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凝之哪有不明白的,他的心腸已經黑了,只要能保住他自己,兒女舍了都不怕,還怕死個把不相干的人嗎?唯擔心,萬一治不好再治壞了可怎么辦?
“但凡有名的大夫,都有自己的專攻。這種男女之事,只要請了擅長的大夫來,就紙里包不住火,再隱瞞不得。”勁伯似乎知道溫凝之的顧慮,低聲道,“但是您放心,就算找個跑江湖的,老奴也必十分小心,有沒有本事看著來,必不能傷了侯爺的身子。”
溫凝之猶豫了下,咬牙點了頭。
事關男性尊嚴,怎么也得賭一把。況且,他用的那種助興藥,就是從那些見不得光的地方買的,服了多年也沒什么意外。勁伯說得對,上不得臺面的,未必就是沒本事的。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治好自己的隱疾,不然怕瞞不過去。那四個美人不能總不召喚,叫了來也不能總是迷暈。女人家對這種事是很敏感的,很容易被發現。
過了約莫半個來月,溫凝之已經到了快崩不住的時候,勁伯終于帶來了好消息,“是一個番僧,名做阿米赤。老奴是從桃花潭秘密尋來的,聽說當時好幾位大人因為年事已高,連那最有姿色也最有手段的姐兒也沒辦法引起興致來,卻都讓那番僧給治好了。不過,就是價錢…”
“銀子不用擔心。”溫凝之揮揮手,和錢比起來,還是自己的雄風比較要緊,“你只要保證無人知曉,而且他確有本事就行。”
“侯爺您放心,您怕他開口亂說話,還有品級和爵位更高的大人物怕呢。那番僧即做得這樣的買賣。自然懂得有些話要爛在肚子里,不然早不知死了幾回。”
溫凝之聞言就高興起來,畢竟前頭還有幾個老家伙試過。那到他這兒,自然更是萬無一失了。再者。據說番僧都會些個邪術,尤其在男女之事上,很有些手段呢。
“事不宜遲,那就快請來。”他難得的當機立斷。
勁伯應下了,轉天晚上就秘密帶了個人進聽濤閣,果然沒讓任何人發覺。溫凝之自是相信勁伯辦事的能力,不過卻還是謹慎的打了半邊機鋒才進入正題。
哪想到那名為阿米赤的番僧倒直截了當,皺眉道。“男女之事,得之于陰陽調和。所以若有不順,有的只是自身問題,那就必須施以針藥。可有的時候,卻是與施主自身的氣韻,或者周邊的環境有關。或如此,必須以法道除之。你們貴國神圣的道教,不也講究五行之說嗎?若不平衡,必有災禍。”
“那大師看,到底哪里出了問題?”溫凝之見阿米赤胸有成竹。就多了幾分希望。抱著死馬當成活馬醫心態的人,是最容易被蠱惑的。
“你這府里,陰氣太重。”阿米赤站起來。四處亂走,直走到露臺上時,皺眉閉目,口中念念有詞了半天,才點著幾個方向道,“或者說,侯爺身上怨氣太重。正因有女怨纏身,所以不能人道。只怕之前狠狠傷過幾個女子的心,又令她們橫死。魂魄不遠,因而怨氣橫生。侯爺久沾之,身子陰重而陽衰。故而…”
溫凝之大吃一驚,因為阿米赤法師指的幾個地方,正是霍紅蓮、宣氏、冷香和冷玉所居的幾處院落所在。他站在阿米赤的身邊,感覺夜風吹來,身上的汗毛立即根根豎起。他那幾個女人的死,其中具體情況,外人并不知曉,而且也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知道那幾處院子的。加上他本就心虛,又被雄風不再的事打擊,因而瞬間就信了。
“我要如何?求大師指一條明路!”他冷汗滿面的哀求。
“有罪,自當贖之。”阿米赤大和尚想了半天,“怨氣,也當以戾氣化之,這就是所謂相生相克的道理。而且,方位和時辰都得對,不是隨便怎樣就可以的。這樣,你把那些女子的遺物收集幾件給我,等我月圓之夜做法,選好時間和地點,自當告訴侯爺要怎么做。”
“大師救我。”溫凝之一躬到地,“只要還我周身陽氣,多少金銀都沒有問題。”
阿米赤微微一笑,合十稽首,看起來端莊肅穆,儼如世外高人。
普通人與歡女子有瓜葛,總會被人視為下流。可才子們聚會,叫上幾個一等樓子里的紅牌姑娘,那就變成了紅袖添香,風流高雅。
