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5年3月中旬的日子在煙臺堡內的東岸人看來是乏善可陳的。
城外的清軍拿他們毫無辦法,他們先是嘗試在煙臺堡西側的泥沼區內填出一條通路來,不過后來他們發現東岸人修在煙臺堡西南側的人工水庫極大地阻礙了他們的行動,于是他們又想辦法將這個水庫也填了。
在沼澤區內生生造出一片陸地后,清軍一次直接投入了兩千人進攻西面城墻,不過被早就好整以暇的東岸人擊退。西側城墻的火力配置只比正面(南側)少了兩門火炮,再配上兩個中隊的挺身隊士卒,清軍連攻了兩天都沒能攻下來,反而在城下遺尸千余具。
在進攻西側城墻的時候,清軍也嘗試了從東面取得突破,不過他們依舊在城頭火炮,以及海面上兩艘武裝運輸艦一側加起來12門重炮的轟擊下全面潰敗。他們甚至都很難在城下站住腳,前后大炮夾擊的滋味可不是誰都能忍受的,在嘗試著攻了一次不果后清軍果斷撤退了,并留下了數百具尸體。
3月18日,清軍主帥豪格發了狠,清軍不計傷亡地從南、西、東三面發起了猛攻。東岸人將挺身隊最后的兩個中隊也調了上來,不過依舊沒怎么動用作為主力部隊的陸軍以及八旗新軍。挺身隊兩千名士兵加上不到200名東岸炮兵,依托堅固的城墻和科學的火力配置將清軍規模浩大的攻勢徹底擊潰,全天清軍傷亡逾兩千人,卻沒有取得任何戰果,他們甚至連煙臺堡的城頭都沒能登上。
當夜,清軍又精選了一些健卒趁夜偷襲,被擊潰,遺尸百余具。至此。清軍已經圍攻了煙臺堡十天,所有手段用盡,卻沒有任何辦法。全軍上下士氣低落。很多人盼望著撤軍。
3月19日晨,兩艘從利尻島大修完畢的蒸汽機帆船帶來了之前在利尻島上整訓的四個中隊的挺身隊士兵(1114中隊)。下午。仿佛商量好了一般,前往濟州島的船隊也回來了,與他們一起回來的有剛剛結束戰斗的挺身隊二大隊1518中隊一千名士卒、陸軍第102連、煙臺炮兵連部分官兵、八旗第三營700余人以及2500名軍夫。至此,東岸軍隊已經基本聚齊,戰兵計有挺身隊兩個大隊4000人、陸軍4個連(含補充連)870人、八旗新軍(含補充兵)2400余人、騎兵近700人(含治安隊斥候)、野戰炮兵200人,總計超過了8200人,其中戰斗力較強的部隊也超過了5000人。這樣的兵力。清軍就算使出吃奶的勁也沒法打敗了,何況他們更應該擔心自己后方的安危。
清軍的斥候騎兵很快就在外面發現了東岸援兵的到來,他們飛快地將情報上奏給了豪格。聽說這幫黃衣賊來了“數千”名援軍以及六艘巨艦,豪格也知道這仗再也打不下去了。特別是昨夜濟南有急報過來,言滿家洞賊兵再度猖獗起來,他們從山洞中出擊,四處攻擊大清的地方政權、設施以及人員。甚至一些往登州運輸糧草的小股運輸隊也遭到他們的伏擊,損失慘重。
數萬大軍頓兵堅城之下。十天來損兵超過七千,卻勞而無功。而對面的東岸黃衣海寇滿打滿算傷亡不會超過百人,這不得不說是一個極大的失敗,會對他的地位產生極壞的影響。但眼下不是考慮這些亂七八糟事情的時候,黃衣賊有大股援軍而來。自己是肯定攻不破這座狹小的城池了,那么,現在就應該考慮如何善后了。
雖然一直摸不清楚黃衣賊軍到底有多少人手,但大家一致公認他們的戰兵數量應當不會少于萬人,全軍數量多半直逼兩萬人。這個數字讓所有人都感覺到很是棘手,一萬戰兵能做的事情太多了。豪格敢肯定,只要自己的主力部隊撤走,這些黃衣軍野戰打敗個兩萬余清軍根本不是問題。攻城就更是簡單了,他們只需將大炮拉到城下,然后便可逐個擊破清軍分兵駐守的城池,整個登萊二府都沒有能擋得住他們的有力部隊。那樣,山東局勢何時才能真正地穩定?
這么一想下來,豪格更是心煩意亂。難道這數萬大軍就被拖在這里了不成?山東離京師那么近,留這么大股善戰的黃衣海寇在此,怎么也說不過去。而更令人擔心的是,這些黃衣海寇除了銃炮犀利外,還有數量至少為六艘的巨型炮船,想想我大清停泊在遼海一些港口內的那些小船如何抵擋?若不能抵擋,豈不是任這些黃衣賊縱橫海上,到時候這千里海疆處處示警、無一寧日,大家該如何是好?
