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停止靠近我們的船只。”走私船甲板上有人用法語喊了起來,只不過對面的諸多小艇仍在朝這邊劃來,且其船上的士兵們似乎已經給火槍裝藥完畢——情況看起來有些危急了,因為現在很多水手都在岸上花天酒地,船上的人手嚴重不足。
“砰!”船上有人不小心開了一槍,或許是緊張的緣故,這顆鉛彈直接鉆進了海里。不過他的舉動立刻為他們招來了災患,很快,鄰近的三艘小艇上四十余桿火槍舉了起來,軍官們軍刀往前一指,一陣噼里啪啦的射擊聲響了起來,海面上頓時也籠罩起了一陣濃煙。
走私船上慘叫著摔下來了三名水手,剩下的人怒吼著開始還擊,但他們人數、火槍數量都不占優,射擊頻率也不同步,因此給東岸人造成的傷亡極小,在更多的小艇劃過來后,他們很快就被眾多步槍給打得抬不起頭來。
“住手!”岸上的西班牙守軍終于趕了過來,領頭的索薩上尉打響了手里的燧發手槍,試圖平息這場混戰——本來若在以前,處理這樣的事情他們很有把握(走私船之間也頗多仇怨,在卡塔赫納展開大規模火拼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可現在足足有著兩百名訓練有素的東岸士兵(只要眼睛沒瞎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在,他們這支人數不過五百多,冷兵器戟手、矛手還占了大半的守備部隊火槍數量還不一定有人家多呢,憑什么和人家打?
而且如果你再看一下身邊那些或胡子拉碴、或睡眼惺忪、或大腹便便、或瑟瑟發抖的殖民軍團士兵,你就更不會對擊敗這支東岸人的小規模軍隊抱以希望了。要知道。他們可是曾經被數量占劣勢的海盜痛打過不止一次的呢(其實海盜中火槍比例相當高。不像西班牙落后的軍制中仍編有大量冷兵器人員),承平已久只會吃拿卡要的殖民軍團的戰斗力,在很多人看來就是個笑話。
不出意外,索薩上尉的聲音沒人聽得見,交戰中的雙方都沒有理會他。很快,就見東岸人的小艇靠近了那艘走私船,然后一些士兵開始攀著繩網往甲板上爬,有勇敢的水手拎著斧子出來-style_txt;試圖砍斷繩網。但他們很快就被其他嚴陣以待的東岸火槍成了篩子。
戰斗至此已沒了懸念,留守走私船的二十多名水手根本抵達不住正規軍士兵的攻擊。在最初登船的幾名士兵不幸傷亡后,剩下的東岸士兵一鼓作氣沖上了甲板,然后順利控制了這條船,將包括二副、水手長在內的十余人全部扣押了起來,至于說船長、大副和其他水手,似乎還在岸上的妓院酒館里廝混呢——不過這回應該已經聽到動靜了吧?
在港灣內爆發槍戰的同時,碼頭上留守的近百名東岸士兵也已經全數動員了起來,他們持槍走上了大街,封鎖任何試圖靠近戰圈的無關人員。另外。剛剛發賣完貨物的“劍魚”號護衛炮艦也在艦長的命令下扯下了炮筒上的炮衣,炮手們正使著吃奶的勁將一顆顆彈丸往炮管里塞。看樣子隨時準備大干一場的節奏。
整個卡塔赫納港的碼頭區在這一刻混亂了起來,無數人驚叫著遠離碼頭,但也有無數人打開窗戶,用一種興奮的目光看著正處于激戰中的港灣——生活實在太無聊了,上一次在碼頭內有上百名海盜火拼是什么時候的事了?
城區廣場中央的警鐘被負責城防治安的某位伊達爾戈給敲響了起來,這是召集散落在各處的志愿民兵的信號,但看起來沒幾個人響應,這讓一直站在教堂高塔處密切關注著局勢的神父們哀嘆:“光榮的卡塔赫納要陷落了嗎?”
“轟!轟!”“劍魚”號護衛炮艦一側10門大小火炮依次開火,不過目標卻不是已被東岸人控制的走私船,而是另外一艘已經拔錨升帆,開始向港外緩緩漂去的船只——這是一艘不大的雙桅快船,加勒比海盜最喜歡使用的船只,全船大概有8門中小口徑火炮,不過卻無論如何也無法與裝備了12磅、18磅火炮的“劍魚”號相比。
由于距離過近,雙方發射的彈丸全都是狠狠地砸進了對方的船舷之中,不過那艘走私船因為體型小、火力貧而極為吃虧。因此只對射了一小會兒便被打斷了一根桅桿、擊毀了三門火炮,其左側的火力頓時全被瓦解,已經失去了再戰的能力。
果然,在換裝葡萄彈又轟了一會兒后,這艘海盜船上終于喊話投降了,他們舉著白旗表示不想再繼續戰斗,不過仍有部分水手跳船跑了,東岸人也懶得去管他們——當然了,解決了這條雙桅帆船,但港灣內另外兩艘走私船卻借機成功跑出了港口區,然后掛上滿帆,狼狽逃竄而去了。對此,東岸人也沒什么好辦法,這種海盜的輕快船只,老式的“馬島”級護衛炮艦在速度上并不占有優勢,因此只能任其自去了,不過好在已經有兩艘船作為戰利品了,不是么?
