰亂,早就沒有船來了,現在既然來了船,必定是郝風樓來了。
陳天利不禁有幾分得意,想來郝風樓必定沒有想到自己早已做好了部署,一切就等君入甕了。
他連忙帶著一隊親兵趕到了灘頭,遠遠眺望,在海天一線,果然出現了七八艘黑點,黑點向這里靠近,已經開始撤下了風帆。
“殿下…”一個軍將快步走來,驚喜地道:“殿下,來了。”
陳天利心里有著說不出的激動,臉上卻是故作淡然地道:“傳令下去,讓將士們不必急躁,全部撤去營中,留下斥候若干,且先休息和飽食,待明軍登陸再半渡而擊。”
一聲令下,灘頭上的叛軍便如潮水一般的散去。
郝風樓站在船舷上,遠遠眺望著遠處的海灣。這時候沒有望遠鏡,單憑肉眼,只是可以依稀看到沿岸上有人活動的痕跡。
鄭和的猜想果然沒有錯,這里的叛軍已經察覺,而且瞧那離沙灘不遠處那連綿的大營,便可以想見,這里的叛軍已經做好了準備。
此時,鄭和的臉色顯得很是暗淡,嘴里冷笑道:“果然是他,果然是李彬,他真真是喪心病狂,居然連這等事也敢做,簡直是膽大包天。”
郝風樓抿了抿嘴,神色冷峻,卻是正色道:“師弟,眼下說這些又有什么用?你看那陸上的大營,叛軍的人數理應是在一萬余人上下,而且以我預計,四五天內,叛軍的援軍也會抵達,所以三天之內,我們若是拿不下會安,只怕唯有無功而返了。”
鄭和挑了挑眉,不禁道:“若是強攻,且不說損失慘重,一旦落敗則逃無可逃了。叛軍勢大,火銃手又無屏障,師兄還是小心為上。”
郝風樓頜首點頭,卻是抿嘴笑了,道:“不錯,是要小心為上。所以我決定傳令下去,讓船只放下鐵錨,降下風帆,在此休整。”
鄭和又皺起眉,不解地看著郝風樓道:“休整?現在或許還可趁著叛軍未反應過來,先行強攻或許有一成的勝算,可是一旦休整,豈不是…”
郝風樓微微一笑,拍了拍鄭和的肩,道:“還有三天的時間,不必急于一時。”
于是乎,整個船隊靜謐地停泊在了海灣的入口處,距離海岸尚有數里之遠,所有的船只都是靜悄悄的,一點聲息都沒有。
這一下子,倒是讓岸上的人犯疑了。
陳天利原本以為明軍會爭取時間,抵達這里之后便立即登陸。可是現在瞧他們的樣子,顯然不想將船靠近陸地,也沒打算下舢板,讓官兵登上舢板向沙灘登陸的意思。
這個姓郝的,莫非是怕了?
可他既然知道會安早有準備,心生怯意,就理應揚帆而去,卻是為何遲遲不肯走?
走又不是,登陸又不是,這倒是讓人覺得奇怪了。
陳天利便召集將佐人等在大帳中商議,他雖然聰明,可是行軍布陣的事畢竟還生嫩,倒是清化公阮健不由道:“我明白了,這郝風樓必定是想要夜襲,他明知強攻不成,便指望子夜時分派人悄悄上岸,不錯,大抵便是如此。”
陳天利也頓時警覺起來,這清化公乃是一員沙場老將,當年胡氏在的時候拜為將軍,曾奉命攻占城,經驗豐富,既然他這么說,看來是八九不離十了。
陳天利不由冷笑,道:“夜襲?他當本王是呆子是傻子么?本王既然在這里部署下天羅地網,就絕不會讓他鉆了空子,傳令,今夜將士不得脫衣換甲,不得入眠,所有人在營中埋伏。”
陳天利豁然站起,信誓旦旦地道:“今夜他不來便罷,只要來了,本王便讓他們尸骨無存。”
第三更到,今天這幾章不大好寫,感覺很累,先休息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