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司馬妍運作,安國公府梅花宴上精彩的“爭琦斗妍”也迅速在京城傳開了。如今京城里誰人不知,兩侯府不但有文武雙狀元的永平侯爺,還有個同樣文武雙全的琦郡主。
對于那位馬上要下場考秀才的二爺夏書文,大家似乎都不需要去揣測什么了,搞不好兩年后又是一個文武雙狀元。
可惜啊,兩侯府早已經放出話來,二爺的親事不急,過了十八歲再定。
司馬妍倒是也沒有落下,還是傳出了“不愧為才女”的名聲。畢竟,會那梅花字體的人實在不多,目前大家知道的也就是琦郡主和妍郡主。
梅花宴的最慘輸家就是誠意伯府的三姑娘陳月瑩,連帶陳家其它支系的姑娘都被人質疑,實在是因為這個書香世家嫡支嫡系的嫡女太丟臉了。誠意伯爺差點沒有氣得吐出一口老血,不過,出乎陳月瑩的意料,她爹沒有訓斥她,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揮揮手就讓她走了。
陳月瑩還暗自慶幸,陳夫人卻是雙腳發抖,她了解伯爺,這是對陳月瑩完全不想理會了?
果然,緊接著,誠意伯爺涼涼而堅定地說道:“府里的事以后就交給昊兒媳婦吧。昊兒媳婦,玉兒、琳兒(兩個庶女)以后也跟著你,你挑選兩位好的教養媽媽,平日里多關注一些就是。多有才能也不必要,最重要的是知好歹,有自知之明。”
念兒愣了一小會兒,見相公陳文昊給了一個“安心”的眼神,才應道:“是。兒媳知曉了。”好在兩個庶出小姑比陳月瑩乖巧多了。資質也不差。
陳月瑩剛剛邁出房門。就聽到這話,本能地折回陳夫人身邊支援:“憑什么?娘還在呢,憑什么讓大嫂當家?傳出去可不丟臉?”
“啪”地一聲,陳月瑩愣住了,打她一巴掌的竟然是一向最疼愛她的母親。
陳夫人低聲喝道:“跪下!”她后悔了,真的后悔得一塌糊涂。她自己就生了一兒一女,兒子由伯爺管教,在她身邊教導的就陳月瑩一個閨女。自然特別偏疼。可是如今才醒悟,她的溺不但害了陳月瑩,還害了她自己。
陳月瑩瞥了一眼臉色墨黑卻沒有說話的父親,不敢吭聲了,乖乖地跪下。
陳伯爺依舊沒有訓斥她,而是看向陳夫人:“從現在起到她成親,你就全力教諜吧,至少要懂基本的道理和禮法,若是以后她再鬧出什么妖蛾子,就不再是我陳家的女兒。而你,就去家廟吧。記住。沒有我的允許,以后你們母女倆都不許出府。昊兒媳婦,你找個時間去兩侯府一趟,代我們伯府給琦郡主正式道歉。”
念兒趕緊應下,雖然她知道,書瑤根本不會在意陳月瑩,但這畢竟是公爹、是誠意伯府的態度。
誠意伯爺點了點頭,走了。
陳月瑩完全癱了:不再是陳家的女兒?什么意思?父親竟然動了驅她出府的念頭?
陳文昊看著唯一的同胞妹妹搖搖頭,不能怪父親心狠,書香門第最重的就是名聲,這次父親真是氣大了,還要頂著族里的壓力。
“娘,我們先走了,父親他,壓力大,您…”陳文昊作為兒子,還真不好說母親什么,他也提醒過母親太嬌縱妹妹了。可是每次一說,母親就把矛頭指向念兒,認為是念兒挑唆使壞,他也就不敢再說了。
陳夫人目光呆滯地癱在椅子上,她現在擔心的是,自己娘家應該也要來人或來信了。她娘家同樣是書香門第,她不會管教女兒的名聲傳開了,娘家的姑奶奶們多少都會被牽連。
陳月瑩嚇到了:“娘,娘,為什么會這樣?大不了就是箏彈得不好,父親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陳夫人嘆了口氣,這個女兒竟然到現在還不知道錯在哪里?無奈道:“你既然知道自己琴棋書畫都不行,為什么敢去挑釁別人?”還要沖在最前面?這就不僅是能力的問題,而且是品性的毛病了。
“我…”陳月瑩愣住,她…怎么能想到夏書瑤不但會寫梅花字,還反將一軍,拉她一起表演?
書瑤自然沒興趣知道被人當槍使的陳月瑩的境況,她正在為柳媽媽帶回來的消息驚愕。
“茍活?世上還有這樣的藥?”書瑤驚道。光這藥名,聽著就讓人不寒而栗。
柳媽媽點頭,一臉不屑:“慕容尚書現在恐怕是想哭都無力了。”慕容尚書這一輩子也算是精明能干,不想,臨死了,還被親生兒女“腌制”成活死人。
“慕容尚書已經油盡燈枯,大皇子怕自己進一步被皇上猜疑,弄來了苗寨的‘茍活’,還要慕容紫燁自己花銀子買,兩千兩銀子呢。”柳媽媽實在是瞧不起慕容紫燁,就為了一個三年丁憂后能繼續在京為官的許諾,將自己父親給出賣了。
書瑤還是不敢相信:“茍活也好,殘喘也好,還有脈搏,畢竟是救活了是不是?”
