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清晨,太陽還沒升起的時候,薄霧籠罩在村子的上方。農家總是習慣早起,雖然天不是很亮,但雞鳴已響起,人們已經起床,正在為一天的勞作做準備。炊煙緩緩升起,不少人家里都飄出了飯香。
小青山山腳下有一座莊院,院子很大,有三畝地大小,都用院墻圍了起來,可是里面的房子卻很少,一座正房帶東西兩廂房。正房也只有三間屋子,屋子倒是很寬敞,兩邊各有一間耳房。正房后面有一間廚房和一間倉庫。前院井邊有些分割出來的菜地,種著些時令的蔬菜,不過有些希希拉拉的,菜也有些青黃色,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應該是因為主人沒有用打理的緣故。
“真是晦氣,好端端的又搞出麻煩。真不讓人省心。”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從東屋里傳了出來,一會兒房門打開,出來了一個藍色衣服,四十左右歲,身材微胖的婦人,臉色很差,刻薄的臉上露出厭煩的表情。快步走到西屋門前,撩開門簾,推開房門進了里面。
西屋里有些昏暗,破舊的床擺放在屋子的西面,上面掛著粗布床帳,靠窗擺放著一張桌子,上面放著茶壺茶杯等物,不過看上去都是一些簡單粗陋的東西。邊上另有一張小桌子,放了一些女孩子家用的梳妝的用品。屋子里靠東面放著一個箱籠,看著箱籠的破舊程度,不打開看也知道里面并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
床上躺著一個大概七八歲的小女孩兒,蓋著粗布棉被,安靜的躺在那里。頭發枯黃,臉色也不好,有些臘黃暗淡無光,慘白的嘴唇干裂,有些起皮,眼睛緊閉著,只有鼻翼還在微微的抖動才能發現一些生命的跡象。
藍衣婦人走到床前,厭惡譏諷的表情更是明顯了,她用手推了推躺在床上的女孩兒,“竹姐兒,醒醒”看著床上的人一動不動的樣子,藍衣婦人有些慌了,又加重了力道再次推了推。“竹姐兒,竹姐兒,你醒醒,醒醒。”見女孩兒還是沒有動靜,她把手放到女孩兒的鼻子前端,有些哆嗦的手沒有感覺到那輕微的動靜。藍衣婦人徹底瞢了。她急忙轉身走了出去,腳步慌亂的外出找人“老頭子,老頭子,你在哪呀?快過來。”聲音都有些發顫,“不好了,不好了,老頭子,你在哪?”院子里響著藍衣婦人的驚聲尖叫,還有四處尋找人的腳步聲。
這時候躺在西屋床上的病弱女孩兒,緊閉的眼睛睫毛微微的抖動,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不過眼神中都是迷茫,“這是怎么回事兒?”想抬一下手,卻發現手臂軟綿無力,又動了動腿,腿也是一樣沒有力氣,整個身體僵硬的平躺著。這個發現讓她非常吃驚,前一秒還在游山玩水的人,后一秒卻像個植物人似的躺著。再定睛看看四周,已經不是吃驚的程度,而是震驚了。破舊的房屋,簡陋又古舊的裝飾,粗布的床帳已經到了報廢的程度。屋里昏暗的光線下,老式的房間裝飾一一顯露在她的眼前。“這,這,這是哪呀?”她看著四周的物品,尋找自己熟悉的東西,可事實卻讓她再次震驚了,這里不是她曾經生活的地方,也沒有她熟悉的東西,只有在古裝電視劇里出現過的景象出現在她面前。
太過震驚的事實讓她不顧虛弱的身體,強自坐了起來,用手扶著床邊想站起來,可眼睛掃視到扶著床邊的手,再次嚇了一跳,又小又瘦,干枯,纖細,沒有血色,這不是她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一個七八歲女孩兒的樣子,但完全是一副營養不良的身體,和原來看過的非洲難民兒童的身體沒有兩樣。看到梳妝臺上有面銅鏡,勉強踉蹌幾步走到鏡子前面,鏡子里反射出不太清楚的影像,那是怎樣的一個人呀,干枯發黃的頭發,蒼白的臉龐,希疏的眉毛下一雙眼睛,空洞而無神,小巧的鼻子下,發白的嘴唇干裂起皮,細細的脖子下面鎖骨突出,小小的身子上穿著一身洗的發白的綠色衣裙,這明明是一個久病未愈的小孩兒,不是那個原本健康、有些胖胖的、臉色紅潤的已經成年,名叫林竹的自己。