在派人收拾殘局后,周主管和安達十五一起接見了等候多時的索薩上尉,而這個時候,悄悄收了一張圣保羅銀行五千里拉支票的他已經平靜多了。或許港灣內被襲擊的兩艘走私船和他有一些關系(以索薩上尉的地位來說幾乎是必然的),但現在人家已經被東岸人三下兩下就擊倒在地,那么自己還有沒有必要為了這幾個死人說話,特別是東岸人還遞給了他巨額支票的情況下,就很值得思量了。
“你們這次實在是太魯莽了。”索薩上尉說這話時雖然仍然很生氣,但話語已不像一開始那么僵硬:“我當然知道總督閣下對于你們的到來頗為急切,可菲利普國王的手令還未抵達卡塔赫納。嚴格來說,你們現在并無權處置這類事情…”
“卡塔赫納港是限制與外界進行貿易的,除了來自弗洛塔或加亞阿內斯艦隊的船只以外,沒人可以不經過塞維利亞的允許就滿載貨物前來本地交易,當然現在多了我們。”周主管義正言辭地說道,“我聽說英國人已在牙買加募集了一批海盜,隨時可能會有動作,如果貴國不歡迎的話,我們隨時可以撤走。到時候,就請你們獨自面對菲利普國王和西印度事務院的怒火吧…”
周主管如此不留情面的話讓索薩上尉有些難堪,于是雙方一時間有些沉默了下來。而就在此時,街道上又響起了爆豆般的槍聲,安達十五的勤務兵南次郎匆匆跑了進來,匯報說道:“有一伙走私販從酒館里沖出來想要奪船,被我們擊斃、逮捕多人,弟兄們有5人戰死、3人受傷.”
索薩上尉茫然地看著東岸人,不明白他們在說些什么,不過這個時候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這個覺悟卻令他陷入了更深沉的無奈之中,東岸人隨意在卡塔赫納放槍開炮,自己這些人卻拿他們沒有絲毫辦法,只要一想到這事就令人極為沮喪。可笑在東岸人來之前城內一些大人物還在信誓旦旦地說要給這些東方異教徒們一些好看,因為這些不信教的墮落者竟然妄想壟斷卡塔赫納的對外貿易,這怎么能忍!要知道,為了能獲得進出口貿易的豐厚利潤,他們這些人可是敢和海盜私通的,現在給東岸人上點眼藥簡直一點壓力也無。
只不過現實狠狠地打了這些人的臉。東岸人竟然如此膽大包天,敢帶著兩百人來卡塔赫納上任,且第一天就拿走私船開刀,這種潑辣大膽的作風真的把這些西班牙人給震懾住了,之前的一些準備好的桌底下的小手段在東岸人這種大開大合的粗暴作風之下,簡直就和過家家一樣沒什么區別。下一步該怎么弄,現在是真的得好好考慮下了,絕對不能再草率行事。
城內的市鎮議會官員很快帶著一群好不容易召集來的市民民兵(民兵們除了保衛自己家園外,對參與其他形式的戰斗一概興趣缺缺)趕到了碼頭,索薩上尉將事情的大概向他們做了一些匯報,然后指了指碼頭內被東岸人控制的兩條船搖了搖頭,大概意思是東岸人仗著菲利普國王和總督閣下的雙重默許,行事非常跋扈,這次竟然在碼頭上公然和走私販火拼并扣押了兩條船,其行為完全是在挑釁本地固有的秩序云云。
正在碼頭上揮舞著軍刀指揮的安達十五看到來了一群扛著長矛大戟和火繩槍的西班牙民兵,微微搖了搖頭,沒把他們放在眼里。這些弱雞,若不是上頭沒命令的話,他只需要半個營就能把他們全部剿了。不過考慮到今后東岸人還將長期在這一帶做生意,以及對抗英國人的因素,安達十五覺得還是留著這些西班牙人的好。
在看到周主管已經主動上前與西班牙人進行交涉后,安達十五搖了搖頭,指揮手下清點起了所扣的兩條走私船上的財物。按照規矩,這里面有一定比例的貨物將是他們的戰利品,可不能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