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口,有一人緩緩走上前來,肩上還坐著一只猴子。レ★★★レ
曾經在觀龍島上活著歸來的人,俱是面色大變。
李姓老者深吸口氣,指尖竟隱隱有些顫動。
那青衫男子偏過頭來,傲然道:“家師名號,可不是誰都能夠過問的,但是在場道友眾多,便看在眾人面上,告知你們。”
“家師乃是永烈真君,有散仙道統,曾與仙島的仙君交手而不敗,如若那蠻神之心落在我師尊手里,就是那位古庭秋,也未必能夠勝過家師!”
酒樓中,揚起一片驚嘆之音。
然而那些曾親眼見過月仙島斗法的人,卻只是苦笑一聲。
這年輕人大肆吹噓,大展風頭,到頭來終究還是要害了那位永烈真君。
李姓老者暗道:“倘若這廝乃是自己門下,必然是立馬清理門戶,送去賠罪。此番歸去,還該清查一番,如若門下真有似眼前這位一樣不堪造就的貨色,趁早逐出師門,免得今后害了自己。”
那青衫男子再度吹噓片刻,才偏頭朝那個肩上坐著猴子的冷漠男子問道:“你又是誰?”
那面色冰冷的年輕人沉默片刻,答道:“凌勝。”
“凌勝是吧?看你肩上這猴子倒也頗為靈活,不如送我如何?我可向我師尊永烈真君推舉,興許你還能在他身旁當個童子。”青衫男子說道:“我看這猴子頗為順眼,你若是…咦?凌勝?”
酒樓上百人中,早已寂靜無聲,只剩青衫男子一人說話,但是這個稍微有些遲鈍的男子,此時終于反應過來。
青衫男子指著凌勝,手指微微顫抖,咽了咽口水。
凌勝道:“你若真要這猴子,自當奉送。”
那青衫男子顫抖越發劇烈:“我…我…”
猴子翻了個白眼,朝凌勝冷哼一聲。
凌勝緩緩上前,平靜道:“那位永烈真君,就在東黃海市?”
“我…”
青衫男子面色慘白,正要開口求饒,只覺渾身無力,竟連開口也都費力至極。
這時,酒樓中有一人排眾而出,拱手道:“永烈真君是東黃海市的常客,在東邊第三條道路上,有座宅子,便是這位真君的落腳之處。”
凌勝轉頭看向這人,點了點頭,隨后拉起青衫男子,足下生出白蓮,身形瞬息不見。
酒樓中再度安靜下去。
“這個…”
“就是凌勝的步步生蓮罷?”
“倒是與佛家神通相似。”
“凌勝乃是道門出身,不是佛門弟子,哪里懂得什么佛門神通?這個分明就是道法,只是這等道法,真乃罕見至極,就是仙宗出身的杰出弟子,也從未聽聞有人施展過這等身法。”
眾人說過幾句后,便又議論永烈真君的下場,有些人則不說話,只是下了樓,奔向東邊第三條道路。
李姓長老憶起月仙島時的情景,心有余悸,忙下樓去,卻不是東邊第三道路,而是往西邊道路而去。這老者往身旁看去,居然發現了不少同在觀龍島上生還歸來的修道人,大約也是跟自己一樣,被月仙島崩滅,波及觀龍島之事驚嚇住了。
酒樓中,眾人談論,大多討論永烈真君下場可憐,顏面盡失,今后也難抬起頭來,甚至于在島外被人打殺。可卻無人談及永烈真君性命難保一事。
東黃海市早有規矩,不得死斗。
雖說時常有人犯此規矩,可是無論前因如何,后果俱是凄慘,無一例外。
縱然是劍魔凌勝,也不敢在東黃海市殺人罷?何況僅是口角之爭罷了。
只有適才向凌勝報知永烈真君所在的那人驚愕道:“倘若永烈真君不死,我豈不是…”
眾人望他一眼,露出幾分憐憫之色。
那人忽的搖了搖頭,說道:“縱然永烈真君得以不死,他也不敢來尋我麻煩的。”
“閣下是誰?竟然連顯玄真君都不敢向你尋仇?”
“為何不敢尋你麻煩?”
那人沉默片刻,認真道:“聽說凌勝從來冷漠,但是,先前他朝我點頭了。”
東邊,第三路。
永烈真君盤膝打坐,功行圓滿,口中一吐,就是一道霧氣,凝煉似白光,奔出窗外,打中院中的一株鐵杉樹,頓時把這一株堅如鋼鐵的樹木打成齏粉。
“自從滅了方家之后,我這法力,真乃一日千里。”永烈真君心中思忖道:“雖然走失了佛魔血珠,但是方家其余寶物盡數被我等幾人均分,這方家不愧是祖上得了散仙道統的世家,雖然人丁稀少,但是寶物不少,功法典籍,俱是完善。我得了這散仙道統,興許今后能夠觸及仙凡壁障,即便我起步晚了,不能破入散仙境,至少也能得個顯玄圓滿,半仙之身。”
“可惜,佛魔血珠不知去向,按風鈴閣推測,最后落入鐵云尊者手里,然而再度推算時,鐵云尊者已死,佛魔血珠也不見蹤跡了。”
永烈真君心中稍微有些遺憾。
嘭的一聲,院中落下一物。
永烈真君感知一探,瞬息間就已知曉院中墜落之物,登時站起身來,面露驚色。
“你是永烈真君?”