沒人能夠回答豪格的疑問。李率泰、柯永盛、陳錦等漢軍旗的人不敢說什么,和讬、額孟格、圖賴等八旗將領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至于董學禮等綠營將領更是沒資格說話,整個清軍就這樣沉浸在一片詭異的氣氛中。
就在這樣一種猶豫糾結兼患得患失的情況下,清軍又圍攻了煙臺堡幾日。不過看其進攻勢頭都有氣無力的,基本都是略有小挫便撤了回去,三天下來也不過傷亡了千余人而已。反倒是他們幾次夜襲打得還算有聲有色,給東岸人造成了一定的傷亡。
3月22日,清軍主帥豪格終于下定了決心,決定停止對煙臺堡的攻擊,改為長期圍困,并在煙臺堡以南約四公里的地方開始挖長壕、筑城墻。為了貫徹他的這個意圖,他還特別給濟南去信,要求山東巡撫方大猷務必及時保證糧草供應,同時也要求他在濟南、青州二府大量征發民夫、騾馬,往煙臺地區輸送而來。與此同時,他也派人在登州、萊州地區收集糧草、強征民夫,用來修筑圍困東岸人的這座工程浩大的城墻。一時間,煙臺、寧海州、威海衛地區的各個采石礦場內人滿為患,大批手持順刀與馬鞭的八旗包衣驅趕著大量民夫在這些礦場內采石、打磨,然后運輸到煙臺城外,修筑城墻。
東岸人一開始也不知道清軍在搞什么,不過在看到他們從遠處運來了不少石塊后立刻便明白了原委。很快,一些至今尚未參戰的精銳黑八旗新軍被裝上了海軍艦船,然后沿岸襲擊被清軍控制的那些個采石場。煙臺附近海岸邊石頭資源豐富,因此這些采石場大多建在了海邊,東岸人調集兩千名八旗新軍,往往小半天功夫就能在某處登陸,然后輕而易舉地擊潰那些少則百來人、多則數百人的八旗包衣和綠營兵將的防御,同時還抓了不少夫子。
在這么成功地襲擊了幾次后,清軍不得不放棄了這些遼海沿岸的礦場,轉而集中精力開采那些深處內陸的礦場。甚至于,他們也學東岸人,將附近一些衛所、州縣的城墻全部拆毀,然后將物資運送到煙臺來,用于修筑圍困東岸人的城墻。當然他們也不全是破壞,建設自然也是有的,比如他們就給附近的州縣下令,限期要求他們提供大量的磚塊,一切還是為了修城墻。
后邊在修城墻,前邊的清軍上萬馬隊以及近四萬名步卒依舊嚴陣以待,隨時防備東岸人出城作戰。不過考慮到后方嚴峻的局勢,他們也在幾天前派董學禮部兩千戰兵騎馬兼程返回濟南府,協助巡撫方大猷剿滅那些鬧騰不休的滿家洞土賊,以穩定局面,全力保障煙臺附近大軍的糧道安全。
清軍動員了兩萬名夫子(后續還會更多)來修城墻、挖壕溝,東岸人自然不會無動于衷。雖然自己有戰斗力的部隊只有從本土和南非帶來的3500人,頂多再加上500騎兵,以及以山丹人和順軍老兵居多的挺身隊36中隊1000人,這么點部隊野戰面對清軍一萬精銳馬隊以及四萬步兵,是很難有什么勝算的。更別提野戰列陣時沒準還會遭到清軍紅衣大炮的轟擊,那樣損失可就大了,要知道東岸人在遠東補充兵力是很艱難的,若是讓人一炮打死十余人,那不得哭死!
不過這也不代表東岸人就沒有辦法對付清軍了。曾經說過,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既然山東清軍大部分已經被搜刮一空并集中到了此地,那么豈不是說別的地方空虛無比?在與麾下軍官們討論、推演了一番后,莫茗大膽決定乘坐海軍船只率軍深入萊州灣西側,襲擊防御空虛的濟南府州縣。此時遼海大部已經解凍,天氣再也阻止不了東岸人。
3月27日,在留下煙臺守備隊隊長李文長率4000多人留守煙臺后,莫茗率領陸軍兩個連、八旗新軍兩個營、半個煙臺炮兵連、騎兵大隊全部、挺身隊1518中隊、斥候隊全部3900余戰兵,并軍夫隊2500人,總計6400人趁夜渡海出征,于3月30日突然出現在了濟南府濱州沾化縣外海。
由于這里近海淤塞嚴重,難以靠近,因此東岸軍隊足足花了近三天時間才在人喊馬嘶聲中登陸完畢。而在這期間,防御空虛的濟南府乃至整個山東都沒人來阻止他們,附近僅僅有一些遠遠窺視的斥候而已。登陸完畢后,早就等得不耐煩的東岸大軍開始西進,一日內便直撲沾化城下,清廷縣令棄城而走,沾化陷落,濟南府乃至整個山東均為之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