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地當眾打臉啊!明晃晃地揭開甄府那層本來也是透明但畢竟蓋著的遮羞布啊!
甄老太太和林氏、以及甄府其他主子的臉上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剛剛還得意洋洋的小林氏愣住了,一雙小眼睛怯怯地溜來溜去,看看林氏,再看看甄老太太,她今天來是有求于大姐和甄府,所以“熱情高漲”地要幫忙,結果…呃…好像踢到鐵板了…踢倒了甄府的遮羞板。
向來最喜歡與孿生姐姐一唱一和的書文果然又開口了:“姐姐才傻,前街的嬸子們說了,只有狼心狗肺的人才會把自己的女兒、妹妹賣去沖喜,萬一碰到那些忘恩負義、不要臉皮的人,就是沖活了還要反過來害死你。”
其實小書文真的不是很明白那話里的全部意思,他就是記性好,把人家幾位嬸子吐槽的話照搬了出來。卻是給了在場的甄府和慕容府的人一個更響亮的耳光。
廳里的客人們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不時有嗤笑聲傳來。
有些人,有些事情自己做起來“理直氣壯”,卻不敢曬于人前,或者說不敢裸地在人前面對自己私下覺得“理所當然”的事,喜歡掩耳盜鈴。
甄老太太狠狠掐著襖子的衣襟下擺,才控制住自己沒有當著一眾客人們的面發飆,只是雙眸發出野狼一樣兇狠的光,再也顧不上扮演“慈眉善目”了。
小丁氏也是又惱又急,她此行的計劃都還沒開始呢,事態發展似乎就已經不在她掌控之中,這么多人在此,剛才兩個小孩的話很快就會作為八卦傳揚出去,公公和丈夫一定不會放過自己。
大廳里的氣氛很詭異,隱藏著血腥味。如果目光可以殺人,書瑤三兄妹已經死了無數次了。
可是那些人再恨,當著眾人的面又能如何?兩個六歲多的孩子一臉天真和無辜,又沒有指名道姓,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是什么意思吧?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叫沖喜不?
“咳咳,”甄老太太清了清喉嚨,暫時壓下怒意,“行了,書杰先回去吧。瑤兒和文兒就留在甄府小住了,我是他們的外祖母。”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她刻意提高了聲音。企圖以“勢”壓人。
書杰不急不慌地應道:“我是長兄,有教養弟妹的責任,瑤兒和文兒要回玉林學習,而且甄大老爺和甄大太太要賣我妹妹的傳聞,連京城里都知道。現在慕容大夫人也在這里。書杰以為,還是避嫌的為好,萬一弟妹在甄府有個什么意外或磕碰,對甄府和慕容府一定不是好事!另外,金叔叔和威遠侯府的蘭姨都很關注這件事,如果他們知道書杰把弟妹單獨留在甄府。一定會責怪書杰。”
又扯上慕容府?小丁氏怒道:“傳言?還不是你們捏造出來的謠傳?還敢再提?不怕我慕容府追究?”孤兒孤女竟敢如此猖狂!
甄老太太生怕得罪了慕容府,忙喝道:“孽障,還不跪下求慕容夫人原諒!”
書杰絲毫不理會。平靜地笑道:“是不是謠傳只有當事人知道,我很希望慕容府追究,也好讓我們兄妹放心。”
一直站在后面半低著腦袋、十足下人媽媽姿態的柳媽媽開口了:“如果慕容府需要我們家少爺、姑娘配合追究,大少爺可以拿太后娘娘賜的牌子進宮求太后娘娘恩賜,徹查此事。也好還慕容府一個清白。可是要我們大少爺跪慕容大夫人,只怕慕容夫人還承受不起。慕容府只有慕容老夫人有二品誥命的身份。我們家大少爺是秀才出身,身上還穿著太后娘娘賞賜的披風…慕容夫人,您確定要我們大少爺跪?”
太后娘娘賜的牌子?進宮?眾人再次驚愕了,這三兄妹可以隨時進宮?還有還有,原來官家夫人和誥命夫人還有很大區別?…
在座的客人雖然都稱得上“富”,但并不是都“貴”,大多只是富有商戶而已,哪懂得這些?再看那位說話媽媽的氣度和言語,真是能震懾得住人的。
小丁氏則是完全呆住了,她一直暗暗盯著書瑤三兄妹,沒有注意其他人,又怎么會去關注下人打扮的人?此時看清柳媽媽的臉,這…這…怎么可能?
小丁氏因麗嬪召見,曾進宮過兩三次,其中一次,剛好碰上柳嬤嬤奉皇后娘娘之命來看望懷孕的麗嬪。麗嬪明顯極力討好這位宮嬤,小丁氏自然多看了幾眼,聽說柳嬤嬤不僅深得皇后娘娘寵信,就是在皇上面前,也是能說得上話的。
可是,可是,柳嬤嬤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小丁氏一個激靈,注意到柳媽媽發髻上的玉簪,宮養嬤嬤?柳嬤嬤退役了?她口口聲聲稱呼夏家三個孩子“我們少爺”“我們姑娘”…
這是哪跟哪?
