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們眼中,千夜就是一介平民,靠一點軍中和獵人技能在底層大陸混口飯吃,在出任務的時候攀上了殷家這棵大樹,原本這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幸運小子得到世家賞識的故事。
不過當千夜以一已之力依靠鷹擊的超遠射程搶掉趙閥一半獵物之后,居然還能安然無恙活到現在,人們議論的角度就變成了琪琪慧眼識人,居然能夠從永夜大陸那種地方發掘出人才。
這種事認真說起來還是運氣的因素占了大多數。然而帝國向來只認結果不看過程,所以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眾人在知道了千夜和趙君弘之間的糾葛后,不禁失笑。大多數人笑的是趙君弘這次配置不當,隊伍中居然一個射程遠點的人都沒有。不過那也不能算是錯,誰知道殷家這次會帶一個射程達到一千米的狙擊手。超遠程狙擊手只有在戰場上才能發揮最大作用,各大門閥不是沒有這種人才,但多半不會拿來做護衛。
況且春獵雖然模擬實戰,畢竟不是真正戰場。一個獵隊只有九人,就算完好無損地進入最后各家混戰階段,也不足以配合一個超遠程狙擊出特別的戰績。要知道,無論是在哪里,狙擊手這種威脅性極大的職業,都會成為第一個被集火的目標。
在天玄山脈深處的門閥世家獵隊,隨著補給人員的到來,也陸陸續續地得到了最新的消息。忽然之間,許多的隊伍都有了動作,只除了趙閥。
看著站在遠方山頂的千夜,這個時候的趙君弘已經不生氣了。
他身邊只剩下三名護衛了。原本的隊伍中,三人傷重出局,兩人還在臨時宿營地養傷,至少這一兩天里用不上。趙君弘從不正眼看五級以下武器,可不曾想到一把軍隊制式大路貨會把他陷入這樣難堪的境地。打死他也不會承認,鷹擊這樣厲害,是因為用它的人。
趙君弘已經不追殺千夜了,千夜也不下手對付他的護衛,雙方似乎有了默契。只不過這種默契有多么的無奈苦澀,只有趙君弘自己知道,千夜還是在正大光明地和他們搶獵物。
趙君弘原本以為自己一方有四個人,最多也就被千夜搶掉小半積分。可是他確實又犯了個錯誤,要論起搶獵物,四把200米不到的短槍,加在一起也搶不過一千兩百米的鷹擊。千夜驅動槍械的能力也超乎他的想象,鷹擊的聲線時時會在群山中回蕩。
這個晚上,很多獵隊包括一些士族的獨行者都在談論同一個話題。
“什么,我們已經是第一了?”南宮婉云有些難以置信。這位沂水南宮家的大小姐外表溫婉可人,甚至休息時還會特意換上裙子。可是只看她能夠把隊伍帶到現在的位置,就知道在她甜美的外表下,其實有著不讓須眉的才干。
南宮婉云沉吟片刻,毅然道:“放緩節奏,明天開始注意防御,在營地周圍加設陷阱,另外注意我們的補給路線!”
站在她身邊的一名高大年輕人若有所思,說:“姐,你的意思是說,孔家?”
“對!孔雅年那個家伙肯定不甘心落在我們后面。但是要直接開戰,諒他也沒這個膽量。這人最喜歡背后下刀子,多半要抄我們的補給隊伍。”
那年輕人皺眉道:“那我們豈不是要天天防著?萬一他沒來,我們不是自已把第一讓出去了?”
南宮婉云也有些頭疼,道:“難道你有其它的辦法?”
年輕人忽然道:“不管孔家會不會來動我們的補給,我們先去把他的補給給抄了,不就行了?至少立于不敗之地!”
南宮婉云雙眼一亮,贊道:“好!事不宜遲,跟緊他們,找到地點即刻動手!嗯,還有殷家,離我們的獵區也不遠,或許應該考慮把他們的老窩也給端了......”
“這事可行!殷家那個狙擊手現在正死纏著趙閥......”
南宮婉云遽然一驚,忙道:“算了,先不要惹殷家!”
“為什么?”年輕人不解。
南宮婉云瞪了他一眼,道:“這還不簡單!那個姓千的小子能纏死趙閥,對付我們不是更容易?萬一琪琪讓他過來對付我們,那可怎么辦?”
年輕人恍然大悟,他忽然靈機一動,道:“如果能夠讓他纏上其他人呢,比如說魏家,哦,那個太遠了,趙閥旁邊是宋閥?”
南宮婉云皺眉道:“這雖然是個好主意,但要怎么才能辦到呢?琪琪那女人總喜歡不按常理出牌,也許我們可以從這方面著手......”
