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京城里很多人家是忐忑不安的。不少人收到了消息,但都是半拉子的,知道圍場進了刺客的人不少,但究竟誰遇刺了?有沒有死傷?刺客抓到了沒有?為什么所有人都不許離開?…皆不得而知。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皇上是否安好?儲君之位還沒確定呢。
這一夜,京城看似平靜,暗地里卻是波濤洶涌,好幾個府邸的某間書房、暗室里,火燭一直燃到天亮,大家忙著打聽、猜測、分析、制定應對之策…
府里去了最多人的兩侯府卻是最安靜的,除了比平日多一倍的侍衛一臉警惕地在輪值。
圍場別院,正院內燈火通明,皇上穿著金黃色的常袍,坐在床邊,焦急地問隨行太醫:“怎么回事?玥兒怎么還沒醒?”
四公主靠在書瑤懷里,臉上還是驚魂未定:“瑤兒姐姐,嗚嗚嗚,玥兒不會有事吧?”
書瑤安慰地輕拍著四公主的背,她也很擔心啊,那個蒙面黑衣人在玥郡主的后脖頸敲了一下,玥兒就暈過去了,這會兒已經這么長時間,還沒醒過來。
今日好兇險,若不是郁大人,她也不知道自己來不來的及救下玥郡主。
太醫給玥郡主又把了一次脈,肯定地答道:“皇上放心,玥郡主沒有大礙,很快就會醒過來了。”玥郡主此刻脈象平穩、血行順產,應該只是那一下敲恨了,又受了驚嚇,畢竟只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不是?
跟來狩獵的隨行太醫都是太醫院里最擅長各種傷科的,皇上倒不是不信任他倆,只是自己太心焦了,萬一玥兒有什么事,他如何向皇兄雍親王交代?何況玥兒還是為了警示他才被刺客注意到的。真是虎父無犬女,今日夏書瑤的膽識和飛針讓他震驚,而平日里天真嬌憨的小侄女也讓他刮目相看。
因為圍場里防御措施嚴密。皇上比較放松,不肯讓人一直跟著。
狩獵間隙,看到三個小姑娘興致勃勃地在烤肉,平日里思想緊繃地忙于國事的皇上突然來了興致,遣開影衛,煞有其事地參與進來要親手烤一只兔腿。三個小姑娘趕緊七手八腳地去幫他準備各種食材調料。
就在這時,拿了醬料過來的玥郡主突然驚呼“皇伯父小心”,他一抬頭,一個黑影從天而降向他逼來,劍鋒直刺向他胸口。玥郡主在驚呼的同時將手上的醬料罐子扔向刺客。但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十一歲的小姑娘哪有什么力道?瓷罐子“砰”地一身碎在離她不遠處。距離刺客還遠著呢。
幾乎在同時。幾道光影閃過,那個刺客突然手一顫,劍掉落在地。一咬牙,就準備撲將過來。
皇上正準備硬著頭皮拼死迎擊。書瑤嬌叱一聲:“皇上后退,”又是幾道光影,刺客痛苦倒地。皇上這次看清了,光影是從書瑤手里飛出來的。
他們還沒來得及松口氣,玥郡主又是一聲大叫“皇伯父”,書瑤看到從皇上后方飛出來的黑影。那人反應迅速,又知道書瑤暗器了得,躲過一針,瞬間改變方向。一手掠起玥郡主擋在身前…書瑤趕緊停了手。
最先趕過來的郁正然劈掌攻向刺客的腦袋,刺客猛地回身抵擋,書瑤眼明手快,再次連發數針,刺客吃痛。拋出玥郡主,被擦著地面飛速而來的書杰接住,而郁正然重重一掌直劈刺客面門,刺客立時沒了氣息…
幾人的一系列生死奪命戰幾乎就在眨眼之間。
太醫匆匆上前要給皇上檢查,皇上怒喝:“沒長眼睛嗎?現在受傷的是玥郡主!還不趕緊看看這孩子嚴不嚴重?”