這天在水月軒里,以趙天宇為首的才子們吟詩斗畫,就叫了以桃花潭最近最紅的翠濃和蘭妝為首的幾個姑娘,另歌姬舞姬樂姬數名。一時之間,歡聲笑語不斷,琴歌不停,因為已近五月,那間最大包間的寬大露臺敞開者,身姿曼妙的舞姬揮著輕紗水袖。此等良辰美景,真真是天上明月,地上人間。
“若說咱們大趙的才子,也就以趙家郎君為首了吧?”翠濃神情冷傲慢,所以這么一笑才動人心魄,等閑男子都招架不住的。
但趙天宇可是圣人子弟,自詡風流不下流,自然不喝這種湯,聞言,反而嘆息了一嘆道,“還當你是個有見識的,可見被人捧得習慣了,成了井底之蛙。”見翠濃不高興,也不以為意,繼續說道,“我算得什么?老一代士林,以寧安侯為首。少一代…自然就是小溫狀元郎了。可惜天妒英才,宏宣兄這么早就隕落。”說著,就掉了兩滴眼淚。
席間都是年輕的文人墨客,縱然不像趙天宇這么動感情,卻也都唏噓起來。其中一個胖胖的圓白臉還道,“自從霍夫人去世,寧安侯府就風波不斷,這幾年就沒安生過。我有一位擅長風水的朋友,只道寧安侯府恐怕因霍大將軍那樣的奇烈女子而動了風水,要改變些格局才能擺脫霉運呢。”意思是:那等女子,原不是普通人家娶得起的。
“文人自來心正,身正,清正,何況那樣品性高潔的父子?縱有邪氣也不侵的。”趙天宇不信,潛臺詞是:寧安侯絕對配得上霍紅蓮。文武相比,自然是文人更高。
“依我看,就是上天不仁,容不得一門英才。小溫狀元郎不用說了,就說寧安侯吧?為官者多是貪才好色之輩,可溫侯卻出淤泥而不染,世所難得,所以天道不容。”他補充。
“這話說的,奴家雖女流之輩,卻也覺得不通。”翠濃就哼了聲道,“那天道,自然是最正的。若有歪的,也是有人念錯了經。清廉?哈,奴家就是沒見識,也聽過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
趙天宇皺眉。
眼見傲性的翠濃要和耿直不知轉圜的趙大才子杠上,蘭妝連忙打圓場道,“翠姐姐有所不知,那時你還沒來東京都呢。那年朝廷懲治貪官的事鬧得多大,偏有不長眼的臭賊偷寧安侯府未得,一把府燒了溫府。結果,倒燒出個清官來。那溫侯甚至沒錢修府,到頭來還是臨山王出的銀子呢。”
見翠濃還是不以為然的樣子,另一個臉型略長的才子道,“不僅如此,寧安侯對前兩任妻子深情不悔,從不在外花天酒地,是我輩之楷模。就連妾室,也是收的夫人身邊的丫鬟。收房時,妾室們年紀不小,名為納妾,倒不如說為照顧兩任夫人身邊侍候的人,只是為了更名正言順罷了。到頭來,妾室們連孩子了沒生。溫侯的后人,全是正室所出。”
翠濃就笑了笑,“說不貪財就算了,哪有男人不好色的?”說著,纖指點在身邊已經喝得臉紅脖子粗的某才子胸前,“越是才子,才越是要有美人相伴呢。”
“真的真的。”蘭妝一臉溫凝之的超級粉絲樣,就差眼冒星星了,“寧安侯真的沒有與任何不相干的女人有瓜葛,就連皇上賜的美人也婉拒了好幾回。若非因為子嗣,只怕不會再把女人收房。唉,此生若得這樣品性高華的男人愛慕一天,換作是我,死也值了。”
可翠濃就是不信,以扇掩唇,笑道,“不喜女色,說不定好男風呢?我就不信,這世上還真有圣人怎么著?若有,也早供在文廟里了。”
趙天宇聞言就沉了臉色,其他幾個才子也紛紛皺眉。如今,溫氏父子,特別是溫凝之簡直是大趙偶像,世林的象征,再怎么捧著美人,也斷沒有辱了自己的道理。再者,在所謂才子們的心中,能花錢買到的美人,不過就是個玩意兒。
蘭妝是個非常有眼色的,見氣氛越說越僵,連露臺上歌舞的舞姬都停了下來,向這邊張望過來,連忙岔開話道,“說到這個,奴家剛才倒聽個小二說,寧安侯最近經常出入水月軒,今天也是到了呢。”
她這一說,果然引起了才子們的興致,就像粉絲聽說偶像就在隔壁一樣,個個都小小的激動起來,把翠濃的話扔到了一邊,都問,“可是真的么?”
蘭妝嬌嗔,“奴家騙各位郎君做什么?因仰慕溫侯,奴家還特意打聽了下,聽說溫侯每日酉時中來,戌時中走(晚六點到八點),已經連著五六日了。喏,就在走廊最底的房間,也不知是不是密會好友?”
……66有話要說………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