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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山風不敢吹,樹葉不敢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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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霧匯聚成為一只大手,把凌勝與赤狼壓了下來。

  凌勝只覺有巨山壓頂,沛不可擋,幾乎毫無反抗之力,便往下墜去,直落山林。好在身處半空,能夠墜下,如若是在地面之上被這只大手壓下,只怕就要壓成肉餅,陷入地層,除非懂得土遁地行之術的人物,否則便是必死之局。

  這等本領已不是尋常云罡之輩的手段。

  顯玄真君!

  凌勝雖在空中墜落,罡風撲面,可仍是冷汗直流,洶涌不絕,便是勁風,竟也不能把這冷汗吹干。

  臨到落地,凌勝心中一動,就把黑錫師兄及猴子放了出來,把木舍以黑布裹住,扔給猴子,一指赤狼,喝道:“走!”

  黑錫立在原地,握緊雙拳。

  素來跳脫的猴子,也不禁咬牙沉默。

  凌勝見狀,心中大急,喝道:“我來拖住他,你們先行一步,我隨后就到。”

  猴子沉默不語,對方八成是顯玄真君,以凌勝御氣巔峰的本領,委實差得太遠,縱然修行了上古真仙傳下的劍氣通玄篇,也難以把這天地鴻溝般的差距填平。

  黑錫拍了拍胸膛,笑道:“師兄我如今也是煉體之士,體魄強悍,比以往搶強了不知多少。”

  凌勝只是搖頭,咬牙道:“快走!”

  “走?”

  林間傳來一聲淡淡笑音,道:“誰也走不掉。”

  這么一聲輕淡聲響,就如落葉一般輕微,卻讓整個林間為之寂靜。

  山風不敢吹,樹葉不敢搖。

  飛禽只縮翅,走獸全噤聲。

  死一般的寂靜。

  凌勝深吸一口氣,體內白金劍丹疾速運轉,劍氣流轉經脈,聚在手上,九道齊聚,使得手掌白光閃耀,萬分刺目,幾乎勝過了天上烈日。

  山林間走出一人。

  此人不過四十來許的年歲,面貌清凈,身著青色長衫,神態淡然。

  凌勝并未感到半點壓迫,可在此人出來之時,卻近乎屏息,半點聲響也未發出。

  顯玄真君!

  凌勝也見過空明仙山的道家仙君,但卻從未見過顯玄之輩的手段,因此未能深明厲害。再者空明仙山長老也無敵意,凌勝便未感到壓力。

  可眼前這人,是敵非友。

  先前手段更是驚人,聚齊云霧為大手,把凌勝這位打殺了許多云罡之輩的劍修從高空壓了下來,幾乎失了反抗之力。

  有了適才那等手段作為震懾,加上兩人亦是敵非友,凌勝神色雖勉強保持平靜,實則已是萬分戒備。

  青色長衫的這位真君掃了凌勝一眼,又把視線停在猴子身上,眉頭一挑,自語道:“山鬼?”

  凌勝深深吸了口氣,望著眼前青衫真君,淡漠道:“走!”

  這話,實則是對身后的黑錫及黑猴說的。

  青衫真君先前施展道術,把凌勝從高空打壓下來,卻并未放出感知,待到來了林間,發現除卻凌勝之外,還多出了一個老者,一只山鬼,心下本是疑惑,又聽這青年要讓老者與猴子離開,當即不禁覺得好笑,說道:“在本君眼前,誰也不能逃掉。”

  凌勝仍未轉頭,只是冷冷望著這位身著青色長衫,衣著樸素的顯玄真君。

  黑錫嘆了一聲,說道:“既然逃不掉,那便不逃了。”

  猴子眼中閃過異色,卻不說話。

  凌勝說道:“誰說逃不掉?”

  黑錫一怔。

  青衫真君更是挑了挑眉,露出似笑非笑之色。

  凌勝平靜道:“既然敢來煉獄牢,自是早有所料,面對顯玄真君,亦不出意料之外。”

  黑錫渾身一震。

  凌勝此來煉獄牢,是為救他。可黑錫心知,自家是被一位顯玄真君擒拿過來,駕馭遁光到了這處煉獄山,距離宗門所在的中堂山不知多遠。

  且不說此地離中堂山多么遙遠,單說要在一位顯玄真君手里救下人來,其中驚險,便是勝于登天。

  黑錫在遭擒之后,實則已是失了脫困的念頭,其中道理,心中早已明白,莫說這處煉獄牢極為隱秘,外人不知,就是退一步說,真有仙宗仙君發覺此地,怕也不會甘愿冒險救人的。

  此地仙宗弟子上百,怎么也輪不到黑錫受救,放眼空明仙山,誰會為了這么一個年紀老邁,前景黯淡的尋常弟子來煉獄山與邪宗之輩斗法?

  然而,眼前這個身姿稍顯消瘦的青年,卻早料到了眼前情景,可仍然來了煉獄山,不惜身陷虎穴前來救人。

  花甲老者不禁微微顫動,模糊了雙眼。

  凌勝說道:“走!”

  花甲老者咬牙搖頭道:“不成!”

  “師兄。”凌勝聲音稍低,沉聲道:“此行我是救你而來,你若死了,我豈非白白走了一遭?若是死在這人手里,豈非死得冤枉?”