書杰將玥郡主輕輕放在宮女們鋪好的厚厚的羊毛氈子上,見影衛們都已經各就其位保護皇上和公主,自己趕緊帶著人四處搜查,以防還有余黨。金喜達則讓人將那個正在痛苦地扭麻花的刺客拖下去問審。
長久以來,圍場還是第一次進了刺客。圍場守衛嚴密,刺客又是如何進來的?皇上沒有忽略,當那個扭麻花的刺客被掀開面巾時,二皇子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色。
皇上嚴令,夜宿圍場別院,今日進了圍場的所有人都不得離開,兩至三人一間屋子休息,等待指令。
同時,回城傳話的人只可透露“遇刺”,其它一字不可多言。
雖然有地方可以休息,但誰又能真正安心休息?此時已入夜,但整個圍場別院里除了好眠的書文和小乖、火火,就沒有其他人能睡著。
書瑤因為擔心齊悅凌,也沒有睡,跟四公主一起,都在正院里守著。
又過了好一會兒,齊悅凌總算睜開了眼睛,懵懂了一會兒,就在大家都擔心她是不是壞了腦子之類的時候,她的眼眸一縮,充滿了惶恐:“皇伯父,皇伯父您沒事吧?黑衣人,黑衣人…”
皇上松了一口氣,輕拍著她顫抖的小身子:“莫怕,莫怕,皇伯父沒事,玥兒也沒事了,黑衣人死了,不能傷害玥兒了。玥兒真勇敢,跟你父王一樣勇敢…太醫快來,再給郡主檢查一下。”
太醫再次給齊悅凌把脈,又翻看了眼皮,輕松笑道:“皇上放心,郡主沒事了,臣給郡主準備了安神的湯藥,再施上一針,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郡主脖頸后的瘀傷抹了藥,三四天就能消散盡。”
皇上仍然沒有離開,親自給齊悅凌喂藥,然后看著太醫施針。
施針過后,齊悅凌慢慢平息下來,在藥力的作用下闔上了眼皮。
皇上著嬤嬤宮女們小心侍候,這才起身出去了,屋里幾人也趕緊跟了出去。
大廳里,金喜達、書杰、威遠侯等人都在等候。
皇上看向書瑤:“瑤丫頭,你今天可是救了朕,沒想到,你這嬌嬌弱弱的小姑娘,身手如此利索。”
書瑤趕緊跪下,小臉通紅:“陛下乃真龍天子,有皇天庇佑。小女…小女只會飛針,否則…也不會差點讓刺客掠走了玥兒。”沒有誰敢跟皇上談救命之恩。
金喜達也解釋道:那時候在玉林有人買兇謀奪瑤兒,吳震子道長遂教習瑤兒一些輕功及飛針之法,以防不測。因為瑤兒是閨閣女子,加上廷威一向主張嬌養閨女,道長并沒有讓她練習其他武功。皇上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既然知道了,且問起,自然要如實回答。皇上是一個多疑之人,對他一定不能存了敷衍之心。
皇上點頭,剛才書瑤的表現確實不像會打斗功夫的。不過,有那么利索精準的飛針技巧,已足夠防身。若不是今日書瑤跟來,且膽識過人,他此時恐怕早已經沒氣了。有沒有皇天庇佑他不確定,但是這夏霖軒一家確實是大周的福星,他的福星。
皇上對書瑤笑笑:“平身吧,你今天也嚇到了,趕緊下去好好休息。”雖然暗器功夫了得,畢竟還是藏在內院嬌養的不滿十四歲的小姑娘,今天那陣勢,必然也嚇得夠嗆。
柳媽媽過來扶了書瑤起身,因為隨皇上狩獵不能帶太多人,只有柳媽媽、藍錦、和紫錦跟來,而能跟進這正院的,只有柳媽媽。
書瑤由柳媽媽扶著退了出去,說真的,她這會兒腳還在發軟。今日那一幕實在太過驚險了,眨眼之間,皇上就有可能喪命,還有玥兒,差點就被作為人質掠走。書瑤很慶幸,當年為了不拖累大哥和義父而下決心跟師伯學武功,更慶幸大哥想到了繡花針這么適合她的暗器。
皇上同書杰幾人連夜分析今日的刺殺事件、后續調查、以及防御措施。
兩個刺客,一個當場就被郁正然劈死,另一個想求死卻無門,全身、包括舌頭都不斷擰著。書杰給他喂了解藥的同時下了軟骨散,讓他仍然沒有力氣咬舌或者撞墻之類。
這人還真是死士、硬漢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卻還是不肯開口,甚至連眼皮都沒有睜開。
這人的身份倒是確認了,是二皇子的一名侍衛,而死掉的那人身份不明,且目前看來無從查實。
不過,根據幽冥的資料和調查報告,這名侍衛平日里只是很普通的一名侍衛,并不是貼身侍候二皇子的。這次正好二皇子的一名近身侍衛臨時病了,才由他暫代一日。
從種種跡象上看,二皇子與此時刺殺并沒有關系,甚至,可以基本斷定是有人要嫁禍于二皇子。因為,僅僅從表面取證的話,無論刺殺成功與否,二皇子都逃脫不了關系。
今日跟來狩獵的所有人也都被調查、單獨隔離審問了一遍,沒有任何可疑跡象。
皇上嘆了一口氣:“看來也只能查到這里了,明日便回京吧,經此一事也有好處,讓我們認識到京里還是有危險力量的存在。今日也是朕自己疏忽了,不但遣開侍衛,還讓影衛離了身,差點害了玥兒。幸好玥兒現在無礙,否則朕都無顏見皇兄了。”
書杰幾人趕緊跪下:“皇上放心,臣等不敢松懈,必定提高警惕,加強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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