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謝地!”許信看到熟悉的幾名穿越眾海軍軍官都從船上下來后,連忙雙手合十,嘴里不住地念叨著菩薩保佑。
“行了,老許,別神神叨叨了。”頭上裹著繃帶的王鐵錘一把拉住了他,然后低聲說道:“船上的貨物迅速組織人手搬運到商站。還有,艦隊里不少弟兄們受傷了,有的還不輕。去城里找點醫生過來,開高價,一定要讓他們過來。這些受傷的弟兄們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這兩天已經死了好幾個了,還有十幾個現在也很難說脫離危險了,能挽救一個是一個吧。”
許信點了點頭,很快吩咐人去辦了。他如今在城里也算是小有地位的名人,請幾個醫生過來并不費什么事。
“那些受傷的弟兄們就暫且安排在商站里養傷。”王鐵錘繼續說道,“還有,南海公司的兩艘船卸載完畢后,你盡快安排人往船上裝物資吧。還有移民,速度要快,爭取明天就能搞定。”
“什么?你們明天就走?”許信愕然道。
“和英國人結了這么大的梁子,不盡快跑路怎么辦?如今老韓的船也沉了,我們的護航力量更弱。英國人的老巢就在附近,必須盡快撤離!”王鐵錘不容置疑地說道,“帕斯奎爾家族的貨款結清了的話也讓我帶回去。老許,我說實話,從這次戰斗可以看到英國人的決心不小,下次來波爾多不一定是什么時候。要不,你這次就和我們一起回去吧?”
“不行!”許信也堅決地說道,“波爾多商站是國家花了好幾年時間才建立起來的,放棄了太可惜。況且,我留在這里,關鍵時刻還能為國內傳話。”
“傳話?城內有英國人?”
“當然了。”許信理所當然地說道,“英國正式外交官呢,負責英國商品的進出口、以及規范本國商人在波爾多的商業行為。要不,我想辦法和他們接觸下?”
“這個我沒法做主,你是全權代表,你自己看著辦吧。”王鐵錘摸了摸額頭上的傷口,說道:“戰斗這么打下去我們吃不消的。我們有多少人、船和英國人耗?更別說這么一封鎖,貿易完全斷絕,國內的經濟怕是很困難呢。當然了,你也別墜了咱們的氣勢,不然英國佬更不會拿咱們當回事了。”
“分寸我會把握好的。”許信點了點頭,“那么,我也不耽擱你們時間。我馬上組織人員去運貨,火藥、生鐵、亞麻、銅、鉛、錫、石墨,全是國內急需的物資。貨款我也要求朱利安今天結清,明天你們早點出發吧。”
回到商站后,許信一面安排人手去做各種事,一面起草了一份措辭強硬的抗議信,準備遞交給波爾多城內的英國外交官。寫完后許信又通讀了兩遍,確認無誤后方才放進了自己的牛皮公文包內,然后坐上了商站內的四輪馬車,朝英國外交使節的府邸而去。
英國外交使節的府邸很快便到了。許信的一名隨員從馬車上下來,徑直朝大門走去。
大門口一名英國中年男子快步上前,用略帶狐疑的目光看著這名長著拉丁面孔的年輕人,用詢問的口氣問道:“年輕人,我想也許你走錯地方了。這里是英格蘭王國駐波爾多外交領事亞伯拉罕先生的府邸,你確定你是來這里嗎?”
年輕人走到他的面前,微微鞠了個躬,然后說道:“rì安,先生。我是華夏東岸共和國駐波爾多全權代表外交助理康斯坦丁,我的上官想和亞伯拉罕先生進行一次坦率的會談,請問是否可以安排?”
中年人聽到“華夏東岸共和國”幾個字眼后臉色微微一變:“亞伯拉罕先生正在處理公務,我不確信他是否能抽出時間來和你們會面。事實上,我不認為雙方還有什么可以商談的。弗吉尼亞公司和商人冒險家公司的諸位理事們向亞伯拉罕先生抱怨貴國海軍的海盜行徑,亞伯拉罕先生接受了他們的抱怨,作為一位正直的上流紳士,我想他是不會和來自海盜國家的人有任何接觸的,這有損于他的聲譽。”
康斯坦丁面無表情地等待中年人說完,然后從公文包中取出了許信撰寫的外交抗議信,遞交給中年男子后說道:“真的很遺憾,亞伯拉罕先生對我國存在嚴重的偏見,這影響了他的判斷。那么,請將這份信件遞交給亞伯拉罕先生,我們會在這里等待十五分鐘。如果亞伯拉罕先生仍然不肯見面的話,我們就將離去,由此產生的一切后果將由亞伯拉罕先生承擔。”
中年男子驚異地看了康斯坦丁一眼,然后匆匆走了。
穿著黑色呢子大衣的許信從馬車中走了下來,小次郎和新左衛門二人一左一右緊緊護衛著他。天氣比較冷,三人嘴里呼出的白汽在空中漂浮著。
十分鐘后,中年男子匆匆走了過來,然后說道:“亞伯拉罕先生請華夏東岸共和國全權代表許信先生到書房商談。”
許信點了點頭,然后與中年人走了進去。
亞伯拉罕是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他在波爾多擔任英國使節已經好幾年了,以學問淵博及處事公正著稱。
“rì安,亞伯拉罕先生。”許信摘下河貍皮禮帽,朝亞伯拉罕禮節性地微微鞠了個躬。
“rì安,許先生。”亞伯拉罕手里拿著煙斗,穿著一件做工考究的羊毛絲綢混紡禮服,隨意地朝周圍的座椅揮了揮手,道:“請坐。”
許信不客氣地坐了下來,然后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尊敬的亞伯拉罕先生,關于我國遞交的抗議信,您做何答復?”