柳媽媽搖頭:“苗家的藥都是稀奇古怪的,‘鬼面’以前聽說過這種藥,服用這種藥的人其實是已經死了,只是不知那藥里有什么玄機,尸身不會萎縮,也不會腐爛,就像睡著了似的,還會有微弱的脈搏。這樣的活死人狀態能夠維持四、五個月,但是,一旦脈搏停止,三日后尸身就會在一瞬間化成一灘血水。”
書瑤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慕容紫燁和麗妃怎么能夠這樣對待他們的父親?”死了都不讓他安生,最后還尸骨無存?
柳媽媽冷笑一聲:“這些人心中、眼里只有利益,怨只怨慕容尚書已經庇護不了他們、幫不了他們了。”
“也是活該,”柳媽媽突然話鋒一轉,臉上有了興奮之色。“那賈巧娘倒是腦子快。馬上慫恿慕容紫燁讓慕容晙和甄柯靈、甄柯英和慕容芷馬上成親呢。慕容紫燁自然樂意。否則等慕容尚書的死訊公開,又得等一年。”
書瑤略一思苻,笑了:“只讓他們成親而已?只怕沒這么簡單了。”
柳媽媽也笑:“我們不妨拭目以待?”賈巧娘一個商戶府里小丫鬟出身的女子,心思縝密、果斷決然、還心狠手辣,真是不簡單。相比起來,甄府的當家主母甄老夫人和林氏可比賈巧娘差多了。
二月初的粵城已經有了春暖花開的跡象,齊浩寧準備去朝廷要建設的兩個海島中的一個瞧瞧。海勇將軍猶豫道:“現在天氣開始暖和了,海匪也出動了。世子爺,不如等水龍王抓到以后…”
齊浩寧擺了擺斷了他的話:“海島上的情況,我一定要親眼看過以后再做行事規劃,這一轉眼都過去半年時間了,不能再等了。再說了,海匪狡詐,我不動,他們也不會動的。”
海勇將軍皺了皺眉:“話是這么說,但是…誰?”他一躍而起,迅速拉開了房門。
兩個小孩滾了進來。一個是海勇將軍的孫子海兒,一個是梁老婆子的孫子大毛。倆人估計是剛靠在門上。門突然打開,毫無準備地滾了進來,摔疼了,唉喲喲地叫喚。
但齊浩寧還是敏銳地發現,大毛本能的防護動作不簡單,不是一個普通的商戶家的孩子能夠會的。齊浩寧可以斷定,他身邊的侍衛沒有人會那種奇怪的動作,包括指導大毛功夫的那兩人。因為,學武的本能讓他看出,那是一連貫動作中的一個。
大毛爬起,趕緊先去扶海兒(海兒之前應該是整個人貼在門上的,滾得最遠,幾乎要撞倒桌腳了),一臉怯怯的,似乎知道自己闖了禍,可眼睛卻非常快地掃過桌面,那里有一張圖紙。
齊浩寧冷笑一聲,從這孩子進來起的一系列反應看,少說經過三四年的高強度訓練,就像大周皇室的“幽冥”,都是從三四歲的孩子開始訓練起。
不過,大毛表面憨厚乖巧,經常被比他小的海兒欺負,偽裝得不是一般的好。
海兒小臉漲紅,卻仗著祖父一向疼他,一臉“委屈”地抱著海勇將軍的大腿:“祖父壞,做什么突然開門?海兒正準備敲門呢。”
海勇將軍斜睨著他:“哦?正準備敲門?你都是趴在門上敲門的嗎?你的規矩都學到哪里去了?”
海兒見風轉舵,撲向齊浩寧:“寧哥哥,海兒是來找你下五子棋的,你門外的云霄大哥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海兒就趴在門上看看里面有沒有人。”
云霄適時地出現了:“爺,我突然肚子疼,離開了一下,發生了什么事?”
齊浩寧同云霄交換了個眼色,笑道:“沒什么,你肚子疼,害得我們海兒屁股疼,哈哈哈。”
大毛見齊浩寧幾人笑哈哈地岔開了話題,不再追問,暗暗松了一口氣,不經意地移動身體,他站的位置和姿勢不好看清圖紙。
可惜,還沒等他站好,齊浩寧一邊哈哈笑,一邊狀似無意地收起了圖紙,折好放進懷里:“靖叔(海勇將軍名祁靖宇),我還真是答應了海兒今天陪他下棋的,我們的事不如晚點再談。”別看海兒小,心卻非常細致,對大毛祖孫又很同情和關心,每次細細地套他的話,都能套出大毛或者梁老婆子的細微之處,比專門跟蹤的人還要精細。
海勇將軍正待點頭,有親隨過來回報:“老爺,表孫過來給您請安了。”
“噢?嬋兒啊?好,好,我這就過去。”海勇將軍一臉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