一身淡淡聲音,在身后響起。
永烈真君渾身一震,緩緩轉頭。
“劍魔凌勝?”
永烈真君心中劇震,喝道:“我與你從無恩怨,未有交集,你來傷我弟子,闖我宅院,為何?”
凌勝說道:“你這弟子,有意替我把這猴子豢養起來,另外,也有心讓我給你當個童子。”
永烈真君頓時驚怔在地。
讓劍魔凌勝來當童子?
凌勝乃是斬殺妖仙的人物,縱然是真仙,怕也沒有這等資格罷?
黑猴偏了偏頭,嗤笑道:“莫說那小輩,就是你這顯玄真君,要來我手下做事,猴爺還嫌你寒磣咧。”
永烈真君聽聞這猴子也是個厲害貨色,曾與白浪妖龍王爭斗兩個回合,還曾偷襲白浪妖龍王而得手,而那不成器的孽徒居然要養下這頭猴子,這般想著,心中更是苦澀。永烈真君自知斗不過這一人一猴,只得深吸口氣,說道:“既然此事錯在逆徒,便該當罰他。如若二位心氣不消,我便親自把他拋離東黃海市,在外面殺他,將首級奉上,以作賠罪之禮。”
院外早已聚了不少修道人,而這座宅院的隔絕陣法,早已被凌勝闖入之時破去,因此聲音并未隔絕。永烈真君這番話傳了出去,立即引起一片嘩然。
在場的修道人,大多是御氣修為,少數才是云罡,對于他們而言,顯玄之境高不可攀,然而此時…
堂堂顯玄真君,被人打上門來,居然要親自斬殺徒兒,割下首級去給人賠禮?
能夠修成顯玄的,放眼天地之間,也甚是難得,真正有如此道行的,都在島上其余地方感應過來,無須親自到場。只有這等人物才知曉仙家級數的大法力,大神通,凌勝能夠斬殺妖仙,可見要勝過了顯玄之輩。
永烈真君不惜自損顏面,放低姿態,倒是明智之舉。
凌勝偏了偏頭,道:“你我其實無仇。”
永烈真君只當是凌勝不在追究,心下松了口氣。
然而,凌勝一句說話,便又繼續說道:“可是,你與方家有仇。”
永烈真君不禁一怔,忽又想起那方家逃走的小姑娘,正是在凌勝身旁,心下暗叫不好。
“方凝玉就在我身旁,且對我有恩。”凌勝道:“因此…”
凌勝以眼神示意,那猴子會意,撓了撓頭,躍了下去。
永烈真君張口吐出一道白氣,凝成光芒。
凌勝把白金劍氣一劃,就讓這位真君的白光崩散,余下劍勢不消,居然劃破了這位永烈真君的口齒。
黑猴口中念了一聲,養出一道青光,落入永烈真君口中。
“這…這是什么?”永烈真君面露驚恐之色。
黑猴撇了撇嘴,道:“大驚小怪,一只蠱蟲而已。”
凌勝平靜道:“快些問出來。”
黑猴上前去,背對凌勝擺了擺手道:“半柱香之內,包管他爹娘的生辰八字都給你問出來。”
凌勝點頭。
這一回東海之行,得了魔心入體,首功當屬方凝玉。也正是有這魔心,凌勝才得以承受大周天庚金劍陣,用以修煉而致修為突飛猛進,免去了被白浪妖龍王所殺的下場。
說是有恩,半點也不為過。
不多時,黑猴便把覆滅方家的幾位顯玄真君,以及十多位云罡散人的名號問了個清清楚楚。
凌勝接過名單,放入懷中,指尖綻放白金劍氣,便想把永烈真君斬殺當場。
忽的,一股浩大仙威壓下,有蒼老聲音道:“東黃海市,不得殺戮。”
凌勝皺了皺眉,可是也不愿在東黃海市尋釁,便對著黑猴道:“帶他離開東黃海市。”
永烈真君嗷得一聲慘叫,連連搖頭。
那蒼老聲音沉默片刻,又道:“若其本人不愿,不得強行帶他離開。”
凌勝面色頓冷。
這時,從東黃海市深處,飛起一道光芒,落在凌勝身前,正是一封信件。
此信出處,竟然是空明仙山。
凌勝眉頭皺起,伸手將之點開,一眼看去便即觀閱完畢,臉上驟然陰沉,手上竟然控制不住,力道一重,白金劍氣登時脫體而去。
永烈真君慘叫一聲,斃命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