亞伯拉罕沒有回答許信的話,而是吩咐仆人端上來一壺茶,然后說道:“這是一種在遠東被稱做鐵觀音的名茶,我想許先生您會(兔兔塔的。來吧,我很享受它的清香。”
許信耐著性子喝了一口,然后繼續問道:“亞伯拉罕先生,關于我國…”
“不介意吧?”亞伯拉罕晃了晃手上的煙斗,笑瞇瞇地打斷了許信的問話。
“您請便。”許信一臉兩次被打斷問話,氣勢為之一挫。只能郁悶地坐在那里,干脆悶頭喝起了茶。
亞伯拉罕悠然自得地抽起了煙斗,裊裊的輕煙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那樣迷離,房間里一時顯得有些安靜。
“弗吉尼亞的煙絲,我的最愛,呵呵。”亞伯拉罕突然笑瞇瞇地說道,“帶有原產地的純正香味,售價4蘇一包。當然了,兩年前它的售價不過才3蘇一包,去年最高峰時售價達到了8蘇一包。價格波動如此劇烈的原因就是因為你們東岸人人為阻礙了商品的正常流通,而且弗吉尼亞公司的商船無端遭到你們的襲擊,損失慘重的公司理事會不得不決定提價以彌補損失,這讓我們的客戶產生了很大的抱怨。”
“亞伯拉罕先生,您的話是一種非常嚴重的指控,我不得不向您表示我強烈的憤慨。”許信提高了聲音說道:“我國zhèngfǔ一貫倡導zìyóu貿易原則,并且為保護各國商船正常貿易投入了大量的精力,決不會做一些有損國家聲譽的不合適的行為。反倒是這次,我們國家正常前往波爾多貿易的商船卻在一路上多次遭到貴國船只的sāo擾、襲擊,給我們造成了不小的財產和人員損失。在此,我正式向貴國zhèngfǔ提出抗議,請貴國zhèngfǔ嚴格約束以東印度公司、弗吉尼亞公司為首的海盜聯合團體,并且賠償我國zhèngfǔ相應損失。否則,依據對等原則,我國zhèngfǔ將保留一切行動zìyóu的權利。”
“年輕人的火氣總是這么大呢。”亞伯拉罕繼續抽著煙斗,悠然自得地說道:“很抱歉,偉大的英格蘭王國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威脅。如果貴國zhèngfǔ再一意孤行,阻斷正常貿易,任由事態惡化、擴大下去,也許我國zhèngfǔ會應商人們的請求采取斷然措施制止這一切的發生。我相信,如果國王陛下真的做出決定的話,那么對于貴國zhèngfǔ而言,這將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
話說到這里就已經沒必要繼續了。
許信站起身,戴上帽子,然后禮貌地朝亞伯拉罕點了點頭,嘴上卻毫不客氣地說道:“我國zhèngfǔ同樣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威脅。既然貴國zhèngfǔ以訴諸武力訛詐我方,那么還是讓大炮來說話吧。再見了,亞伯拉罕先生,希望我們下次見面的時候您依然能夠這么悠閑自得。”
許信轉身離去后,亞伯拉罕依然一動不動地靠坐在椅子上,嘴角依然刁著那枚煙斗。
“保羅,沃爾特在哪里?”良久后,亞伯拉罕突然朝仆人問道。
“沃爾特先生去拉羅謝爾了。”仆人很快回答道,“‘騎士’號戰艦損毀得比較嚴重,可能需要幾個月時間的修理才能夠重新出動,目前沃爾特先生正在那里監督法國人修理船只呢。昨天東印度的漢密爾頓先生隱晦地表示了對沃爾特先生的不滿,他認為正是由于沃爾特先生的指揮失誤才導致東印度公司損失了兩艘戰艦和一百多名水手,而弗吉尼亞公司的船只卻毫發無損…”
“夠了,保羅,一會我會寫一封信交給你。你今天下午就搭乘商人冒險家公司的商船回去,給我將信交給坎特伯雷大主教。記住,信在交到主教大人手中前不能給任何人看見。”亞伯拉罕看著保羅的眼睛,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地說道。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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