鏡中影像帶來的沖擊讓林竹不禁后退幾步,跌坐在床邊有些愣神兒。本來蒼白的臉色又有了些灰敗。還沒等她回過神兒來,細想怎么回事兒呢?屋外傳來一個很大叫喊聲“老頭子”嚇的她下意識的鉆進棉被里,重新躺好,假裝睡著。
屋外的院子里,藍衣婦人還在著急的尋找,不停的喊,一個大概四十五歲拿著煙桿的葛衣男人從院子外面走了進來:“來了,別喊了,從外院都能聽到你的聲音了,有什么大事兒呀,非得這么火燒火燎的大聲嚷嚷。”葛衣男人一面抱怨地說著,一面放下煙桿看著藍衣婦人。
“哎呀,你還跟沒事兒人似的出去轉悠什么呀,竹姐兒又不好了,看著像要不行了,你快去看看吧。說不定還得去找一下張大夫呢。”藍衣婦人抓著男人的手就往西屋里走去。
“好了,你先放開,”男人掙了開婦人的手,“別大驚小怪的,她不是一直那樣嗎?大夫也說了,靜養就行了。”
“這回沒那么簡單了,咱不是跟她說了那事兒嘛,她聽了就發病了,而且現在她躺在那兒,一點動靜也沒有,我推了推她,也沒反應,要是真不好了,那該怎么辦?回去也沒法交待呀。”藍衣婦人焦急的說。
“還要交待什么?跟誰交待?現在事情已成定局,她也不再是府里的大小姐,也沒有回去的希望了,府里跟她斷絕關系了。我們在這里也只是盡些本分而已。再說我們過幾天也要回去了。她也只能聽天由命了。”男人滿不在乎地說,“好了,進去看看吧。”
男人先行一步進了西屋,藍衣婦人也緊跟其后。屋內裝睡的林竹聽到聲音,心嚇的漏了一拍,就怕他們看出一些不對勁兒來。她也明白了現在她的狀況,這就是傳說中的“穿越”呀,不過讓她煩惱的是,她怎么好端端的就過來了,在現世也沒死,就穿越了,那她本人的身體會變成什么樣呀?而且好像穿到了古代。
即便明白現在的狀況,可是原主的記憶她是一點兒也沒有,如果面對熟悉原主的人,被人發現前后差別太人,可能被當成妖怪可抓去的,那就大事不妙了。
那兩人進屋的聲音也近了,林竹繼續假裝睡著。葛衣男人和藍衣婦人走近床前,婦人上前推了推床上閉著眼的人,“竹姐兒,竹姐兒,醒醒,我和林管事來看你了。”床上的人還是沒有動靜,婦人無可奈何的看了男人一眼,不過這次發現林竹還有呼吸,倒是讓她放心了不少。
“老頭子,現在好像是好點了。要不一會兒去請張大夫來看看。”婦人有些擔心看向男人。
葛衣男人也就是婦人口中的林管事,原本是一名外院管事,七年多前連同他的妻子王氏,一同被派到這個莊子上來照顧剛剛出生一個月的大小姐。
林管事看著床上沉睡的人,不禁想起前天晚上的事情。
“老頭子,你剛才的意思是說,府里來了消息?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王氏面露急色的看著剛從鎮上回來的林管事,“是傳來消息了,今天去鎮上,接到了府里的來信,”林管事有些沉重,“來信說什么了呀?哎呀,你倒是快說呀,還不讓我們回去嗎?還要在這個破地方待多久?啊?”王氏看著林管事沉默不語的樣子有些心慌,不住的催促。
“我們可以回去了。”林管事看著王氏輕輕的說。
“真的!?”王氏的聲音充滿了驚喜,“我們真的能回去了太好了,太好了,終于能回去了,真是老天保佑。”“不過。”雖然高興的有點語無倫次,但王氏還是發現林管事有些不對勁兒,“你怎么了,難道你對能回府里不高興嗎?”
“不是,能回去,我當然很高興,只不過,我們能回去,竹姐兒她不能回去。”林管事的聲音有些低沉,“府里說是斷絕與竹姐兒的關系,她不再是府里的大小姐了,不準她回去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不讓竹姐兒和咱們一起回去嗎,那她要去哪?不是說她母親那邊也一直不同意她過去嗎?”王氏有些無措,也有些著急,她不想再待在這鄉下小莊子里了,“府里的意思是,這個莊子本來就是她母親給她的,就讓她留在這,把她的戶籍也放在這里,以后就在這了,自生自滅。不過,咱們不能把府里的事兒告訴竹姐兒,一絲一毫都不行,傳信兒過來的是府里的大總管,特別叮囑的,要是讓竹姐兒知道府里的事兒,到時候咱倆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你可要把嘴閉緊了,不該說的什么都不要說,知道了嗎?”林管事認真的叮嚀王氏,就怕她平時不注意,不小心說走了嘴,那就壞了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