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大門被一腳踹開。
廣東兩個最重要的官員,此時便暴露在了如林的火銃銃口之下。
王猛和劉巖二人,就在此前,尚且還有自殺殉國的心思,只是人要活容易,要死,卻比登天還難。
而現如今,他們即便想死,亦不可得了。
王猛喉結滾動,說不出的害怕,不過卻是比劉巖鎮定些,他盡量使自己鎮定一些,撣了撣身上的灰塵,眼眸中雖帶著畏懼,卻還是做出一副凜然正氣的樣子:“我乃欽命廣東都指揮使王猛,爾等何人,莫非是要造反么?竟敢殺戮官兵,擅闖布政使司?”
那些對準他們的火銃并沒有放下,誰都沒有動,誰也沒有說話。
王猛的后襟已被冷汗浸濕了,他咬著牙,又是厲聲道:“爾等可知道謀逆造反是何等大罪?”
“我當然知道。”
這時候,人流自動分開,郝風樓卻是慢悠悠地踱步進來。
看到了郝風樓,王猛反而定了定神,閻王好惹,小鬼難纏,這些大頭兵,誰知道他們會做出什么舉動,可是郝風樓不同,郝風樓能有今時今日,斷然不會是個完全不顧一切的人,既然如此,這個人終究還會存在理智,只要肯講道理,總比秀才遇上兵的好。
“郝風樓,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膽大包天,可知道這是抄家滅族的大罪?朝廷待你們郝家恩重如山,你不思圖報,卻是要謀反么?”
郝風樓一身戎裝,精神奕奕,走到王猛面前,臉色嚴峻起來。道:“郝家乃是為先帝報仇!”
“報仇?”王猛有些火了,道:“若是報仇,為何先帝大行時不報。偏偏這時候報,當今圣上乃是先帝嫡帝血脈。殺人嫡子,也算是報仇么?”
他這話,字字都隱含著譏誚,倒也頗有一些道理。
只是他忘了,任何一個造反的人固然會尋一個遮羞布來遮羞,可是這遮羞布就算被人扯下,那也無妨,臉皮不厚。也能造反么?
郝風樓笑了,道:“我要討朱高燧那國賊,你愿依附么?”
王猛若說不怕,便是假的,可是他咬咬牙,道:“我乃忠臣孝子,實不敢為虎作倀!”
郝風樓目中掠過了殺機。
身邊幾個侍衛已是搶上前去,其中一人掏出短銃,直接頂住他的太陽穴,啪的一聲。黃白之物飛濺,王猛頓時倒在血泊之中。
郝風樓并不再去看他,事實上。他非常清楚,所謂的忠義,到了現在都成了笑話,自己若不是早有準備,事先安排,這些人就會以忠義之名殺死自己。
這本就你死我活,大家各執一詞,忠奸不辨,又有什么好說的。
只是在另一邊。那劉巖見狀,驚得面如土色。身如篩糠,眼見王猛慘狀。已是嚇得魂不附體。
郝風樓還未與他打話,他哆嗦著牙關,卻是小心翼翼過來,拜倒在地道:“下官廣東布政使劉巖,久受篡臣蒙蔽,不明是非,如今天兵王師…下…下官愿以殿下馬首是瞻,效犬馬之勞。”
識時務者為俊杰,此時此刻,為了保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劉巖顯然是個軟骨頭。
郝風樓笑吟吟的看他,道:“劉大人不必多禮,既然你愿效命,本王豈可會薄待了你。”說罷跨步上前,一把將劉彥扶起,接著道:“久聞劉大人忠義,先皇帝為這偽帝朱高燧所害,朱高燧的罪行罄竹難書,大人既已棄暗投明,還請大人依舊留任廣東布政,立即發出公文,傳檄廣東各府各縣,曉以厲害,動之以情,何如?”
劉巖大大松了口氣,先是咬牙切齒的道:“偽帝無道,人人得而誅之。”旋即又道:“殿下順天應命,殿下所囑,下官豈敢不尊。”
這一切都像是戲文一般,若是稍加潤色,怕又是一場賢主遇到名臣的把戲,只不過眼下,這最后是兩只臭蟲在一起臭味相投,還是忠臣義子歃血同盟,卻還是要看這天下最后是誰定鼎了。
劉巖不待怠慢,竟是‘干勁十足’,他的父母妻兒都在山東老家,可是為了自己的性命,也就顧不得許多了,立即提筆,手書了一份布告各府各縣的公文,旋即又筆走龍蛇,書寫了一份討賊安民書,請郝風樓‘指教’,郝風樓看過之后,自是肯定了他,便帶了人去維持廣州的局面了。
劉巖此時卻已是無可奈何,方才那兩份手書已讓他沒有了退路,因為里頭有不少都是痛斥朱高燧的話,這些事當然都會立即飛報朝廷,而他,自然而然也就成了附逆的亂臣賊子,走到今日這一步,他也唯有祈禱郝家所向披靡,一鼓作氣拿下金陵,將朱高燧和自己的‘恩府先生’黃淮一并碎尸萬段。
他是新降之人,當然要有所表現,于是立即開始召集廣州城內官吏,開始做好安民之事。
廣州城的局勢穩定得很快,這一方面是因為神機衛秋毫無犯,對于平民百姓來說,他們最怕的便是動蕩,因為動蕩就因為著官兵如匪,燒殺劫掠,這諒山軍除了彈壓不服的官軍,并不曾有任何針對平民的舉動,大家摸透了他們的脾氣,自然而然也都松了口氣。
而另一方面,告示一出,便有專門人等聯絡本地的官吏和士紳,請他們出面主持大局,這些官吏、士紳個個嚇得面如土色,尤其是士紳,他們的家業就在這里,一大家子人也都在這兒,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假若不肯乖乖就范,那就是破家滅族了,此時誰敢拂逆郝家,于是乎,有了這些人上了臺面,廣州城幾乎已經看不到任何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