甄老太太沒有見過幾個大官家,哪有什么眼里勁?只覺得這個媽媽打扮的人氣勢太讓她不舒服了,就算鄧婆子提醒過她夏家的媽媽來歷一定不一般,她也按耐不住此刻的氣憤,不一般又怎樣?不就是一個下人一個媽媽嗎?
老太太今天正一肚子氣需要發泄呢,雖然柳媽媽的話讓她震驚,但那是主子們的事,還是她的晚輩,是需要尊敬她的外孫外孫女,與一個媽媽何干?她今日不發發飆罵一個人,自己飛的憋死不可。
心里想著,嘴里就喝出來了:“哪里來的賤奴才?主子們說…”
幾乎就在同一刻,小丁氏站起身,親熱地看向柳媽媽:“柳嬤嬤,您怎么來大名府了?皇后娘娘怎么舍得放嬤嬤出宮?既然來了大名府城,還請讓我做東盡盡地主之誼,否則麗嬪娘娘知道了一定要責怪于我。”宮養嬤嬤與舊主子的深厚關系誰都想用,何況柳嬤嬤的故事很不一般,據麗嬪透露,柳嬤嬤對皇上皇后都有恩,皇上還特別喜歡喝柳嬤嬤泡的茶、聽柳嬤嬤講茶道。
更重要的是,今天的事傳回京里,她本來就要面對慕容尚書和慕容紫燁的怒火了,如果再扯進柳嬤嬤,連麗嬪娘娘都不會放過她!所以,迅速反應過來的小丁氏知道自己必須趕緊討好柳嬤嬤才行。
甄老太太趕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怎么回事?怎么跟皇后娘娘扯上了?怎么連麗嬪娘娘和慕容夫人都要討好這個下人?平日里見著知府夫人放下臉來都緊張的甄老夫人此刻開始冒冷汗了。
鄧婆子也捏了一把汗,果然,這個柳媽媽不是一般的媽媽,可惜自家蠢笨的主子沒有記住自己的告誡。
柳媽媽淡淡一笑:“慕容夫人客氣了,我現在是金公子為夏家請的教養媽媽,金公子和威遠侯夫人將姑娘、少爺托付我照顧,我自然一切以小主子為重,慕容夫人的邀請我心領了。”
金喜達,又是金喜達,小丁氏心里恨極,上次若不是金喜達把事情捅到皇上和太后那里,她怎么會被公公婆婆厭棄,被相公訓斥?她們母女又怎么會被人說成是“克親”之人,還被趕回祖宅來“反省”,連過年都沒能回京?
金喜達,姚雪蘭,都是甄子柔那個賤人的死黨,都是她的克星!
柳媽媽沒有理會小丁氏臉上的糾結,轉向主位:“甄老太太,你還要我家大少爺跪誰嗎?”
甄老太太的腿腳在明顯打抖:“我…我…沒…沒…”
柳媽媽再次轉向小丁氏:“那么慕容夫人,你還要留下我家姑娘和二少爺嗎?”
小丁氏怔住,柳嬤嬤怎么會這么問?明明是甄老太太在留那兩個小賤種,怎么會問到她頭上?難倒柳嬤嬤知道了什么?完了,完了。
小丁氏強撐著笑臉:“我與甄家也不太熟,只是應邀來參加壽宴,她們的家事我不清楚,是甄大太太說他們家外甥女跟我家芷兒差不多大,到時候帶著她一起起慕容府祖宅參加芷兒的賞梅宴,我們并不強求的。”
“我…”林氏本能地想反駁,突然回過神來,想到什么,忙把嘴給閉上了。
柳嬤嬤點頭:“既是這樣,大少爺,你們是來拜壽的,禮已經行過,壽也拜了,不如就回去?姑娘和二少爺害怕,不敢留在這兒,別人不心疼,我可心疼死了。”有些話書杰三人不好說,她就無所謂了。
書杰點頭:“二妞,把給老太太的壽禮奉上,我們就此告別。”
二妞應了一聲,將手上捧著的錦緞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套用貉子毛做的暖手套筒、護膝,還有貉子毛滾邊兒的抹額,抹額上繡著好幾種字體的“壽”字。
二妞把盒子遞給伸出手來的鄧婆子,脆生生地說道:“這抹額是我家姑娘親手縫制親手繡的。”
客人中有人嘆道:“才六七歲的孩子,真是孝順,不記仇,還親手繡壽禮,難得。”
不記仇?呵呵,這句話讓書瑤幾人暗樂,卻讓甄府眾人立馬臉黑了,這也就是認定甄府對書瑤做了讓她“應該記仇”的事了?傳言越來越真了!
剛剛得到消息趕來的甄柯寶和讓人抬著進來的甄大富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