在另一個方向的森林里,臨時設立了一座由幾個帳篷構成的簡單營地,一名面容陰沉的年輕人正拿著地圖,在燈下仔細看著。
這個年輕人就是孔家的孔雅年。在孔家年輕一代中,孔雅年一直是佼佼者,多謀善斷,與魏破天那種人相比,他就只有一個缺點,修煉上的天份一般。
就這么一個缺點,讓他來到了天玄山,而前往帝苑參加春狩的則是他的二哥,一個腦袋里只有肌肉的家伙,和魏破天如出一轍,雖然天份比魏世子略差,可是比孔雅年卻要高出不少。
孔雅年面前的地圖上,已經標注了各世家最新活動區域,還有幾支箭頭,那是依附孔家的士族子弟當前方位。
旁邊一人獻計道:“少爺,這是個大好機會,要不我們去抄了南宮婉云的后路?沒了補給,我看她拿什么渡過這最后幾天!”
孔雅年搖頭,緩緩地道:“就憑南宮家,能夠保住這個第一嗎?不用我們下手,多得是人去對付他們。但是你不覺得這個千曉夜,很有點意思嗎?”
那隨從茫然問道:“少爺難道想招攬他?不過這是殷家的人,恐怕有些難度。”
孔雅年哼了一聲,道:“區區一個五級貨色,也值得我們拉攏?我的意思是......干掉他!”
“干掉?為什么?”
“這個小子把趙閥纏得如此凄慘,想必趙君弘已經恨透了他。我們如果出手把他干掉,豈不是正可以賣趙二公子一個人情?”
那隨從還是有些不解:“可是這樣一來,豈不是又要讓趙閥拿了第一?”
“拿就拿了,以我們孔家的實力,正常情況下怎么可能拿得到第一?反正不是我們的東西,貪心什么!”
那隨從恍然大悟。
孔雅年手一揮,道:“你也擅長遠程,就由你帶兩個人過去,再透點意思給那些士族,想辦法干掉那個小子,最低限度也要把他驅離趙閥身邊。其余的人繼續跟著我,我們自己的分數也很重要,如果能夠拿到前三,也沒有理由放過。”
“少爺高見!”那隨從立刻點了兩個長于追蹤伏擊的護衛,匆匆向著趙閥獵區的方向而去。
在另外幾處世家的營地里,不少人都有和孔雅年同樣的想法,那就是干掉殷家那個落單的超遠程狙擊手。他們倒不全是為了向趙君弘示好,而是覺得千夜已經讓趙閥丟了這么大的面子,接下來應該不會再糾纏下去,否則可能會影響兩家的關系。
但是那名狙擊手離開趙閥后,肯定不會閑著,如果再盯上其他人怎么辦?他雖然在資料上只有五級,但顯然狙擊和山地行獵技術異常精湛,否則趙閥也不會到現在都奈何不了他。
各家帶的狙擊手都不多,射程能達到千米的則一個沒有,一旦他們的狙擊手在野戰中被點殺出局,那么趙閥的困境就會在他們身上重現。況且春狩的尾聲本來就是獵隊團戰,各家都會用各種手法打擊對方威脅度高的成員,現在不過是趁他落單的時候提前動手了而已。
趙君弘坐在臨時營帳中整理裝備,一邊聽護衛報告最新的各方情報。
護衛說到發現好幾家獵隊動向異常,其中有人越過獵區向這邊而來時,趙君弘只是神色冷然,一言不發。當聽到還有些獨行的士族朝這個方向聚攏,他終于開口了,極為不屑地道:“一群蠅營狗茍之徒。”
護衛見他沒有喜色,也不敢再多說什么,就退了出去。
宋閥的營地中,葉慕藍看著擺在面前的情報,眼中不可抑止地燃燒怒火。她怎么會不知道這個千曉夜是誰?前幾天看到殷家獵隊資料時,立刻就知道了殷琪琪在玩什么把戲。那個男人當初可是對她下過死手,讓她接下來好幾天都從噩夢中驚醒!
可惜她清楚知道,無論是為了顧家,還是殷宋兩家的關系,這種事都不能由她的口中宣揚出去。此外,她也一直沒想好該怎么告訴宋子寧那個妖孽的真相,但是這一次,千夜不知死活地招惹上趙閥卻給了她絕好的機會。
葉慕藍在主帳外調整了一下表情,然后輕手輕腳走進去,把情報和殷家獵隊資料攤開放到宋子寧面前。
宋子寧詫異地看看葉慕藍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拿過來翻了翻,臉色漸漸變了,他一向溫和,現在的表情已經可以算是盛怒。沒有男人能夠忍受被這樣愚弄。
葉慕藍從側后方輕輕摟住宋子寧,盡可能讓自己以平靜略帶憂忿的聲音說:“子寧,這是個好機會,殺掉殷家這個狙擊手。”
她感覺到宋子寧的身體一僵,于是把聲音放得更加柔和,道:“你看,這是一舉數得的好機會。一個超遠程狙擊手對積分的影響太大了,趁他還沒有和殷家獵隊會合,正是消除這個威脅的最佳時機,否則春獵后期的戰斗還要多費手腳。”
葉慕藍見宋子寧不說話,繼續道:“還有,除掉他,正可向趙二公子示好。”
宋子寧這才似乎有點反應,問:“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