  黑錫如被涼水澆頭,嘴唇哆嗦,卻不能說話出口。

  這時,黑猴召動赤狼,翻身躍上,將黑錫拉了上來,轉身便走。

  赤狼四蹄生云,騰空而起。

  青衫真君微微一笑,伸出一手,遙遙一握。

  寂靜林間,山風忽起,卷著落葉殘木,往那赤狼而去。

  凌勝亦是伸手,遙遙對向這位顯玄真君。

  只見凌勝手心處白光一閃。

  堂堂顯玄真君,神情立時凝重,顧不得再去截殺,收了手段。

  山風忽然止住,無數落葉殘木從天而降,紛紛灑灑,落入大地。

  凌勝頭頂落了幾片木屑,肩上亦是落了幾片青葉,只是他似無所覺,面無表情,遙遙伸手,對向那位顯玄真君。

  堂堂顯玄之輩,便是一言不發,也使得天地寂靜,使得萬物低伏。即便未曾出手,其壓迫之感,也如山岳般驚人。但是凌勝,卻以御氣之體,生生抗下威壓,以殺機相對。

  青衫真君眉宇一挑,說道:“好生凌厲的氣息。”

  凌勝不答,只是額頭冷汗漸落,面色稍微顯得蒼白。要以殺機鎖住一位顯玄真君,呼吸之間便能使心神之力消耗無數,如非凌勝毅力驚人,心志堅韌,想必早已堅持不住,就在威壓之下暈厥過去。

  青衫真君抬頭望了一眼,說道:“先前與那頭山鬼一同逃去的那人,我倒有些印象。他是月余之前,成老怪擒來的仙宗弟子,我在煉獄山守山已有年許時日,月前擒他過來的成老怪,正是我的對頭,因此我仍有少許印象。”

  說著,青衫真君微微一頓,低笑道:“看來成老怪真是不安好心,瞧我看守煉獄牢,就擒來了一個禍胎,引來了你這么個家伙,讓我這煉獄山亂得一發不可收拾,這一手著實歹毒。”

  這話分明是繞著彎兒來夸贊凌勝,但是凌勝卻不敢放松,依然伸手,以掌心對著眼前這位顯玄真君,手心白光閃耀,正是九道劍氣聚在了手心,隱而不發,形成威懾。

  青衫真君笑道:“你不必再等了,那個仙宗弟子還有那頭山鬼,趁著這么點兒時候,想必也逃得足夠遠了。”

  凌勝這才松了口氣。

  就在凌勝放松心神的空隙,青衫真君手上驟然一揮。

  當即狂風驟起,拔起數十根參天古樹,塵泥飛天,作出滾滾風塵。

  凌勝立足不穩,倒飛出去,只是他早有防備,九道劍氣早是合成一道,從掌心激發出去。

  只見一道白色劍氣,劃破長空。

  林間諸多林木俱是受不住劍氣威勢,紛紛崩解,化成無盡木屑。

  青衫真君面對這一記出自于御氣小輩的劍氣,竟是不敢大意,面色凝重,手上一揮,就有一面法力匯聚的墻壁擋在身前。

  劍氣瞬息擊穿法力墻壁,毫不費力。

  青衫真君眉頭一皺,卻又打出一個輪盤法寶,憑空轉動,光華赤金,符文密布。

  然而,縱然是顯玄法寶,亦是被白色劍氣洞穿過去,立即崩毀。

  只是接連洞穿了法力墻壁及顯玄法寶之后,劍氣便消去大半,只有臂膀粗細。

  青衫真君皺眉哼了一聲,袖袍一卷,又把劍氣卷住。

  然而,劍氣卻把他袖袍撕碎,消減至頭發粗細,瞬息而過,將這位顯玄真君心脈洞穿。

  眼見顯玄真君被劍氣穿了心脈,凌勝終于長出一口氣來,汗如雨下,只覺眼前發黑,心神損耗極是嚴重。然而,還不待他放下心思,卻又面色大變。

  只見那位心脈已被劍氣洞穿的顯玄真君,神色平淡,伸出手來,在胸前抹了一把,望著指尖一滴鮮紅血液,低笑一聲,贊道:“以御氣之身,傷及顯玄之輩,實是厲害萬分。”

  青衫真君自嘲道:“本君修行百余年,也未曾聽過這般駭人之事,莫非是本君見識太淺?還是你當真厲害?”

  凌勝苦澀嘆息。

  心脈乃是人身要害,便是地仙斷了心脈,也斷然難以存活,怎么先有蘇白,如今又有了眼前這位顯玄真君?分明被劍氣洞穿了心脈,卻仍然不死,卻又是何等緣故?

  青衫真君抹平胸口傷痕,淡淡道:“你那劍氣委實厲害,竟能傷及我身。只可惜經我幾道阻攔,僅剩頭發粗細,縱然威能凌厲,且洞穿了我心脈要害,卻也不能使顯玄之輩致死。”

  顯玄真君,生機活躍,即便心脈受損,只要不是過于嚴重,亦能無礙。

  凌勝輕輕咬牙。

  “好久不曾見過你這等杰出之人。”

  青衫真君嘆道:“可惜似你這等人杰,也要于我手下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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